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这是我男朋友，姜湛。”
黎明和被黎漫漫那一声‘爸’叫得眼眶红了红，随后红着眼睛朝小女儿身旁坐着的少年一脸审视地看了过去。
身板周正，长得倒也跟小闺女般配，看样子应该也是个大学生。
仔仔细细看过之后，他才在心下点了点头，面色也跟着缓和下来。
姜湛察觉到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被收回去后，也悄悄松了口气。
主动打了声招呼，“伯父好。”
黎明和僵着脸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殷翠梅往孙女嘴里塞了颗糖，悄悄把黎漫漫放孙女衣兜里的那二十块钱拿出来放自己口袋里了。
黎漫漫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
“漫漫，妈提醒你个事。”
黎漫漫放下手里姜湛刚刚递给她的茶杯抬头看过去，“您说。”
“就是待会婷婷跟大明过来咱桌上敬酒的时候，咱们就说妞妞是你大嫂家的小闺女，也是你小侄女。”
黎漫漫听得直接就愣了下，反应过来就皱紧了眉头，“他们俩都结婚了，你们还打算瞒着？”
她本来还以为殷翠梅把黎婷婷这个女儿给带过来，是想直接挑明了这件事的。
谁知道居然是准备一瞒到底。
“爸你也是这么想的？”
黎明和对上小女儿不赞同的眼神，张了张嘴到底还是点点头，有些心气不足地解释道：“大明是个有本事的，能赚钱会赚钱，除了年纪有点大，比起那个李东亮要好太多了，你姐她能找着一个大明这样的丈夫都是运气了，要是因为妞妞，两口子刚结婚就起了嫌隙就不好了。反正我跟你妈身体还算硬朗，现在也都退休了，一块养着妞妞就好。”
黎漫漫看了眼窝在殷翠梅怀里正舔着嘴里的糖吃的妞妞，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你们难不成还准备把这事给瞒一辈子，就让妞妞这么一辈子身份不明，连个亲妈都不敢认的长大？还有，爸，你可别忘了老家还有个妞妞的亲爸呢，齐大明往后逢年过节肯定会和姐一块去老家看你们的，咱们县城可小的很，万一碰上妞妞的亲爸，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黎明和和殷翠梅同时神色一顿。
他们接到大闺女的电话就匆匆赶过来了，不认妞妞也是大闺女自己提出来的，他们想着也有道理就点了头，哪有时间想得这么远。
可现在经过黎漫漫这么一说，这事要是一直瞒着，可不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么！
“那咋办？”
黎漫漫抿了口水，“当然是选择不隐瞒。夫妻之前虽说需要一些彼此的小秘密，但这么大的事，要是现在不挑明了，等到以后暴露出来，你们觉得齐大明心里会不会有个大疙瘩。想不出来，你们就换位思考一下，妈你跟我爸结婚好几年，才猛地知道我爸还有个跟其他女人生的儿子，我爸一家人都知道，全都瞒着你，你什么心情？”
殷翠梅只是根据黎漫漫说的想了想，就脸色铁青一片，“我杀了他的心都有了。”话音落下，她脸色顿时一白。
扭头，“老黎？”
黎明和叹了口气，“是咱们给想差了。待会，婷婷带着大明过来敬酒，咱们要不就把妞妞的身份给挑明了吧。”
“这大喜的日子，万一因为这事闹得不痛快，”殷翠梅还是有些不赞同，“要不就等到婚礼过后再说？”
“这事早点挑明好。”反倒是黎明和坚持起来，“漫漫说得对，这事宜早不宜迟。”
“那，那行吧！”
林秀抱着女儿跟丈夫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眼里都有些感慨。
他们这也是时隔几年再一次见到这个小妹。
不得不说，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之前在家里的小妹性格太乖巧了，就像个软柿子。里外都是软的。
而现在的小妹，不管是内里还是外表都变了。
整个人感觉都强势了好多，没见这会他们爸妈都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方才他们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还差点没敢认。
