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望京酒店越来越近,黎漫漫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了。
“明天周一,是学校的升旗仪式,所有班级都会在操场集合,”黎漫漫一边跟姜湛说着话,抬脚迈进望京酒店的大门,“这是个好机会。”
姜湛见黎漫漫总算是不再跟路上似的对它不理不睬了,悄悄松下一口气,跟着点点头。
一路走到小蒋跟她说的房间号门口,黎漫漫抬手准备敲门之前,偏头看了姜湛一眼,“待会你不用说话,配合我就行。”
姜湛点点头,“漫漫姐,放心。”
黎漫漫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抬手敲响了房门。
“来了。”
伴随着门内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两人面前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门里露出一张猛地一看像是男孩子,但听声音和看身体,又确确实实是女孩子的小姑娘。
黎漫漫开口,“小蒋。”
“老板,您来啦,快进来。”小蒋压低声音,又忍不住看了眼自家老板身旁站着的少年一眼,侧身让开门,“郑阿姨还有冬冬姐方才吃过饭被我劝着睡下了,这会差不多也该醒过来了。要不我去叫叫她们?”
“不用,等她们起来。”
黎漫漫拉着姜湛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小蒋拿了两个干净的杯子从暖瓶里倒了两杯热水端过来,“老板,还有这位······”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先喝点水。”
姜湛朝她道了声谢。
小蒋忙摆摆手。
等了差不多三五分钟,旁边卧室的门就啪嗒一声打开了。
听见脚步声,黎漫漫放下水杯,扭头看了过去。
出来的是个看年纪应该是在二十五岁左右的姑娘,剪着短发,脸很圆,眼睛很亮,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浓眉大眼睛,身材也很好,是一个可以称得上俏丽的姑娘。
这么大的年纪肯定不可能是赵哲她妈,只能是他那个在老家帮忙侍奉母亲的未婚妻了。
黎漫漫见到人后,这会想的是:那个赵哲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心作死!
苗冬冬看见外头猛地多出来两个人也是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就想退回屋里去。
她和郑姨跟着那个叫蒋小鱼的姑娘一路来到这大京城,靠的就是担心未婚夫的那一股劲。
但真正来到这京城里,又不免胆怯。
京城太大,远远不是他们那个小村庄小县城能比的。
她抓着郑姨的手,走在京城的大街上,就牢牢跟着蒋小鱼,哪里都不敢多看。
所以这会她只看见房间里多了两个人,连多出来的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蒋小鱼见着苗冬冬要关门的动作,忙眼疾手快跑过去把人给抓住,“冬冬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就是京华大学的学生,也是托我带你和郑阿姨过来的人。”
黎漫漫站起身,走到苗冬冬面前,“你好。”
苗冬冬看看蒋小鱼,眼神这才敢落到对面走到她面前的姑娘脸上。
不由恍了恍神。
长得太好看了!
就像她家隔壁刘伯从山里采回来的那株白色芙蓉花。
每次看都觉得分外惊艳。
“你,你好。”
黎漫漫抬了抬手,“咱们坐下说?”
“啊,好。”
苗冬冬就这么糊里糊涂坐到了这位长得跟芙蓉花一样好看的姑娘面前。
被一声杯子搁在透明玻璃茶几上的清脆声音惊得回过神。
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无意识间乖乖听从了这个看起来比她还要小好几岁的小姑娘的话。
脸色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严肃起来。
“你,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把我和郑姨骗到这来?”
从被带到这家一看知道她们肯定住不起的酒店,而不是直接去往学校,她就已经猜出来之前蒋小鱼跟她说的阿哲他受伤的事很可能是假的。
这让她着实惶恐不安了一阵,但又能察觉到蒋小鱼并没有要害她们的意思,这才稍稍松了心神。
但这会见到面前这两位一看就是跟她们阿哲生活在并非同一个世界的男女,她心又忍不住提了起来。
方才问出那话,她心其实也是狠狠揪着的,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更是死死攥着,就怕一松,自己心里的那口气就跟着泄了。
不过在场的,不管是黎漫漫,还是姜湛,抑或站在一旁自觉负责端茶倒水的蒋小鱼,都能感觉到苗冬冬的紧张。
黎漫漫端起面前的水杯缓缓喝了一口,然后看着杯子里被蒋小鱼被跑坏了的茶叶,垂眸静静看了一会。
伴随着她的沉默,整个房间里的气氛也跟着越来越压抑起来。
到最后,除了黎漫漫自己和事先知道自家漫漫姐是在演戏的姜湛,就连蒋小鱼都大气不敢喘了,更遑论本就忐忑不安等待着一个被带到京城的真相的苗冬冬。
她已经像是惊弓之鸟,现在任何一点小小的声响都能把她吓一大跳。
黎漫漫感觉着气氛被她渲染得差不多了,轻咳一声。
苗冬冬上下牙齿猛地一碰,抬眼看过去。
黎漫漫朝她笑了笑,面上很温和。
但苗冬冬这会哪还敢把她当成一个对面大学的学生来看待。
“实不相瞒,”黎漫漫说着长叹一口气,“要是还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叫人把你们骗到京城来。”
“阿,阿哲他到底怎么了?”
