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秋晨和陶欣跟周围围上来的一圈人客套地寒暄完,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抬眸朝周围一扫,就看见坐在角落分外悠哉的两个人。
小点心吃着,红酒品着,别提多自在了。
再看自个来了之后也就喝了两口酒,这会嗓子干了,穿着高跟鞋站了十多分钟,脚后跟又酸又疼。
艾秋晨心里顿时心理不平衡了。
“走,跟咱们老板打声招呼去。”
陶欣一愣,顺着艾秋晨走过去的方向一看,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一杯红酒,默默跟了过去。
黎漫漫正低头跟姜湛说草莓味的蛋糕最好吃,突然两道黑影就覆了过来。
抬头一看,对上两张似笑非笑的脸。
头皮顿时一麻。
“来啦,快坐下歇歇!”
等艾秋晨和陶欣坐下,黎漫漫又碰了碰姜湛胳膊,指了指不远处台面上摆放着的小甜点。
姜湛心领神会,起身过去取。
有三个女人在,自然不能少取了。
姜湛找了一个大盘子,在放着草莓蛋糕的那一块地方顿了顿。
这会桌上还剩不到十块,蛋糕个头不大,像他这样的一口下去就能吃一个,他想着漫漫爱吃,下意识地就多拿了几个,等回过神,桌子上只剩孤零零的两块。
姜湛:“······”他要不要再放回去两块?
正犹豫间,就听见桌子对面传来一道有些惊讶的女音:“姜湛!”
姜湛手里捏着一小块草莓蛋糕,下意识抬眸看过去。
等看清楚喊了他名字后还朝他挥手打招呼的人,蓦地就冷了脸。
手里的草莓蛋糕往盘子里一放,径直转身离开。
钟灵被他堪称冷酷的态度给浇地本来发热的头脑一凉,想到今天的场合,咬了咬唇到底忍住了没有追上去。
不过姜湛既然会到这个宴会上来,家里肯定也是做服装生意的,来日方长。
黎漫漫接过姜湛端回来的碟子,捏了一块草莓蛋糕咬了口上面的草莓,偏头才注意到刚坐她旁边的姜湛脸色实在不好看。
这让她不由惊奇,“怎么了阿湛?”
姜湛把黎漫漫面前还没喝完的红酒端起来一口喝干,入嘴的涩意反而让他眉眼松了松,他抬眼,看见黎漫漫嘴角沾上去的奶油,抿了抿唇,“漫漫你说这个宴会是一对从港城过来的钟氏兄妹举办的?”
黎漫漫记得来之前是提过一嘴来着,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是啊!”
姜湛声音沉了沉,“钟氏兄妹里的钟灵,我认识。”
黎漫漫刚把最后一口草莓蛋糕给吃下去,下意识又准备点头。
头点到一半,僵住了。
再开口神色和声音都冷了不下十八度,“是我知道的那个钟灵?”
姜湛绷着脸点点头,“她刚才看见我了。”
一旁听得稀里糊涂的艾秋晨正要问这小两口在打什么哑谜,黎漫漫‘砰’地一声砸在面前的茶几上,上面的杯子碟子都跟着颤了颤,直接吓她一哆嗦。
等看到黎漫漫那张俨然是风雨欲来的脸,才斟酌着用词小声问道:“漫漫,咋了你这是?”