两人心里这会都是一个想法：小妹真的是长大了！
一杯茶水喝完，整个宴会厅将近十张大圆桌也都差不多坐满了。而在座的人，除了他们这一桌娘家人，可以说其他桌上全都是齐大明那边邀请来的。
看着都是朋友故旧生意伙伴之类的。
黎漫漫倒是没有注意到齐大明那边的家人，也就是黎婷婷未来的婆家人。
也不知道是人没来，还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等到宾客差不多全部到齐，婚礼也就开始了。
颇有些慷慨激昂的音乐声从台子的一侧响起，黎漫漫跟着众人的目光，也看向门口。
黎婷婷和齐大明正在音乐声里，手牵着手从宴会厅的门口沿着红毯一路走过来，知道音乐声停止，两个人也刚好走到了台子上，面朝大家站着。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从台子另一侧走上来，他充当的是证婚人的角色。
也是很正式了。
黎漫漫看着老人拿着话筒正式宣读了一边结婚证书上面的宣言，然后又是齐大明和黎婷婷人分别宣读了一遍自己结婚证书上的内容，读的时候还要右手握拳，一脸严肃。
读完之后，黎漫漫跟着宾客们一块鼓掌。
接下来就是吃席了。
整个仪式说简单也简单，但气氛还是很庄重的。
等着宴会厅的门一打开，端着托盘的服务员鱼贯进来。
把早就准备好的饭菜一一呈上桌。
清炒虾仁，红烧蹄髈，红烧鱼，葱爆牛肉······
一水的荤菜。
这年头能吃上这么一桌好的也不容易，几乎是菜刚上去没一会，盘子差不多就空了。
再加上每桌都送上两瓶度数不低的酒，喝上两杯，场子很快就热起来了。
黎漫漫吃了口姜湛夹给她的牛肉，扭头就见黎婷婷和齐大明手里各拿着一个酒杯，身后跟着一个帮忙端着酒壶的服务员，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了。
走到近前，齐大明比黎婷婷更快地叫了声爸妈，脸上有些红，“爸妈，女婿敬您一杯。”
黎明和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一口闷了。
殷翠梅也端起酒杯站了站唇。
齐大明又让身后的服务员给自己倒了一杯，朝向黎远洋举了举，“大舅哥。”
黎远洋端着酒杯站起身，两个人碰了碰酒杯，“我也不说旁的了，结婚了，好好过，大哥祝福你们俩。”说完一仰头，也给闷了。
齐大明见状也忙一口喝光杯子里的酒，“爸妈，还有大舅哥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婷婷的。”
到了黎漫漫这边，见黎漫漫也准备站起身，齐大明下意识弯了弯腰，“您坐着就行了，黎，黎老板，”她本来想跟着黎婷婷叫一声妹妹的，不过话到嗓子眼就叫不出口了，“感谢您能来参加我跟婷婷的婚礼。”
黎漫漫朝他举了举杯，轻抿一口。
齐大明再次一口闷，“您吃好喝好。”
黎婷婷在旁边看着，忍不住开口劝了劝，“你少喝点。”
“好，”齐大明这边应着，转头又满上一杯，看向黎漫漫旁边坐着的姜湛。
姜湛把酒杯端起来，犹豫了下，仰头也一口给喝光了。
黎漫漫：“······”这孩子倒是实诚。
“对了，”齐大明看了眼在座的最小的俩孩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早就准备的红包，递过去，“这是给两个孩子的见面礼。”
林秀见女儿不敢伸手，帮着接过来，“妙妙，快谢谢大姑父。”
黎妙妙眨巴眨巴眼睛，奶声奶气道：“谢谢大姑父。”
齐大明笑着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发，“我就想着有个女儿嘞，只可惜就一个臭小子。”说着回头看了黎婷婷一眼。
黎婷婷自然明白他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红着脸低了低头。
到了妞妞这边，殷翠梅嘴巴张了张，突然就卡壳了。
求助性的看向旁边坐着的老伴，
黎明和朝她点点头。
黎婷婷抬头间正好注意到了两个人的眉眼互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多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很快，这份不好的预感就变成了现实。
