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上车，叶帆就迎上了弟弟妹妹殷殷看过来的目光。
朝他们俩重重点了点头，“欠条被我给烧了。”
这话一落，叶舟和叶兰的脸上顿时也忍不住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叶帆坐到座椅上，抬手轻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
蒋小鱼看着后视镜里兄妹三个依偎在一起的模样，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接下来，咱们就要去你们仨暂住的地方了。”
三兄妹眼里齐齐多了抹期待。
吉普车在半个小时后，停在了一处看起来要有九成新的居民楼前。
蒋小鱼下了车，又跟叶帆一起把行李给搬出来，众人站在楼门前，蒋小鱼开口介绍道：“这楼就是我们的宿舍楼，我也在这住，所以你们就尽管放心住着。一楼应该还有房间，咱们先进去，我问问宿管。”说着提着行李上了台阶。
叶帆扭头看了看弟弟妹妹，“咱们跟上。”
兄妹三个俱是带着几分忐忑地跟在蒋小鱼身后进了大厅。
叶帆倒还好，克制的没有四下打量。
叶舟和叶兰就没有那么好的定力了，四处张望只觉得哪哪都新奇。
脚下就是干净平整的水泥地面，墙上挂着风景画，角落里还有大大的盆栽。
更关键的是，这里头一进来，就能感觉到比外头要暖和多了，还压根看不出到底是哪里生了炉子。
这样的地方，放在以前，给他们几个胆子，他们都不敢迈步走进来。
蒋小鱼从宿管那拿到房间钥匙走回来，就见着三个孩子或是悄悄，或是大大方方四处打量的模样，招招手，“来，我先带你们仨认识一下这的宿管阿姨，要是哪天出门不小心忘带钥匙了，记得过来找宿管阿姨要备用的钥匙。”
三个人被她这么手一招，顿时乖乖走过来。
“梁阿姨，就是这三个孩子，差不多得暂住上一个月左右，这段时间就劳您多多费心了。”
“好好好，这仨孩子，一看就乖得很，费不了什么心。”宿管梁阿姨笑眯眯地伸手拍了拍站在最前边的叶帆手臂，“缺什么就跟阿姨说，别不好意思。”
“谢谢梁阿姨。”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安心住着吧。”
从宿管办公室出来，蒋小鱼晃了晃手里的钥匙，“目前一楼差不多已经住满了，之前这边的宿管不太管事，有人入住都是自己挑房间，把朝向好的差不多都挑走了。上面几层倒是有些好房间，不过叶舟你这腿也不好上上下下的折腾，所以你们这个房间朝向和位置都不太好，别介意啊！”
“不会。”
蒋小鱼的话刚落，三个人齐刷刷摇摇头。
“小鱼姐，这里比我们那个烂尾楼要好太多了，我们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介意。”
叶帆说完，叶舟和叶兰跟着忙不迭点点头。
蒋小鱼朝他们仨笑笑，脚步一顿，“好，到了。”
说着拿要是开了门。
推门进去，就是一股比方才在大厅和走廊上更热一些的热气迎面扑过来。
蒋小鱼把行李放下，转头把钥匙递到叶帆手里，“好了，这就是你们兄妹三个的新宿舍了。”
叶帆愣愣接过钥匙，继续呆呆看着面前的房间。
房间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客厅里有沙发，餐厅里有桌椅，还有一个小小的厨房。
再往里走，是对门的两间卧室，两间卧室中间还有一个卫生间。
他原本以为宿舍会是那种只有一个房间，里头放着上下两层的铁架床，做饭和卫生间都是公用的那种。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温馨的房子。
“这是怎么啦？呆啦？”
眼前有手晃了晃，叶帆这才回过神，“不，不是，就，就这屋子太好了。”
对于他这个评价，蒋小鱼很认同地点点头，“那倒也是，光是冬天给烧暖气这一项，就算我以后有钱能买京城的房子了，也不想挪窝。对了，说到暖气，我得提醒你们仨几件事。就墙边的这些铁片片，很热，你们平时要小心点别碰着。有洗的衣服能晾上边，但是别直接放上，要不然给烤焦了。”
