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冬梅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
看了眼已经被自己给捏成团的检查单，“你怎么确定你闺女怀的孩子就是我们东亮的？她能没结婚就先怀上孕，谁知道是不是还跟过别的男的？”
殷翠梅闻言差点气炸。
任谁这么诋毁自家闺女生活不检点，当母亲的都受不了。
“我家婷婷一直就只有你儿子一个男朋友，这事你儿子最清楚，怎么可能怀的不是你儿子的种，亲家母，你儿子要了我闺女身子，还让她怀了孕，你该不会是想赖账吧？别以为你家有钱，我要是拉着婷婷去一趟警察局，你儿子就完了你知道吗？”
韩冬梅心里头顿时咯噔一下子。
这是有备而来啊。
自家儿子什么德行她这个当娘的怎么可能不清楚，那个黎婷婷肚子里怀的孩子十有八九就是自家儿子的。她这要是不认，面前这个泼妇真带着女儿进了警察局，到时候她儿子罪名妥妥的。
她也想要孙子没错，但想要的是她看好的儿媳妇生的。
殷翠梅见她迟迟不说话，正准备再加一把火，把孩子她爸是铁路上的，上头有人说道说道。
就听见身后有人下楼梯的声音，“妈，厨房有饭吗？”
韩冬梅面上一紧，殷翠梅已经转过身扬起笑脸，“哎呦，是东亮啊，这是刚起床啊？”
李东亮这才注意到楼下客厅里还多了一位不认识的大婶。
上下打量一眼，一看就不是她妈平常来往的人，“妈，这位是？”
“我是婷婷她妈。”
李东亮一愣，“原来是阿姨啊，您怎么过来了？”
“过来给亲家母拜个年，顺便还给你们说个好消息，婷婷她怀孕了，三个月了，东亮啊，再过六七个月你就当爸爸了。”
李东亮正抬脚下楼梯，闻言脚下一个踩空，要不是慌忙抓住了楼梯扶手，能直接从上头滚下来。
把韩冬梅给吓出来一身冷汗。
“看把这孩子给激动的，阿姨这次过来啊，还想跟亲家母商量商量什么结婚，这要是晚了，肚子恐怕是遮不住。”
李东亮这会脑子有点蒙，将将才回过神就听见婷婷她妈说了这么一句话，“什么结婚？”
他什么时候想要结婚了！
“你跟我们婷婷结婚啊，”殷翠梅说着原本笑哈哈的表情一收，“我说东亮，你该不会想要吃干抹净就不认账吧？”
李东亮倒是想点头，但也知道这时候不能点，只能僵着脖子站在楼梯上。
韩冬梅怕殷翠梅在说出来什么话，“那个，这也是关乎两个孩子一辈子的大事，我们家里还得商量商量，要不婷婷她妈你先回去？”
殷翠梅也知道自家普通小老百姓，到底不能把这人给逼紧了，不过商量也是得有个期限的，“商量几天？你们这要是一商量就商量几个月，我家婷婷的肚子可等不起。这样吧，两天，初三那天我们不走亲戚，亲家母你可以来我家递个话。这要是初三没个信，我记得过年时候警察局可还开着门呢。对了，我家那口子是铁路上的，也是干了快三十年的老人了，这些年天南地北的到处跑，人脉还是有的。”
韩冬梅和李东亮的脸皮这会已经青黑一片了。
等人一走，韩冬梅看了眼放在地上的那堆礼品，伸脚踢出去老远，又走到李东亮面前，一巴掌拍他头上，“看看你干的好事，都让人给讹上门了。”
李东亮自己也理亏，乖乖受了这一巴掌，这才耷拉着头问，“妈，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啊，我虽然挺喜欢婷婷那丫头的，但也没想过要娶她。”
“我怎么知道该咋办，你惹出来的，自己摆平去吧！”说完了气话，韩冬梅也不能真放着儿子不管，“就是没想到她爸还是铁路上的，这事等你爸回来咱们好好商量商量，要真商量不出来什么办法，你不想坐牢，就得娶那个黎婷婷。别跟我说你不想娶，这事要真的让他们捅到警察局，现在政策这么严，咱家里也保不了你。”
李东亮这下是彻底没心思吃饭了。
李富一大早去送礼回来，就见自家媳妇捂着脑袋唉声叹气，一向不着家的儿子居然也一反常态乖乖坐在家里，“这是怎么，新年第一天呢，苦着一张脸怎么行！”
“我倒是想笑，”韩冬梅指指李东亮，“你儿子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