殷翠梅紧了紧抱着妞妞的手，“那个，大明啊，这是妞妞，也是婷婷跟她前夫生的闺女，一直都是我跟你爸在老家带着，你要是愿意的话，就让她叫你爸，你刚刚不是还说想要个闺女吗，要是不愿意，叫你叔也行。”
齐大明递着红包的手就这么顿在了半空中。
黎婷婷却是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也是幸好整个宴会厅里这会都是热热闹闹一片，她这一声尖叫倒是没有引起周围桌上的注意。
“妈？”她不敢置信地看向殷翠梅，想问什么看见一旁站着的新婚丈夫，又忙闭上嘴。
但端着酒杯的手这会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好在齐大明终于回过神，收敛好情绪看向正抬头一脸不害怕看着自己的妞妞，扯了扯嘴唇笑了笑，“婷婷她都没跟我说过，我这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来，拿着，既然是婷婷的女儿，叫我一声爸也行。”
殷翠梅这才松了一口气。
黎明和在一旁一直都在认真注意着齐大明的表情变化，这会帮女儿解释了一声：“大明啊，婷婷她也不是故意瞒着你这件事的。这孩子也是害怕，怕你知道她还给前面的丈夫生个个女儿，你心里不舒坦。刚开始的时候瞒下来，这后头也就不敢再跟你说了。”察觉到黎漫漫看过来的目光，黎明和顿了顿又接着道，“这丫头还想着一直瞒下去呢，还是漫漫点醒我们了，这事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早说比晚说好。”
齐大明笑着点点头，伸手从殷翠梅怀里接过妞妞抱了抱又还回去，“我能理解。我前头的妻子也给我留了个儿子，最开始我下意识也想瞒着婷婷，后来就想着难不成我们父子俩一辈子都不见面，就鼓起勇气跟婷婷说了。这事也怪我，没给婷婷足够的安全感，才让她这么患得患失的。我以后一定对婷婷更好才行。”
黎明和听得一脸欣慰，“好好好，你们过得好好的，我们也就放心啦。”
黎婷婷脸上也从最开始的惊恐变成了这会的错愕，对上齐大明看过来的眼睛，张了张嘴，“大明，你不怪我瞒着你？我，我也是······”
“是我不好。”没等黎婷婷说完，齐大明拉过她的手轻握了握，“是我的问题，要不然你也不会想要瞒我这件事，是我做得还不够好，才让你不敢跟我说。以后咱们就是夫妻了，没什么不能说的。”
黎婷婷眼睛这下终于忍不住一红，忙点点头，“好。”
临去下一桌敬酒前，黎漫漫收到了黎婷婷感激的目光。
不由挑挑眉。
这还是黎婷婷第一次这么感激地看着她吧。
放在桌下的左手被轻轻捏了捏。
黎漫漫扭头朝姜湛看过去。
就见少年微微侧身偏过头来，黎漫漫也忙配合地附上耳朵。
带着一丝淡淡酒气的呼吸洒在耳朵周围，黎漫漫就听着姜湛朝她小声说道：“漫漫姐，我什么都不会瞒着你。”
黎漫漫忍不住弯了弯眼睛，笑意落满眼底。
偏头过去，“我也不瞒你。”
姜湛耳尖颤了颤，低低嗯了一声。
两人对面。
黎远洋看着旁若无人说悄悄话的两个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两个妹妹看来都找到了好的归宿，是一件开心的事。
值得喝上一杯。
话说这酒店的酒还真不错。
吃完喜宴差不多已经是下午两点。
宾客纷纷离席。
他们这一桌也离席了，不过不是离开，而是到了宴会厅的门口跟闺女和女婿一块送客。
往每一位离开的宾客手里递上一小袋喜糖。
黎漫漫和姜湛没干这个活，而是包揽下了照看黎妙妙和妞妞的活，旁边还有个黎远志。
等把宾客全都给送走，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
大家这才稍微松上一口气，回到座位喝了口水，缓解了下说话说得口干舌燥的嗓子。
黎漫漫走过去把黎妙妙和妞妞交到林秀和黎婷婷那，摸了摸黎远志的小脑袋瓜，对上黎明和看过来的目光，“爸妈，大哥大嫂，还有大姐新上任的姐夫，我跟阿湛也准备回去了。”
黎明和一听忙站起身，“不再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