傍晚下了工,黎漫漫就小跑几步追上了刚好跟下工的人群一起往家里走的常队长。
说话声特意大了些,“常队长,我老家那边邮过来的包裹这两天差不多就该到了,我想请明天一上午的假,去镇上邮局问问。”
常大山这会刚准备去找林婆婆提醒她一声,见黎漫漫过来跟他请假要去镇上,下意识看了看周围经过的人,正好扫到脚步经过这边时顿了顿的曹春梅,眉头一皱,“就你自己过去?”
黎漫漫点点头,“常队长放心,镇子上我差不多算去过两回了,路都认识。我跟您保证,肯定不会走丢或者迷路的。”
常大山看着面前信誓旦旦的小姑娘,纠结了片刻还是点点头,“那路上可一定要小心,遇到危险就找警察。”
黎漫漫心里一暖,重重点了点头。
等常队长一走,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前边柳树底下竖着耳朵装模作样磨鞋底的曹春梅,勾了勾唇招呼了一声走在后头还没跟上来的韩静珊,等人小跑过来一起离开。
曹春梅见着黎漫漫一走,鞋底也不磨了,想着中午吃饭的时候宝贝儿子跟她说的就认准了那个黎漫漫,又想到方才听到的黎漫漫要明天自己一个人去镇上,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黎漫漫那丫头可比韩静珊精明多了,韩静珊都不用儿子出手,她自己都能把人给拐回家。只可惜他家金宝看上的是黎漫漫,她这个当妈的也只好顺着儿子的意思来,帮着把黎漫漫给弄到手。
明天不就是个老天都帮忙的好机会吗。
只要金宝能抓住机会得了手,她就不信黎漫漫不认。
想到这,曹春梅忙把鞋往脚上一套,小跑着回家。
她还得跟金宝好好合计合计,确保一次成功。
黎漫漫冷眼看着曹春梅那一系列的眼神变化后又匆匆忙忙往家跑的背影,心底冷笑一声。
人要是恶毒起来果然是没有下限的,不过也好,她这回哪怕那常金宝给坑死,也不会有半点愧疚了。
“漫漫?漫漫?”
一直短黑的小手把黎漫漫晃得回过神,“怎么了珊珊?”
韩静珊放下手,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漫漫你方才在想啥呢,表情看起来有点吓人。”
一向白白软软又娇又媚的小姑娘,方才突然露出一副让她差点把汗毛给竖起来的表情,简直吓死个人。
“漫漫,”韩静珊抓住黎漫漫的手,“你可千万得记得,杀人可是犯法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走到杀人这一步。”
黎漫漫:“······”
韩静珊这小脑袋瓜里这么一会功夫到底脑补了什么?
她拍拍韩静珊的小脑袋,“放心,我才没那么傻。”
韩静珊抿了抿唇。
她本来是相信且放心的,但方才漫漫露出来的那个让她忍不住汗毛直竖的表情,总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愿是她想多了。
两人到家的时候正好看见林婆婆送常队长从正房出来。
常大山看见黎漫漫,又叮嘱了一声‘路上注意安全’才离开。
林婆婆刚好听见了,“漫漫这是准备去哪?”
黎漫漫把老人家扶进屋,“婆婆,我明天去镇上邮局拿家里人给寄过来的东西,一上午就能回来。”
林婆婆下意识便想到了方才常大山提醒她的话,想开口让漫漫晚几天和别人一起去镇上,又不知道该拿什么理由来阻止。
她总不能直接说有个坏东西对漫漫不怀好意。
嘴张了又张,到最后反而把自己急了一脑门汗。
黎漫漫不知道常队长过来是提醒林婆婆别让常金宝那个二流子骚扰黎漫漫的,她见林婆婆一脑门汗表情也有些不好看,还以为人不舒服,忙把人给扶到东屋的床上躺着了。
“婆婆您就好好躺着,今天的晚饭我跟珊珊一起做就好,等好了就过来叫您。”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林婆婆躺床上闭了闭眼,等到外头饭菜快做好了,才终于想出来一个办法。
乡下没什么娱乐的,用过饭黎漫漫就回屋继续看书复习高中知识去了,临睡前又好好回顾了一番自己指定好的计划,确保能万无一失后,这才安心睡了。
自然也没看见院子里林婆婆悄悄拄着拐杖出了门,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又悄悄拄着拐杖回来。
**
曹春梅回到家没看见往常都躺在床上大睡的常金宝,又去了其他屋子也没看见人影,连茅房都去过了,这才想起来问在厨房忙碌的大女儿,“金花,你大哥呢?”
常金花顿时从厨房的小窗户那探出一个头来,撩了撩汗湿的头发,“没见他回来,估计又去他他朋友那喝酒去了吧?”
“这个大个人连个人都看不住,养你有什么用?”
毫无预兆就被喷了一头一脸的常金花抿抿唇,缩回脑袋继续抄锅里的菜。
曹春梅骂完大女儿又找小女儿,想着让她把儿子给叫回来,那知找了一圈也没找找人,骂骂咧咧地往外走,“死丫头片子天天不着家,等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常金花听得额角青筋跳了跳,再往外看过去的时候就见她妈已经快步出去了。
她有些不解,往常时候常金宝出去喝酒,也没见她妈这么紧张啊?
曹春梅熟门熟路找到儿子喝酒的地方,就在村里二愣子家,一群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二流子时不时就一起聚聚,兴致来了还要酒后打个牌。
常金宝时不时就能赢回来一两块钱,这钱来得容易,索性曹春梅也就不管了。
她找到人的时候几个年轻人正围坐在一张掉漆的四方小桌上打够级,桌子上凌乱地扔了一些花生壳花生米,常金宝的面前还胡乱堆着几张毛票。
“妈,你咋过来了?”
曹春梅也顾不上今个儿子能赢上几块钱了,“金宝,先跟我回家去,有大事商量。”
常金宝刚甩出去几张牌,“什么大事啊妈,我今天手气好,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行吗?”
“等明天就晚了,”见儿子还是不动弹,曹春梅只要又凑近了些,小声提醒他,“是关于黎漫漫的,玩牌重要还是这个重要?”
常金宝听得一愣,随即把牌往桌子上一扔,“今天不打了,咱们改天再约。”说着也不等几个牌友反应过来,利落地把桌上那几张毛票一卷,带着曹春梅出了院子。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常金宝什么时候转性子了?
常金宝当然没有转性子,不过漂亮媳妇跟打牌比起来,一想到白天见到的那姑娘,打牌又是个什么东西?
母女俩匆匆回了家,晚饭都没顾上吃,曹春梅拉着儿子进了里屋,这才小声跟他说:“我今天下工路上恰好听见了,黎漫漫跟常队长请了一上午的假单独一个人去镇上,从咱们村到镇上有一大段路呢,儿子,这可是个好机会。”
就算她自己私心里再怎么觉得自家儿子顶呱呱,但心里也清楚那个黎漫漫百分百看不上自家儿子。不过看不上也没关系,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不还得乖乖叫她婆婆。
常金宝听得忍不住搓了搓手,脸上的横肉也跟着颤了颤,小眼睛跟着眯起来,“妈您放心,儿子保证完成任务,您就在家请等着漂亮儿媳妇吧,嘿嘿!”
常金花端着盛着米汤的碗站在门外,听着门缝里传来的笑声,死死咬住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