“还有卫生间里头的水龙头，用完要记得关，前不久就有忘关了弄一屋子水的。咱们的每个房间的门口都有一个垃圾桶，不知道你们进来的时候发现没，有垃圾放里头，每天早上十点钟会有梁阿姨过来收。”
“还有······”
把能想到的注意事项都给提醒完，蒋小鱼往沙发上一坐，朝三个化身跟屁虫的小朋友挥挥手，“行啦，我能想到的都说了，现在歇会，你们仨自己去卧室看看就行了。收拾好我带你们去吃饭。”
兄妹仨这才乖乖离开，欢快奔向卧室的方向。
这回收拾的行李的时候就连叶舟都没闲着，坐在卧室的椅子上帮着叠衣服，高高扬起来的嘴角就没放下过。
叶帆铺好床，忍住上去滚一圈的冲动，回头看见弟弟这么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忍不住伸手糊了一把他脑袋，“高兴傻了！”
“哥，”叶舟抬头，双眼亮如繁星，“我感觉今天这一天过得就跟做梦一样。还有，这儿好暖和啊，今天是我记忆里最暖和的一个冬天。”
“别说你了，我也这么觉得。”叶帆心头微涩，随后又深吸了一口气，“小舟，我决定好了。”
“决定什么了？”
“我现在没有能力报答姐姐的恩情，但我会牢牢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一直等到我有能力报答姐姐的那一天。”
“我，还有我，我也是。”
蒋小鱼听着门里传过来的声音，准备敲门的动作顿了顿，稍稍缓和了下情绪后，才抬手轻敲了敲，“小帆小舟，你们收拾好了吗？”
“好了，小鱼姐。”
房门打开，叶帆扶着叶舟出来。
对面卧室的叶兰也紧跟着拉开门出来。
“行，这下人齐了，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还得你给你们仨捯饬捯饬头发。看你们俩这长的，都快能扎辫子了。”
被叫到的叶帆和叶舟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出了宿舍楼重新坐上车，启动之前，蒋小鱼回头朝后座上的三兄妹问道：“你们想吃什么？”
三个人面面相觑一眼，齐声回道：“什么都行。”
蒋小鱼：“······”她就知道。
“天冷，得吃点发汗的，去吃火锅吧。”
后座上的兄妹仨自然没什么异议，这个提议直接被一锤定音。
吃了一顿热腾腾的火锅，又剪了头发，蒋小鱼开车把人送回宿舍里去，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开始联系学校。
好在这个时候不管是大学还是小学都是刚刚放寒假，学生虽然都走了，但学校的老师和工作人员们还没来得及离开。
再加上现如今不过是刚刚恢复高考两年，大大小小的学校都或多或少存在一些生源不足的情况，蒋小鱼没废多大劲，就找到了一家愿意接受三个有些大龄小学生的学校。
跟学校的招生办主任约定好寒假开学就过来报道后，蒋小鱼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任务表，确定老板吩咐自己的活都干完了，这才开车准备回韶华复命。
车子停在韶华门口的时候，西边天空的太阳正在发挥它最后一抹余热。
黎漫漫在办公室看到进来的蒋小鱼，有气无力地朝她招了招手，“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
蒋小鱼走到办公桌前倒了杯水递过去，“回老板，人已经接到宿舍安排住下了，学校也找好了，至于住的地方，我看了下，找的学校距离宿舍不算远，不行大概十五到二十分钟就能到了，还需要另外找房子吗？”
“那就不用了。对了，你再去楼下挑几身适合他们兄妹三个穿的衣服，明天给他们送过去。”
蒋小鱼点点头，“好。”
吩咐完事情，黎漫漫继续往桌子上一趴，“我明天休息行不行？”
蒋小鱼这次迟疑了下，“老板，我说了不算。”
黎漫漫：“······”
