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湛跟宿舍那边是请了假的，不过林嘉禾晚上没请假，还得赶在宿舍关门之前赶回去。
这会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黎漫漫本来想骑车送林嘉禾回去的，车子刚推出来这活被姜湛给揽过去了。
看着姜湛载着一脸不情不愿的林嘉禾离开，她自己则是回到客厅拨了个电话过去。
话筒里响了三声后被人接通，项秋果有些不确定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您好，是老板吗？”
“是我。”黎漫漫听着话筒里小姑娘小心翼翼的语气，说话声音里带了三分笑意。
“老板，”电话这头，已经准备下班的项秋果又坐回到座位上，摊开笔记本拧开笔，“您有什么事要交代我做的吗？”
黎漫漫看了眼放在茶几上的纸筒，“秋果，你明天早上七点半之前来我这一趟，我有个事交给你办。”
项秋果愣了下，回过神忙应道：“好的，老板。”
放下电话，项秋果收拾好东西跟同事挥了挥手就飞奔出了办公室。
其他人看她这副风风火火的样子，面面相觑一眼。
坐在项秋果对面的：“刚刚那通电话，我听着是大老板打过来的？”
另一人接话道：“好像是大老板交代了她什么事，她这是忙着办去了？”
这话一落，还留在办公室的几个人又忍不住对视一眼。
“秋果这是马上就要一步登天了呀！”
语气里多了一丝酸味。
虽说这会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但只要能被大老板派去做事，管她下不下班呢。
能在大老板面前露个脸，牺牲点时间和精力又算得了什么。
“什么一步登天？”何珍从里头的办公室出来就听到众人聊起来的最后一句话，顺嘴问了句，见手底下的员工都在，“这下班了怎么还不走，反而聚一块聊起天来了？”
说完视线掠过项秋果的位子，“秋果这丫头今天倒是走得早。”
众人：“······”
“领导，我们刚刚就是在聊秋果。”这是个嘴快的。
其他人压根都没来得及阻止。
不过既然都说出口了，其他人也没多少害怕的心思，反而有些期待地看向说话那位。
何珍往常时候跟手底下的员工都相处得很好，隔一段时间还会组织大家聚聚餐什么的，所以哪怕在上班的时候何珍管得很严，手底下的员工们也没有对她敬而远之的。
工作时候是上下级，下班之后就是朋友。
所以何珍听说是在聊项秋果，也没批评她们背后说人，反而笑了笑问道：“好好的聊秋果那丫头干什么？”
“刚刚，好像是大老板从家里给秋果打的电话，吩咐秋果工作来着。反正秋果挂断电话后就着急忙慌地走了。我们就说秋果这是被大老板给看在眼里，一步登天了！”
“就这么回事啊！”何珍笑着点点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她看了眼面前几个人脸上隐隐有些不甘心的模样，心下略一寻思，就知道自己收手底下的这几个小姑娘心里是有想法了。
无非是本来都是在一个办公室里，大家虽然做的事情不太一样，但也之分工不同，地位都是等同的。结果偏偏是项秋果她额外得了个老板助理的动作，现在老板一来，她这个助理也就派上用场了。
跟着才有了在老板面前露脸的机会，现下眼看是因为之前工作做得很到位，被老板给记住了，这才有了今天的这通电话。
这都是在想着当初要是老板助理的这个活归了自己，那现在在老板面前露脸的机会就是自己的了。
想明白这里头的关窍后，何珍笑意微敛，从几个小姑娘的脸上一一看过去，“你们觉得当初王厂长为什么从你们几个里头，独独指派了项秋果来兼任老板的助理？”
几人对视一眼，没有出声。
“那我来说说我的看法。”何珍看了眼项秋果的桌子，“其一，项秋果她的文凭在你们几个里头是最高的，这个你们没办法反驳吧。”
“其二，你们看看自己的桌面，再看看人项秋果的。”
众人听了先看了看自己的桌子，又看了看项秋果的。
要说这桌面也都没什么差别。他们都是做行政的，桌上都有本子和笔，还有墨水胶水小刀一类常用的东西，依旧喝水的被子，还有几个桌上放着垫肚子用的小零嘴。
