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话筒里沉默的时间有点长。
好一会，廖芳回才找回自己声音，“这是漫漫小姐卖出《家人》改编权的条件之一吗？”
“不是条件，”黎漫漫的回复让她挑了挑眉，接下来的话却又让她忍不住笑出声，“只是希望到时候电视剧开拍前，给我一份优先权。如果廖总监您这边对我们的衣服不满意，我也不会强求。”
“好。”廖芳回爽快答应下来。
两人接着又聊了些跟《家人》这部小说相关的事，两人越聊越投机。
黎漫漫这会已经不叫廖总监而是改称廖姐了。
“要不是咱们俩离得太远，我都想见见你了。”廖芳回抬手示意了想要跟他说话的儿子，朝话筒那边的黎漫漫道，“跟你聊这么会天，我觉得你这孩子真不像是还在上学的孩子，跟早就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似的。”
黎漫漫心道一声可不是，不过是加上上辈子一起的。
“以后肯定会有机会见面的。”
“说的也是，”廖芳回笑着赞同了一声，“这样吧，你现在上学，肯定也过不来我这边，我过两天派个人去京城，代我跟你把合同给签了，你看怎么样？”
“可以，随时恭候。”
挂断电话，廖芳回还笑得合不拢嘴。
“妈，你这是跟谁打电话啊，高兴成这样。”
“跟一个你不认识的小姑娘。”廖芳回目光放在自家儿子身上，看他那一身的吊儿郎当样，猛地想到儿子跟黎漫漫的年纪一样大，可人家小姑娘早就是有名的作家，还是京华大学的学生，甚至现在还做起来服装生意。
反而自家儿子，已经大四要实习了，还整天每个正形呢，
登时从旁边沙发上拎了一个抱枕扔过去，“这又是上哪里胡混去了？”
沈琢伸手精准接过扔过来的抱枕，白净面皮上一脸疑惑，“妈，好好的你这怎么又升起我气来了。我就问下你跟谁打电话呢，至于吗？”
“当然至于。对了，你工作怎么样了？”廖芳回朝儿子冷哼了一声，“你爸说让你不着急找工作，等找着喜欢的再去，你还真就不找了？”
沈琢摊摊手，“妈，我之前不都说了吗，我想拍电视剧，想拍电影，你不让，我有什么办法？”
廖芳回深呼吸了好几下，“你以为拍电视剧上电视光鲜，那是你没见过那些演员私底下还有拍戏时候吃得苦。我养了你快二十年，还不知道你，你不喜欢背东西，能背得了把巴掌还厚的剧本？有时候拍戏大夏天得穿棉袄，大冬天还得跳水跳河的，有时候一拍还能通宵两三天，你给我说说，你哪一样能受得了？”
见儿子不说话了，廖芳回顿了顿，“你还记得妈公司里那个李文恒李叔叔吗，他前段时间拍戏不小心从高处掉下来，摔断一条腿，现在还躺医院里呢。”
廖芳回本以为她这么说，儿子就能打退堂鼓了。
谁知道了等了一会，就见沈琢抬头，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坚定，“可我还是想拍戏。妈，你就让我试一次，就一次，好不好。要是我发现自己不是这块料，我就再也不提演戏的事。”
廖芳回闻言一怔。
她本来以为儿子是觉得拍戏有趣才想着去当演员，但现在对上儿子分外认真的眼睛，她又不确定了。
小琢，他是真的想去做演员。
想到这两天她就要找信任的人去京城帮她签合同，廖芳回心头不由一动。
“这样，我派你去京城一趟，帮我办点事。要是办好了，我就同意去来公司拍戏。”
沈琢本来已经不抱希望，正想着他妈肯定还是不答应。
听得这话顿时整个人一震，“妈，您说话算话？”
廖芳回眉毛一挑，“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沈琢一个激灵，生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被他这张嘴给毁了，忙抬手往嘴上拍了下，“是是是，是我说错话。我英明神武的母上大人，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妈，您累了吧，儿子给您捶捶背。”
锤了会背，沈琢才反应过来，“妈，您让我去京城办什么事啊？”
廖芳回正眯眼享受着儿子难得的孝顺，这会听到他这个问题，暗暗嫌弃了一下自家儿子真的不能跟人漫漫比，这脑回路也太慢了，拍戏能行吗？
怀疑完了，她才慢条斯理地开口：“知道漫漫长风吧？”