她认命起身，“算了，先回去。不，等等，去我大嫂那。”
她那回去也是自个一个人，晚饭更是不想做，那就只能去蹭一顿了。
到了她大哥大嫂那，黎漫漫就让蒋小鱼回去了。
林秀猛地看见黎漫漫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还被吓了一跳，听黎漫漫解释说累的，顿时也跟着唏嘘起来。
“这赚钱的事哪有不累的啊，不过我跟你大哥累的是手，你这累的是脑子。可能是快过年了，我还以为生意会冷清下来呢，谁知道预定芝麻饼的反而更多了。我现在就恨不得多长出来两只手。”
黎漫漫来这边进的最多的不是待客的正屋，而是从早到晚都冒着浓浓烟火气和芝麻香气的厨房。
这次也一样。
进了厨房熟练地搬了一个小凳子坐下，再捞一个刚刚烤出来的热乎乎的芝麻饼，咬上一口，浑身的疲累都好像瞬间消散了三分。
“这不好，我听大哥说你们俩前段时间看上了一个大些的院子，趁着年前多赚一笔，距离把院子买下来就更近了。”
“这倒也是，这租的房子到底是不方便，改动一点房东就嚷嚷着这不行那不行，要买了自己的院子，想怎么折腾都行。所以我这才有干劲啊！那漫漫你呢？”
黎漫漫一怔。
把嘴里的芝麻饼咽到肚子里，“其实我最开始也没想过把生意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但有时候生意反而会推着你往前走。到了现在这一步，能想的就只要把厂子和店面都好好经营下去，毕竟现在它们也算是支撑着不少人有饭吃。”
林秀看着面前自己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姑子，心头不由一阵感慨，“漫漫你眼光远，看到的也跟我们不一样。漫漫，你觉得，我跟你大哥的这个生意，能做到哪一步？”
黎漫漫朝她看过去。
厨房里灯光明亮，灶膛里的火光也倒映在林秀的脸上和眼睛里。
她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份俨然已经酝酿良久的野心。
“我前几天趁下雪生意不好的时候出门去另一个早市转了转，那边比这边的早市要小一些，但也挺热闹的。我就想着铺子里要不要再招两个人，一个在厨房帮忙，一个每天拉着芝麻饼去那边的早市卖。我也跟你大哥说了，他说用不着这么劳师动众的，还得给人发工资。正好漫漫你过来，你给我们俩拿个主意。”
黎漫漫听着林秀的话把一个芝麻饼给啃完了，清清嗓子开口：“大嫂，你跟大哥在做生意这方面，属于一个是进取型，一个是保守型。你想要扩大规模，但大哥想的是安于现状。”
林秀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那漫漫你说，我们哪个决定更好？”
“没有数据支撑，我不敢说。但我觉得你们俩可以稍微中和一下。”
“中和？”
黎漫漫点点头，“你们可以先雇佣两个临时工，按天结算的那种，进厨房帮忙的，只要不涉及核心的材料和工艺，干点杂活是没问题的，去销售的，试水几天，看看那边早市的反响怎么样。一般只需要十天半个月，你们就能看得出到底可不可行了！”
林秀听得眼睛慢慢亮起来，等到黎漫漫话音落下，更是忍不住一拍大腿，“这办法好，临时工的工资可比正式要少得多了，那就这么办！”
黎漫漫又摸了一块芝麻饼咬了一口，“不跟大哥商量下了？”
林秀轻哼一声，“这还用商量？就算说了他也得听我的。”
黎漫漫朝她翘翘大拇指，“大嫂霸气。对了，我都来这么会了，怎么还没看见大哥跟小侄女？这是出去了？”
林秀被黎漫漫猛地一提醒，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探头往大门的方向看了看，“你大哥他去托儿所接妙妙还有妞妞去了。你这不问我还差点忘了，怎么这么长时间了人还没回来。”顿了顿，伸手准备去解身上的围裙，“不行，我得去迎迎。”
黎漫漫起身，抬手把人一拦，“我去吧，总不能老是白白蹭大嫂你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