而项秋果桌子上比她们多的，就是几本砖头厚的书了。
她们之前倒也好奇过去翻了翻，见里头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内容也看得半懂不懂，就没什么兴趣了。
何珍见几人目光落在项秋果桌上的那几本书上，“那几本书我以前也看过，都是讲的行政管理类的书籍。我敢说，能把这几本书给吃透了，我刚让她坐我位置上。平常你们几个闲下来聊天的时候，有注意到秋果她做什么没？”
整个行政办公室里静了片刻，才有人弱弱出声：“好像是在翻那几本书。”
这话让几人脸皮一烫。
到了这会，她们多多少少已经明白厂长当初会挑秋果还不是挑她们种的任何一个的原因了。
但何珍还没有说完，“你们几个虽然不常去二楼王厂长还有艾主管的办公室，但来这么长时间应该也去过一两次吧？”
几个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她们部门直属厂长管，自然或多或少有去厂长办公室汇报工作或者是找厂长签字的机会的。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咱们厂长和艾主管的办公室里头，有一样东西是最多的？能想起来是什么吗？”
好一会，才有人弱弱出声，“是，是书吗？”见自家领导看过来，开口那位声音轻了轻，“王厂长和艾主管的办公室里都有个大书柜。”
“就是书。”何珍点点头肯定了她的话。
“咱们都知道，王厂长其实都没有上过学，他放自己办公室那么多书干什么，只是摆着好看？”见几人下意识摇头，何珍面色稍缓，“说起工作，王厂长可比咱们要忙多了，可人家就算忙，也没有停止过看书学习，所以才能当得了咱们厂长。你说，厂长他会更喜欢你们，还是更喜欢喜欢看书的项秋果？”
众人：“······”无话可说。
“第三。”
众人：“······”前两项就够让她们挫败心服口服的了，这怎么还有第三！
“第三，人秋果整天都笑呵呵的，谁看了都觉得开心。你们拿镜子看看自己。所以呀，以后遇到什么事，都先别忙着抱怨机会没有轮到自己头上，而是先反思一下，为什么机会没有落在自己手里。”
看着几个小姑娘都被自己给说得已经有点无地自容了，何珍面色彻底缓和下来，“好了，能想明白就好。咱们这份工作跟厂子里上上下下都得打交道，多得是你们需要学习的地方。行了，都收拾收拾回家吧，天色也不早了。”
几人点点头，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坐在项秋果对面的小姑娘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路过项秋果桌边，停下脚想要翻一翻项秋果看的都是哪几本书，她好记下来买本回来，趁着工作不忙的时候也翻一翻看一看。
谁知还没看清楚几本书都叫什么呢，她先注意到了书旁边的电话。
电话话筒大概是走得太急，给放歪了。
也就是说，这一通电话，很有可能并没有挂断！
想到这个可能，她猛地回头。
其他人被她这个动作给吓一跳。
刚想问怎么了，就看到了被颤巍巍的手指给指着的那个话筒。
几个人的动作彻底当机了。
何珍面色也是一变，快走几步走到项秋果桌边，攥了攥手指才伸手握住话筒放到耳边，“老，老板？”
开着免提听完了全程的黎漫漫在电话这头轻轻“嗯”了一声。
何珍握着话筒的手猛地一颤，话筒差点从手里滑落出去。
看见自家领导这个动作的几个小姑娘脸色刷得一下白了。
这么说，她们方才聊天时候说的那些酸了吧唧的话，都被大老板给听见了？
想到这里，几个人在大热天里齐齐冒了一层的冷汗。
何珍硬着头皮开口打了声招呼，“老板，我是何珍。”
黎漫漫朝走进来的姜湛竖了竖手指头，等姜湛点点头轻手轻脚在她旁边坐下了，才跟电话里的何珍回道：“何经理，你方才跟那几个小姑娘说话的那一番话很好。”
何珍听着话筒里老板语气的赞同，悄悄松了口气，“我就是说了一些我自己的看法，主要也是怕这些孩子不小心走歪了路。其实她们都挺优秀的。”
