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在九点结束，薛万脚下有些飘地顺着人流往外走，拐弯的时候差点撞上人。
差点被撞上的黄勤本来准备发火，回头看见是薛万，眉头一皱，“怎么了你这是，魂不守舍的？”
薛万抬头看他一样，张张嘴，摇摇头，“没事。”
说着就要把人越过去继续往外走。
黄勤一把把人给拉住，“等等，一块。”
出了汇元府大门，人流朝四周散开，黄勤松开拉着薛万胳膊的手，“方才在晚宴上我转了一圈都没找到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跟你说，过了我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那饭馆里的厨子服务员可都是跟了黄叔叔好些年的老人，关门之前能给他们找个好去处，他们也得赞你一声厚道。”
“不给。”
满心以为薛万会点头的黄勤听得一愣，对上薛万斩钉截铁的表情，愣完之后又笑了，“你······唉，厨房里的，干十年以上的我一人给你两百，五年以上的一百，五年以下的五十，外头服务员一律五十，怎么样，我这算厚道了吧？”
薛万轻嗤一声，心里门清黄勤打的主意。
他饭馆里的不管是厨子还是服务员甚至是洗菜洗碗的，都是经过这么些年人事变迁留下来工作最稳定表现最好的，可以说就算离了聚客来，随便再找一家饭馆，都不用培训立马就能上手。
尤其是三位老厨师，那可是干了大半辈子颠勺的活，离了聚客来一旦放出消息也有大把的饭馆抢着要。
这些老人现在还没有一个选择离开的，是因为跟他爸的老交情，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所以不忍心在饭馆风雨飘摇的时候甩甩手离开。
两百块钱，看不起谁呢！
“我说了，不给，就是不给！”
黄勤看薛万这么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沉默片刻点点头，“好好好，不给就不给吧。”大不了他找人盯着聚客来，这边关门，他就紧跟着过去把人给招进来。
左右也没几天好撑的了。
“那我先走了，对了，你怎么过来的，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不用！”
看着黄勤离开的背影，薛万重重喘了口粗气。
在原地站定片刻，他回头看向依旧灯火摇曳的汇元府，透过灯光好像还能看到尽头那张满是自信又年轻的面庞。
对方都能够出口果断的说可以给他投资，就算失败也能够承担失败的后果，他怎么就不能咬咬牙赌一赌呢。
想到这段时间家里妻子的担忧，饭馆里员工们一天天越发打不起来的精神，薛万忍不住咬紧了牙根，眼睛却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宴会厅里。
黎漫漫和艾秋晨她们留在最后还没走。
“方才出去的那位，就是你准备投资的对象？”
艾秋晨进来的时候薛万正好离开，两个人打了个照面。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黎漫漫点点头，“这个薛老板有一家饭馆，目前濒临倒闭，我之前过去吃过一次饭，多多少少对这人有点了解。”
艾秋晨认真看了下黎漫漫的表情，想看看她是不是认真的，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饭馆都要倒闭了，说明这人经营能力不怎么样啊！那你还投资？”
“他饭馆有点特殊，倒不是因为经营能力太差。况且，我要投资他，看得也不是经营能力。”
艾秋晨表示好奇，“那你看的是什么？”
在她猜是不是看出人有潜力的时候，黎漫漫给了她回答：“这人挺厚道。”
艾秋晨：“······”
“中式快餐连锁我给的定位是平民化，”黎漫漫抿了口果汁，抬头见不光艾秋晨，旁边坐着的几个也是等着她继续往下说的模样，只好清清嗓子仔细解释道，“像是肯德基，一块原味鸡就要两块五，其实很多人家都只是偶尔过来尝个新鲜，天天吃也吃不起，但中式快餐，一小碟的菜可以定价到三毛到五毛，一两块钱就能吃到撑。这样利润肯定不多，所以就要走量。它在我的设想里，是无论什么人，进来后都能够吃得起的快餐店。”
艾秋晨若有所思，接着黎漫漫的话道：“这么一来，中式快餐也不会跟肯德基这样的西式快餐形成竞争，经营方式又可以跟西式快餐学习，在大家看来也更新奇了，自然就想进来看看。最关键的是，进来之后就发现，他便宜啊！”