“没事,一点私事。”黎漫漫咬着腮帮子回了艾秋晨一声。
艾秋晨:“······”她是过了一会才琢磨出来这六个字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没事就是工作上没有什么问题。
一点私事是私人之间有一点问题。
她本来想问细问一声的,毕竟这心情转变得也突然了,她小心脏这会还被吓得一跳一跳的呢。
不过看黎漫漫明显不准备多说的模样,艾秋晨识趣地没开口。
气氛凝滞了几分钟,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宴会厅突然一静。
黎漫漫似有所感抬头,正低头给黎漫漫揉手的姜湛也跟着抬头看过去。
不过不同于其他人脸上有些热切的神色,两个人这会脸上都带着如出一辙的冷意。
艾秋晨不经意瞄到这俩人看向不远处台上的眼神,心口蓦地狂跳了一下。
直觉今天这场宴会,对她来说可能会不怎么太平。
黎漫漫看向台上,台上这会已经站了两个人,平心而论,比她之前看的照片上的样子还要出色一些。
男人一身深蓝色西装,领口斜纹领带凸显庄重,头发往后梳起,眉眼端正,眼睛里满是生意人的精明。
一旁的女人穿了一身红色长裙,头发微卷,眉眼骄矜,只不过这会正四下里找什么,便显得不那么庄重起来。
黎漫漫猜到她在找什么,嘴角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姜湛把手包住黎漫漫的小拳头,听见耳侧一声冷哼,手指紧了紧。
台上钟睿这会正在讲话,黎漫漫虽然心里被怒火占了七成,但还分了三成在钟睿身上。
不得不承认,钟睿的这一份演讲很有含金量,只看宴会上不少人都被煽动到就可见一斑。
不提那个让她糟心的钟灵,若是钟睿做生意的水准跟他这一番演讲相匹配的话,她倒是也有意跟钟家做着一门生意。
不过现在,她的兴趣已经被打消了九成。
要是两家真的能合作,赚钱在其次,黎漫漫只想到有这么个人在时时刻刻肖想着她的人,就觉得堵得慌。
钟灵还不比那个在她公司当前台的白小桃。
白小桃有自知之明,不会逾矩,不会头脑不清醒地做出会毁了自己前途的事。
但钟灵不同,钟灵有家世,财富更不缺,一看也是被娇养着长大的人,任性又自我,这种人要是干起坏事来,那是不会顾及到别的存在的。
钟睿结束一番演讲后从台上下来,端过一杯,正准备跟凑上前的人寒暄上几句,就见钟灵一副心不在焉像是在找什么人的模样,伸手扯了扯她手臂,“灵灵,你怎么回事?”
钟灵甩开他哥的手,“哥,你先应付着,我去找个人。”说完转身就要走。
钟睿拉了一把没拉住,索性也不管她了,谁知道人又停下了。
钟睿一愣,不由跟着钟灵的视线朝前方不远处看过去。
他在举办这个宴会之前自然是对京城里一些服装厂和服装品牌的负责人都有过一些调查,不然也不会把人给精准地请到宴会上来。
朝他这边走过来的四个人里,走在后面的两个女人他是认得的,锦西服装的负责人,厂长和总经理。
现在京城里锦西和云装是他调查到的最知名的两个品牌。
锦西服装风格多样,客户涵盖了从婴儿到老人,每个年龄段的人都能从锦西服装找到适合自己的穿着。而且锦西很会宣传,杂志画报,模特展示,甚至还有一个韶华定制的店面跟锦西是一体的。
他还去过那个韶华的服装定制馆逛过,里面的样衣就连他也不得不说着实是惊艳。
而云装的客户群体则是更侧重童装和年轻人的衣服,风格年轻,一方面在经营上有很强的西方特色,但服饰又侧重于传统,两种风格相撞,同样令人耳目一新。
不过两者他综合比较过,还是锦西更胜一筹。
毕竟港城那边最不缺的,就是西方的经营模式,反而是锦西这边,玩得花样多,规模也更大一些,听说还有一些非资深顾客都买不到的布料成衣,进而就被渲染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钟睿把脑海里的信息飞快回忆了一遍,视线有不可避免地往前移了移。
能走在锦西服装的厂长和总经理前面的人,地位不用他想,肯定要更重上一些。
关键是两个人看着都太年轻了。
穿着蓝裙的少女和穿着暗红中山装的少年,如果不是走在锦西的两位负责人前面,很容易就会被认定为是在场一些老板带来的子女。
但钟睿在对上那位蓝裙少女看过来的目光的时候,就知道不是。
那是一双很锐利的眼睛,同理,这是一位美丽,但也很厉害的少女。
钟睿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而钟灵这会的目光已经全部都落在姜湛身上了。
将近两年时间未见,被她示好后依旧决然离开的少年又长了个头,眉目英挺俊秀到极致,衣服衬地人肩宽腿长,矜贵又清冷,只是看着就能让她心脏忍不住狂跳起来。
真的是越来越迷人了啊!
