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打过去是崔红英接的。
黎漫漫问候了老人家，又把话筒递给姜笑笑。
“跟太姥姥说话吧。”
姜笑笑接过话筒就朝那边喊了一声：“太姥姥，我是笑笑。”
“是笑笑啊，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啊？”
“等爸爸回来再睡。”
“你爸爸他还没下班呢？”
“爸爸去送两位奶奶回家了，要一会才回来。”
“那等爸爸回来笑笑要早点睡觉，小孩子熬夜会长不高。”
“嗯，等爸爸回来就睡。”
“笑笑真乖。”
祖孙俩又闲聊了两句，崔红英：“笑笑把话筒给你妈妈。”
姜笑笑“哦”了一声，把话筒递过来。
黎漫漫刚把话筒放到耳边，就听话筒里老太太朝她问道：“敏仪还有小晴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去啊？”
“白天的时候出了点事，”黎漫漫含糊了一声，“奶奶，爷爷睡了没？”
“还没有，抱着收音机听广播呢，你要找他？”
“嗯，想拜托爷爷点事。”
崔红英扭头朝卧室方向喊了一声：“老头子，漫漫叫你。”
“来了来了。”
黎宏骏走过来从老伴手里接过话筒，“漫漫？”
想到接下来的要说的事，黎漫漫还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时间紧迫她是真不想这么晚了还麻烦老人家，“爷爷，我想拜托您一件事。”
黎宏骏花白眉毛一挑，忍不住就笑了，“爷爷要是没记错，这还是你这丫头第一次拜托老头子我办事了，说吧，什么事？”
黎漫漫：“爷爷，我想拜托您给我找两名身手比较好的保镖，最好是那种应对危机能力比较强的。这事我最先想到的就是爷爷您了。”
黎宏骏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事确实得找我。不过，”他话音一转，“漫漫你先跟爷爷说，怎么好好的突然要保镖了？”
黎漫漫本来是想着随便编一个理由先糊弄过去，要不然两位老人家有可能会担心地睡不着觉。
开口的瞬间却又顿了顿，纸包不住火，今天这事就算她不说，等笑笑见到两个老人家，保不准就给说出去了。
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了。
女儿就坐在她旁边，黎漫漫说得就比较隐晦了，不过饶是她说得再隐晦，听在两位经历了一辈子大风大浪的老人家耳朵里，也差不多把整个事件的过程给补全了。
大晚上的两个人愣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崔红英也顾不得自己在旁边偷偷听电话了，忙问道：“笑笑没被吓着吧？”
“有一点，”黎漫漫摸摸姜笑笑脑袋诚实地回了一声，“不过她一向胆子大得很，过了今天估计就忘得差不多了。她刚才还跟奶奶你说话了呢，奶奶你也听得出来影响不大。”
姜笑笑鼓鼓嘴巴想说话，被黎漫漫伸出一根手指头压住了嘴唇。
崔红英想到方才重外孙女的声音，倒是没听出来害怕之类的情绪，松了口气，“要不也别找保镖了，没抓到那凶手之前，你们俩就把笑笑送到老宅这边来，我帮你们看着。之前也是，我就说反正在家也没事，你非不让笑笑来。笑笑住在我们这，我看谁敢靠近这边！”
黎漫漫心道那是，走两步就有警卫把守的地方，哪个不怕死的敢靠近。
可老人家年纪大了，今年都已经七十多了，笑笑这个年纪正好又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蹦蹦跳跳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溜哪去了，她哪里好意思让老太太费这么大心力帮忙看孩子。
老宅里头虽然也有雇来帮忙的，但黎漫漫敢肯定，她要是把姜笑笑送过去，老太太绝对会亲力亲为。
“奶奶，咱们不是说好了吗，等再过一段时间兜兜他们放暑假了，我就把笑笑送过去。到时候让笑笑跟着几个哥哥玩。”
“我就知道说不过你，”崔红英佯怒一声，她又哪里不知道小孙女现在不把孩子送过来的原因，无非是不想让她太费心，“跟你爷爷说吧，我要去睡觉了。”
“那奶奶您早点休息。”
崔红英说是回去休息，其实站在原地并没动。
黎宏骏看看旁边站在的老妻，轻咳一声开口：“漫漫，爷爷这就打电话问问，不出意外明天一早就有人过去了。”
“嗯嗯，谢谢爷爷，让您费心了。”
“跟爷爷客气什么。那我就先挂了。”