王琨也跟着点头，“我觉得可行。这么一来，投资对象确实是要选人品比较厚道的，太精明的若是经营成功了，难保不会有自己的小算计。”比如为了更大的利润暗戳戳涨价了，想节省成本以次充好了，毕竟便宜嘛。
这些就算不多，在座几人也能想得到。
蒋小鱼一直坐在角落里静静听着几个人说话，这会插了句嘴：“薛老板的父亲薛老先生是基金会最早一批成员，这几年里每个季度都会往基金会打一笔款，一次都没有间断过，我也见过那位老人家，是个很慈祥厚道的老人。薛老板是他儿子，儿子肖父，人品应该不用怀疑。”
黎漫漫点点头，看了眼已经不剩多少人的宴会厅，放下杯子起身，“好了，我也得走了，再不走笑笑就睡着了。”
姜笑笑听见黎漫漫叫她，抬了抬困得一点一点的小脑袋，手里还捏着个吃了一半的草莓小蛋糕，“回家睡觉觉。”
黎漫漫把她手里的蛋糕拿下来自己一口吃了，“走吧，再不走你爸爸也该找过来了。”
旁边一圈单身狗：“······”
黎漫漫要走，其他人也不准备继续留了，除了还需要等人全部离场后进行善后的蒋小鱼，其他人纷纷跟着起身，一块朝外头走出去。
秦越也是晚走的其中一个。
来找他套交情的不少，硬是拖到了晚宴结束。
黎漫漫在快要出去的看见他，想了想还是站住脚。
毕竟她跟秦越也算是合作对象了，这下碰上，总不能一个招呼也不打。
她这一停，后头跟着的艾秋晨等人也跟着停下来。
秦越：“？”
现在距离距离近，黎漫漫从秦越眼神里看得出这位是真的不认得只有一面之缘的她了，先伸手过去，“秦先生晚上好，我是黎漫漫。”
秦越难得一怔，反应过来伸手过去轻握了下，“黎会长。”
在什么场合就叫什么称呼，这个蓝鸢基金会神龙见首不见尾一直玩消失的会长别的老板或许不知道姓甚名谁，但他还是知道的。
“正好碰上秦先生，总觉得不打个招呼不太好。”顿了顿，黎漫漫嘴角微勾，“嘉禾也常跟我提起秦先生。”
秦越面上一本正经，眼底在听到‘嘉禾’这个名字的时候已经不自觉柔和了几分，“本来想带她一块来，只不过她今晚上上夜班。方才没认出黎会长，实在不好意思。”
“我那个时候比现在要胖多了，秦先生认不出很正常。”黎漫漫笑着自嘲一句，又拉了拉姜笑笑的小胖手，“这是秦叔叔，还记得吗？”
姜笑笑也只见过秦越一面，这会抬头看向秦越，“秦叔叔好。”
秦越微微抽了抽嘴角，他还记得当初嘉禾让这丫头叫自己秦伯伯来着。
算着，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黎漫漫等姜笑笑叫了人，朝秦越微微鞠了一躬，“一直没能跟秦先生正式道声谢，今天正好碰到了。三年前的事，多亏了秦先生帮忙。”
秦越双手虚抬了抬，“当初也是举手之劳，再者，黎会长的谢意，早在三年前我就收到了。”
“期待能跟秦先生一直合作下去。”
“我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
等秦越点头示意离开，艾秋晨迫不及待问道：“三年前这位秦老板帮你什么忙了？”
黎漫漫居然还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她怎么就这么不敢相信呢。
黎漫漫边往外走边回：“三年前我不是从国外回来一趟吗，当时让嘉禾带了笑笑两天，两个人出门玩的时候正好碰上抢小孩的人贩子，当时多亏秦越帮忙把笑笑从人贩子手里抢回来了。”
事情已经过了三年多，黎漫漫这会已经能说得轻描淡写，旁边几个人却是听出了一身冷汗。
这件事黎漫漫没跟他们透露过，但他们这会也能想象到黎漫漫当时是个什么心情。
四个人齐刷刷低头看向已经平平安安长大的姜笑笑，不约而同满脸欣慰地先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幸好幸好！
一时间对秦越也感激起来了。
被连续摸了好几下脑袋的姜笑笑：“······”大人怎么都喜欢摸她脑袋，她以后出门要戴个帽子，万一被摸秃了怎么办？
出了汇元府的大门，艾秋晨突然想到一件事，把准备去开车的黎漫漫叫住，“我突然想起来，你那个研究所前不久刚刚研究出来的那个防丢神器，就是因为三年前笑笑差点被人贩子抢走的事，才让张有为他们开始研究的吗？”
黎漫漫点点头，本来带笑的眉眼猛然一厉，“人贩子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