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院长说:“小琨这个孩子从小桀骜不驯。”
王琨从记事起就在福利院长大。
他们这个福利院的规模不大,建在京城郊区,两排红砖瓦房,再围上一圈的围墙,就是福利院的全部了。
院里统共也就不到三十个孩子,再加上一名院长,一位负责做饭的阿姨,一位负责打扫洗衣服的阿姨。
院里的孩子长到五六岁,就能帮着大人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做饭洗衣服也都不在话下,所以也用不到太多人的照顾。
福利院的收入主要来自于两部分,一部分是他们这些院里的孩子们会做院长带来的一些手工,计件赚钱,不过只占了一小部分,一大部分还是来自社会上好心人的捐助。
他们院里也没有发生过什么领养,小时候所处的年代,就算是城里,大家也都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的,谁还有那个闲心领回来一张吃饭的嘴。
院里的孩子长到十六岁就要离开福利院自己谋生,但王琨没等到自己满十六岁。
他在院里虽然是个刺儿头,不太服管,但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被赶出福利院的。
他有个妹妹,不是亲的,但在他心里比亲的还亲。
他在院里人缘不好,长得凶,小孩子都怕他。再加上他脾气也不好,很少有小孩会主动接近他,还会在他身后偷偷扮鬼脸。
只有言言不怕他。
会跟在他身后喊哥哥,会在他跟别人打架的时候跟个小牛犊一样去顶对方的肚子,会偷偷把好心人给的糖藏起来分给他吃。
王琨很小就发誓,言言就是他亲妹妹,有他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言言。
但有时候意外就是这么让人猝不及防。
言言突然发烧烧坏了脑子,院长居然准备把人扔到外面自生自灭。
他知道是因为院里压根腾不出手来专门去照顾一个烧坏了脑子的孩子,更别说还得多花钱。要是这事换成其他的小孩身上,他可能就算知道也会视而不见,但就言言不行。
那是他妹妹,就算脑子烧坏了,也是他妹妹。
于是他打包了自己这些年在福利院里的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他要带着言言一起走。
等出去后,王琨才知道过日子有多难。
在福利院,起码还有房子遮阳挡雨,有床有被可以睡觉,可以勉强填饱肚子,但到了外面,这些全没了。
一个刚刚十多岁的孩子,带着一个还未满十岁的孩子,根本找不到活干,自然也赚不到钱。
赚不到钱,自然就租不到房子,买不了吃的。
所以最开始出来的那段时间,他们就是在流浪。
在天桥桥洞底下睡觉,去饭店后门等别人吃剩的残羹剩菜,翻垃圾桶找能吃的能用的。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他才凭着一把力气找着了一个在建筑工地当小工的活计。
搬砖,扛水泥,只要能赚钱,什么活他都能干。
一个月后也能租得起房子,他和言言才算有了个不到十个平方的家。
直到有次疏忽,他出门忘了锁门,人贩子进来把只有一个人在家的言言抱走。
要不是人贩子在中途发现自己偷走的漂亮小丫头居然是个傻的给随手扔在了路边,王琨又及时报了警找到人,依靠着言言自己,根本回不了家。
从那以后,哪怕出门锁门,王琨也不敢把言言一个人放家里了。
但工地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他得忙着干活赚钱,就没办法时时注意着言言那边。
一天两天还好,但没过多久,他就被开除了。
理由是不能专心干活。
工地上的活没了,王琨又找了在饭店后厨洗碗的活,在工厂里边搬东西的活,但因着每次上工都要带着一个傻妹妹,也都没干多久就被辞退。
直到有一次,他带着言言在路边捡可以卖的垃圾的时候,听到路边开着的车窗里一辆车里的谈话。
车子有个人是组织地下赛车的,想要找可以不要命的摩托车手。
他在车边站了好一会,在那辆车准备开走的前一秒,咬了咬牙拦在了车前边。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车里那位黄先生手下的摩托车手。
包住包吃,要是有摩托车比赛赢了还有奖金,更关键的是,他还能有一名搭档陪他练车。
当时他想的是,拼这一把,要是能活最好,不能活,他带着言言一起死。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他不会把言言一个人留在这世上。
参加摩托车培训的除了他还有另外三个人,他们年纪都差不多,但论起练车时候不要命的程度,王琨可以毫不谦虚的说,他是四个人里的第一。
因为黄先生说的奖金,他又多了一分野望。
他要攒钱,给言言治脑子。
培训进行了几个月后就有了第一场比赛的机会。
王琨在那场比赛中发挥很好,拿了第一。
奖金是八十块。
之后的比赛也拿了好几次第一,奖金都在几十到几百不等,主要还是看比赛的规模。
手上攒了些钱,他就去医院问了能把言言脑子治好得花多少钱。
结果是,他手里的钱远远不够,治好的几率也不大。
但他不会放弃。
之后随着赛车的战绩他的名头也在地下赛车这个领域响亮了不少,直到有一个姓陈的少爷过来请他和别人比一场。
赢了的奖励是他不敢想的高,但输了代价也很大,那位姓陈的小少爷地位不低,他要是输了,依旧就别想在赛车的圈子里混下去了。
但他还是想赌一赌。
赌赢了,他就一次性凑够了给言言治病的钱,要不然拿之前那些比赛百八十块的奖金,他不知道还要攒多久,而且医生也说了,言言的病拖得越久越不好治。
赌输了,他就认命。
而且,前面比赛的连番胜利也让他自信心爆棚,自己这一次也不会输。
但事实证明了一点,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强中更有强中手。
他这一次,踢到了自己比赛以来,最硬的一块铁板。
他输了,赢了他的那个摩托车手,还是个姑娘。
更关键的是,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