“好，爷爷打完电话也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黎漫漫松了口气，低头看先姜笑笑：“你刚刚张嘴想说什么？”
“我记性好，”姜笑笑一脸认真，说完又强调一声，“特别好！”
黎漫漫想笑又忍着，“是因为妈妈说你明天就会忘事，所以生气了？”
“哼！”
“是妈妈的错，”黎漫漫一脸诚恳地跟女儿认错，又解释道，“我是担心你太姥姥和太姥爷担心，所以才故意那么说的。妈妈当然知道我们笑笑记性可好了，在Y国的时候老师都天天跟我夸你呢。”
姜笑笑小脸顿时多云转晴，噘了噘嘴，“好吧，妈妈那么说是有云因的，我原谅妈妈了。”
“谢谢姜笑笑小朋友的谅解。”黎漫漫忍笑点点头，“走，咱们到床上去，作为赔礼，妈妈陪笑笑一块看小人书好不好？”
姜笑笑起身，拉着黎漫漫的手颠颠爬上床。
两个人就并肩趴在床上，头碰头开始翻小人书。
看了几眼，姜笑笑捂住嘴眯眼打了个哈欠，黎漫漫偏头看过去，“困啦，要不要先睡觉？要一起跟爸爸妈妈说的话，明天再说也可以啊。”
“不行，”姜笑笑把头摇成拨浪鼓，“要今天说。我用手指头撑着眼皮，就不会困了。”
黎漫漫：“······”这是哪来的道理？
事实证明，用手指撑着眼皮是行不通的，该困还是会困。
不过黎漫漫还是小看了姜笑笑的意志力。
发现撑着眼皮行不通，这丫头又下床跑去卫生间洗了个凉水脸，还拿了一条用凉水浸湿了毛巾回来，一发现有点犯困，就拿毛巾往额头上一抹，瞬间精神。
黎漫漫就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家胖闺女使尽各种办法跟瞌睡做斗争，忍不住就有些好奇这孩子究竟要跟她和姜湛说什么了。
等啊等，总算等到楼下传来开关门的声音。
等到姜湛上楼梯的时候，姜笑笑一点一点着的脑袋瓜猛地往上一抬，“爸爸回来了？”
“回来了。”黎漫漫点点头，对女儿表示服气。
扭头看见姜湛走进来的声音，忍不住调侃一声：“你可总算是回来了，笑笑等你到现在一直都舍不得睡。”
姜湛稍稍蹲下身，伸手抱住朝他跑过来的姜笑笑，“笑笑一直在等爸爸吗？”
姜笑笑搂着姜湛脖子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我有话要跟爸爸妈妈说，今天就得说。”
黎漫漫从床上坐起身，笑看向姜湛，点头给女儿作证，“这丫头从咱们吃完饭回来，洗了澡到现在，怎么都不肯睡，光打着哈欠等你了。你也先别洗漱了，拖把椅子过来，先听听笑笑要跟咱们说什么吧。”
姜湛看看妻子又看看女儿，弯腰把姜笑笑放回到床上，抬手拖了黎漫漫平时化妆时坐的椅子过来，坐下，“笑笑想说什么？”
姜笑笑从黎漫漫怀里钻出来，看了看他们三个人坐着的位置，吭哧吭哧挪到距离黎漫漫和姜湛相等的位置上，板板正正坐好，小脸跟着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表情。
黎漫漫和姜湛对视一眼，齐齐朝女儿看过去，跟着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架势。
姜笑笑看看黎漫漫，“黎女士，”又扭头看看姜湛，“姜先生。”
黎漫漫和姜湛身形一正。
接着就见他们闺女深吸了一口气，颇有些气沉丹田的架势，“姜笑笑想到长大后要做什么了。”
女儿这会无比认真的语气让黎漫漫听得神色一怔。
她想起来一件事。
在Y国上幼儿园的时候，女儿班里的老师曾开过一次主题班会。当时孩子的家长也要参与，她那时候正好有空，就去参加了。
班会的主题就是：“当我长大后，我成为了······”
小孩子的脑海里总是充满了奇思妙想，说什么的都有，她记得还有说成为了超人的。
轮到姜笑笑，当时才四岁半的小丫头走到教室中央，张张嘴吧，好一会才开口：“我不知道。”
小丫头回到座位上就钻到她怀里哭了，别人都有想成为的人，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黎漫漫还记得回到家她和姜湛轮流安慰了小家伙好久。
什么话都说尽，才让女儿明白，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未来是什么样的人很正常，等长大后懂得的东西更多了，慢慢就会知道。
黎漫漫看向姜湛，看他表情显然也想到了去年的那件事。
“那笑笑长大后，想要做什么？”
“我长大后要当警察。”脑袋上扎了一个小揪揪，全身上下肥嘟嘟的小姑娘，对上爸爸妈妈看过来的目光，斩钉截铁地开口。
黎漫漫表情顿住。
姜湛倏地收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