“漫漫长风？写《一梦三十年》的那位作者吗？”廖芳回一说名字，沈琢立马就想起来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小说啊，妈你怎么说起漫漫长风了？”
“我刚才就是在跟漫漫长风本人打电话。”廖芳回语气平静地给儿子抛下一个大雷。
然后沈琢捶背的动作就停了。
“跟漫漫，漫漫长风通电话？”沈琢一脸不信，“可妈你刚才不是还说跟一个我不认识的小姑娘打电话吗？妈，这个玩笑可不好笑，你儿子会当真的。”
廖芳回看了眼儿子惊呆了的模样，笑道：“漫漫长风就是那个你不认识的小姑娘啊！”
沈琢：“······”
他懵了！
好一会，“真是漫漫长风？”
廖芳回点点头。
沈琢深呼吸，勉强让自己先冷静下来，“妈，你怎么会有漫漫长风的电话？等等，你刚才在说派人去京城签合同，就是跟漫漫长风签的，签什么合同？”
廖芳回指指旁边的沙发，“我正要跟你说呢，坐。”
沈琢忙乖乖绕到沙发前面，压抑着兴奋板板正正坐好。
“是这样，润和打算买下漫漫长风的三部作品改编权，你三表舅不是在上海杂志社工作吗，我就拜托他那边辗转联系上了漫漫长风。今天我在你三表舅那刚收到漫漫长风的来信，她那边同意合作了，我们这才有了刚才的那通电话。”
“三部作品？那《一梦三十年》也会拍成电视剧吗？”
“你听我说完，”廖芳回按住儿子的狗头，“我刚准备说呢，漫漫长风那边只准备把《家人》这部作品的改编权卖给润和，其他两部她说她还有别的打算。我想着让负责合同的小刘跑一趟，你跟着一块去，就当个副手，权当长见识的。”
沈琢听得兴奋中又有点小小的失望。
兴奋是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有机会见到自己喜欢的小说作者，失望则是，“我还以为《一梦三十年》也能拍成电视剧呢。”
廖芳回瞥了儿子一眼，“你觉得以现在的条件，能拍出来《一梦三十年》里头的情景吗？”
沈琢：“······也对。”
抹去失望，他人又兴奋起来了。
起身就往自己房间跑，“我先去收拾行李，随时准备出发。”
廖芳回看着儿子欢脱的背影，失笑一声，又叹口气。
要是在和漫漫那孩子打这一通电话之前，她是怎么都不想同意自己儿子去当演员。
但就像漫漫在电话里说的：趁着年轻，不去追求一下自己想要的种种，等到没那个心力去追求了，当初的愿望就变成永远的遗憾了。
想到这，廖芳回闭了闭眼。
就给孩子一个机会吧。
**
第三天的一大早。
沈琢穿了一身新西装，提着一个行李包，兴致昂扬的跟在自己母亲手底下的刘秘书身后，踏上了北行的火车。
经过两天一夜的长途跋涉，两人在京城火车站下车。
沈琢那一身西装，这会已经皱皱巴巴成咸菜干了。
刘秘书也没比他好到哪去。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自己的狼狈样。
沈琢闻了下自己身上的味道，忍不住皱皱眉，“刘哥，坐火车太难了。”
他这是第一次坐火车，没想到这经历简直是让他终身难忘。
车厢里带着鸡鸭的，带小孩的，抠脚放屁的，简直是让他大开眼界。
“等回去的时候，咱们要不干脆就包车吧？”
刘秘书一脸平静地打碎了他的想法。
“咱们预算不够。”
沈琢肩膀一塌。
刘秘书抬头看了看天，“太阳马上就下山了，京城这边的晚上比尚海那边要更冷一些，咱们先去找个宾馆住下，再好好吃顿饭，趁这个晚上好好休整一下，明天再联系漫漫长风。”
沈琢忙点点头，“好好好，先找宾馆，我要能洗澡的，我受不了我身上这个味了。”
这回刘秘书倒没说他们预算不够的话来。
毕竟据他所知，他面前这位小少爷，从小到大，确实还没吃过这么大的苦。
两人找了一家比较高档的酒店住下，沈琢如愿以偿痛痛快快洗了个澡，这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收拾行李的时候，沈琢不由暗暗庆幸自己还带了一套备用的西装。
要不然，明天怎么见他心心念念的作者漫漫长风！
而这会正在自家书房里奋笔疾书的黎漫漫也丝毫没有料到，廖芳回那边的速度会这么快，安排跟她签合同的人这会已经到竟成了。
两边一边旅途劳累吃了饭后就回了宾馆早早睡下，一边赶在十点之前写完明天要交的实验数据也洗洗睡下，但都不约而同睡了个好觉。
次日，天朗日清，又是一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