“我明白，工作中有点小情绪很正常，何经理你处理得很好。”
何珍被夸得脸红了红，“老板，我是她们的领导，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黎漫漫抓过姜湛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捏了捏，“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何经理，你这边策划一下，看看能不能搞个阶段性的员工培训。知识培训也好，技术培训也罢，能够帮助人提升的就是好的培训。到时候你把策划给我看看。”
何珍心头一凛，“好的老板，我保证尽快完成任务。”
“这事重要但也不算很紧急，”黎漫漫把头往不敢出声的姜湛肩膀上靠了靠，“你可以充分在厂里调研一下，第一次的培训课最好是选几位由代表性的员工，能全员参加最好，不能全员就分批进行。我的提示就到这，剩下的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听完电话那头的保证，黎漫漫伸手挂断电话。
她还真的是给忘了。
也幸亏这件事提醒了她一下。
后世的不管是大厂小厂，还是公司，亦或者大大小小的工作部门，都少不了培训。
到了这个年代，她居然把这茬给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现在想起来也不晚。
姜湛看着黎漫漫挂断电话了才敢出声，“漫漫姐是想让你厂里的人也时不时地组织大家讲课吗？跟在学校一样。”
黎漫漫眯着眼点了点头，“没错。出了学校可不是直接就不用学习了，等你走到工作岗位上，不继续提升自己就只有被人赶超过去的份。想要不被赶超过去，就要比其他人更用功才行。活到老，学到老。”
姜湛点点头。
黎漫漫睁眼看了眼视线前方姜湛明晰的下颌线，“我还没问过你呢。在你们专业学习怎么样，感觉难不难，感觉教你们的老师水平怎么样？”
“现在的课听着还挺轻松的，不算难，老师都很厉害。我好几次在图书馆借的书看不明白了，去请教老师，老师都能讲得很清楚。”
“那是，我家阿湛聪明着呢。”
姜湛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耳朵尖。
**
另一边。
项秋果从三楼行政办公室跑出去后就下楼直奔二楼。
她还不知道老板家里的地址，得问厂长和王主管。
厂长不在办公室，她又连忙去找艾主管，结果被告知艾主管刚刚下楼。
她又连忙飞奔向停车场。
好不容易才在艾主管的轿车出厂区大门前把人给追上了。
把地址记好到笔记本里，她在回家路上又默默算了算从自己家到老板家，明天早上需要几点出发，才能在七点半之前赶到老板家里。
把时间安排好了，她才彻底松口气。
回到家，项秋果锁上自行车直奔烟筒正冒烟的厨房，“哥。”
项春和从灶膛后头抬头看过来，“饭马上就好了。今天怎么晚了快一小时，是加班了吗？”
“算是吧。”项秋果边回边转身跑到井边舀水洗了洗手，甩着手上的水珠回来，“临下班的时候我们老板给我打过来个电话，分派给我了一个工作。对了哥，我明天早上得早起一个小时，去老板家里一趟。”
项春和刚把灶膛里的火给熄灭，闻言抬头，“去干什么？”
“老板说有事交代我，我得在七点半之前赶过去。”
项春和转着轮椅绕过来，皱了皱眉，“咱们家离你们老板家很远吗？”
“我回来路上估算了下，差不多四五十分钟。”
“那我明天早起会给你做饭。”
“不用哥，我跟你说这事就是想让你明早起来做自己的饭就行了，我去老板家的路上路边肯定有卖早饭的，随便买点就行了。”
“那也别想着省钱，吃得饱饱的，才好给你们老板做事。”
“明白明白。哥，你是这个月十五号复查对不，我好提前跟我们领导请个假。”
“到那天我自己去就行。”
“这事没得商量。”
项春和抬头看了眼自家难得板着一张脸的妹妹，无奈的勾勾唇，“好。”
兄妹俩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