想不择手段把人给抢到手!
正朝这边走过来的黎漫漫看着钟灵直直朝她身侧看过来的侵略感极强的眼神,眉眼一厉。
走在两人身后的艾秋晨和陶欣这会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她们本来是以为黎漫漫起身是要走过去跟那位钟先生认识的,但现在怎么看,都感觉她前面那道蓝色的背影,更像是一个已经提枪上马,马上就要上阵杀敌的女将军。
这确定是要跟对方谈生意,不是过去找茬的吧?
黎漫漫这会已经走到了钟睿面前。
至于就站在钟睿旁边的钟灵,她一个眼神都没有分过去,从头到脚无视地彻底。
大概是黎漫漫就连眼神里都带了刀光剑影,钟灵本来还想喊姜湛一声,这会硬是没能喊出口。
但脚还是很诚实地往姜湛那边挪了挪,眼睛盯着姜湛不错眼的看。
黎漫漫抬手拉住姜湛的手臂一扯,把人扯她身后去了。
落后一步的艾秋晨&陶欣:“······”
钟睿没注意自家小妹的异常,目光落在黎漫漫身上,原本有些客套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心实意,“不知道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黎漫漫。听闻钟先生从港城千里迢迢到京城,想要寻求合作,我就来看看是何方神圣。”
钟睿嘴角笑意一顿。
艾秋晨和陶欣也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要说前面的措辞还好,但这最后一句,怎么听都有点阴阳怪气看不惯你的味道了。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钟睿也不可能就被黎漫漫这一句夹枪带棒的话给唬着,几息之间就恢复了一张万金油的笑面,“黎小姐说话真幽默。”
“那不知道钟先生认为我的锦西有没有跟阁下合作的机会?”
艾秋晨脸色忍不住一僵:“······”问得这么直接真的好吗?
钟睿神色一肃,压下心头的惊讶:“没想到黎小姐就是锦西的老板,黎老板当得上一声年轻有为,失敬失敬。”顿了顿,他眼底浮出一抹商人特有的精明,“至于合作的机会,锦西和在场的诸位服装厂一样,自然是都有这个机会的,只不过我对于锦西的了解还只浮于表面,觉得还是要更谨慎些为好,黎老板觉得呢?”
“那钟先生对于合作对象的要求是什么?”
钟睿表情有些复杂下来。
生意人谈生意讲究迂回,他还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直来直去的。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直觉错了,他总觉得这位黎老板有些可以针对自己的意思。
他忍不住回想了下自己来京城后有没有得罪过这位黎老板,确定没有后,他勉强劝自己面前这位黎老板大概就是这么个性格。
“要求无非便是做出来的衣服好,规模要大一些,知名度比较广。”
黎漫漫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钟先生,我这还有事,先行告辞。”
钟睿一愣,忍不住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时间,张张嘴,最后憋出来一句:“黎老板,再会。”
黎漫漫握住姜湛的手腕,转身的时候才施舍给钟灵一个眼神。
那一眼极冷又极厉,钟灵一时不妨,跟黎漫漫看过来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肩膀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黎漫漫眯了眯眼,脸上多了几分不屑一顾,故意刚钟灵瞧得真真的,脸色顿时就难看下来。
但京城是人家的主场,她就算心里不满又憋屈,这会也只能忍着。
黎漫漫把自己的不屑明明白白转达给钟灵后,转过身对艾秋晨和陶欣道:“你们俩留着吧,我跟阿湛先走了。”
“啊,好。”
看出黎漫漫心情不太好,艾秋晨点头应了声是。
虽然心底这会还有很多疑问,也都识趣地一句话都没问。
用身份和眼神双重警告了钟灵一顿,黎漫漫心底的郁气跟着消散了几分,拉着姜湛大步离开。
她既冲冠一怒为蓝颜了怎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