“赵哲欠我一笔钱。”黎漫漫看着苗冬冬,脸上的浅笑逐渐变成面无表情,“借我钱的时候,他是打了欠条的,现在却赖账不还。大家都是京华大学的学生,我总不能硬逼着他还,毕竟这事要是闹到校领导那去,哪怕我是债主,也一样讨不了好。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我想,有他妈和他未婚妻在,赵哲他总不能再拖欠我钱了吧。”
姜湛在一旁听着黎漫漫一通胡编,握着水杯的手忍不住抖了抖,好不容易才跟着维持住同样的一脸面无表情。
苗冬冬听完了黎漫漫的一番说辞则是一脸的不敢置信,摇摇头辩解道:“欠钱?阿哲他怎么会欠钱,我跟郑姨每三个月都会给他打生活费的,前几天打电话,他还跟我说自己不缺钱花。”但听着他的语气,最后她还是把钱给打过去了。
阿哲他又怎么会欠钱。
黎漫漫挑挑眉冷笑了一声,“他欠钱的事怎么会跟你们说,毕竟我那一笔钱数额很大,他要说了,你们还能在家坐得住。其实要是一点小钱也就算了,我就当施舍给要饭的了,但那么多钱,亏了我也心疼啊。再说了,你可以算一算,我派人把你还有屋里那位请到京城来,坐的是火车卧铺,现在住的又是高级酒店,这些花销怎么说也得有上百块钱了,我会闲的没事干花钱请你们来京城一日游吗?”
苗冬冬听完之后忍不住深思了片刻,越想脸色越白。
是啊,要是阿哲他不欠面前这姑娘的钱,人家会无缘无故又派人又出钱的把她和郑姨给带到京城来吗?
无缘无故的,谁会这么闲?
除非人脑袋被驴给踢了!
但面前这姑娘像是脑袋被驴给踢的人吗?
那就说明,阿哲欠这姑娘钱的事,是真的。
想到这,苗冬冬哆嗦着嘴,小心翼翼问道:“阿哲他,欠您多少钱?”
黎漫漫放下水杯,眼一抬,“三千。”
“咔嚓!”
苗冬冬手一颤,扫到放在手边的杯子,掉在地上摔碎了。
同时,她的心也跟着碎了!
眼前一阵阵发黑。
三千!
把她卖了她都凑不出这么多钱来。
她倒也没怀疑来黎漫漫说的这个钱数。
毕竟能花一两百块钱只为了把她和郑姨带到京城来,这三千只怕就是真的。
但正因此,她才越发不知所措。
自己能去哪弄这三千块钱!
黎漫漫看着对面的姑娘眼睛都红了,心叹了口气,但面上还是维持着面无表情。
她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其实听对不住这个叫苗冬冬的姑娘的,但谁让她是赵哲那货的未婚妻。
在自己的好姐妹和陌生人之间,她肯定是要选自己好姐妹的。
那就只能对不起了。
再说,虽然现在打击有点大,但早点认清赵哲那货的真面目,对这个苗冬冬来说也是件好事。
那就不是一个能靠得住的。
黎漫漫表示她这会半点负罪感都没有。
蒋小鱼拿了拖把和扫把清理一地的碎玻璃茬子和地上的水,黎漫漫扫了房间里一眼,突然问道:“认字吗?”
“啊,我认得字。”
“那就好。”黎漫漫拍了拍身侧姜湛的大腿,“阿湛,你去把那边桌子上放着的纸笔给我拿过来。”
姜湛看了眼自己被拍的那条大腿,起身过去把纸笔给拿过来,还顺便铺好纸拧开笔帽。
黎漫漫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然后唰唰唰在纸上写了起来。
写完后,她把纸转了个方向,推到还在想着怎么凑三千块钱的苗冬冬面前,“我也不是那种半点都不通情达理的人,看你们这老的老,也挺不容易的。这样吧,只要你们明天能做到我纸上写的这些要求,这钱就免了。”
黎漫漫这句话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猛地看到了一块浮在水面上的木头,苗冬冬压根来不及多想,抓起桌上的纸瞪大眼睛看过去。
认真看完上面的要求后,她反而又有些茫然了,“只需要按照这上面的做就可以了吗?做了真的就一笔勾销吗?”
黎漫漫朝她勾了勾唇,“真的。”
苗冬冬:“······”
她现在反而觉得面前这姑娘的脑袋大概刚刚被驴给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