“你儿子他弄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今个一早，那姑娘的妈就找上门了，要他们俩赶紧结婚，东亮要是不认账，她们母女俩就去警察局告你儿子。”
李富原本还挂着笑的表情一僵，转身往缩着脑袋降低存在感的儿子腿上踹了一脚。
轻舒一口气，“那姑娘家里是干什么？”
李东亮捂着被踹得生疼的腿，老老实实回答：“她妈就是县里纺织厂的工人，她爸是铁路上的，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她哥跟她嫂子也都是工人。”
李富冷笑了一声，“你知道的倒是详细。”
说完沉吟起来。
一家三个工人，其中一个还是铁路上的，这家庭条件在县城里勉强算得上中间往上一点，但跟他们家没法比。
儿子跟那姑娘结了婚，除了多个孙子或者，一点助力都没有。
这婚结了能有什么用？
“先包个红包，看看能不能让那姑娘把孩子给打了。只要打了孩子没了证据，去警察局也没用了。”
韩冬梅纠结了一会还是心疼地点点头，“那要是那家人还不愿意呢？”
“要还不愿意，那就只能咬牙认了，要不然你们俩还有什么好办法？现在政策这么严，这种事量刑最严重的，谁敢铤而走险，闹不好咱们厂子都能玩完，这个时候不能因小失大。”李富瞪了儿子一眼，忍不住又踹了他一脚，“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账！”
听儿子惨叫一声，韩冬梅又心疼了：“行了行了，别打了，都已经这样了，再打还有什么用！”
“都是你惯的！”李富越想越气闷，把妻子也给怪上了。
好好一个新年，到底是被搅和了。
正月初三一大早，韩冬梅就拿了一个厚厚的红包带着儿子去了黎家。
殷翠梅早盼着这一天呢，一大早就等在门口，听见敲门声第一时间把门给打开，笑容满面地把人迎进来，“亲家母，东亮，快坐快坐。”
又伸手敲了敲大闺女的卧室门，“婷婷，快出来，东亮还有你婆婆过来了。”
卧室门从里头打开，黎婷婷站在门口小声叫了声“东亮”，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韩冬梅，“阿姨。”
韩冬梅勉强扯出一个笑出来，包里拿出来一个包好的红包，“这里头是一千块钱······”
殷翠梅一愣，随后面上就是一喜，“这是给婷婷的见面礼吧，婷婷，快点接着。”
黎婷婷忙伸手去接，捏住红包一角，一抽。
没抽动。
韩冬梅紧紧捏着红包另一角，“这不是见面礼。”
“这一千块钱，你们要是接了，婷婷就得去医院打掉孩子，从此跟东亮也没关系。”
黎婷婷捏着红包一角的手猛地一松，扭头看向站在一旁从进来就没有出过声的李东亮，“东亮，你也是这么想的？”
要说她对李东亮有多喜欢，也不见得。
她看上的更多还是李东亮出手阔绰还有他家里的钱。
但也没想到李东亮他家居然能做得这么绝。
打掉孩子，分手，她付出那么多，居然就值这一千块钱。
现在看李东亮自己的模样，他也是赞同的。
黎婷婷觉得有点心凉。
不等她开口，殷翠梅先怒气冲冲地嚷嚷开了。
“一千块钱就想甩了我女儿，你们想得倒美！”
韩冬梅早就料到这一行不会顺利，深吸一口气，“那你说要多少？”
“多少钱都没用，”殷翠梅有点不舍得看了眼那个鼓囊囊的红包，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等婷婷嫁过去，要多少钱没有，到时候生下儿子，整个糕点厂都是她外孙的，这个时候决不能目光短浅，“要么，东亮娶我们婷婷，要不，我这就带婷婷去警察局。”
黎婷婷这会心里已经对李东亮多了一丝隐隐的怨恨，也跟着附和出声：“阿姨，我不会把肚子里的孩子给打掉的，东亮要是不跟我结婚，等到了警察局，我就不知道自己会说什么了！”
只要凭着肚子里的孩子结了婚就行，反正她爱的是钱，也不是李东亮这个人。
等孩子生下来，她就不信看着自己的亲孙子，李东亮他爹妈还能狠下心来不认，到时候她凭着儿子，照样能过得很好。
这么一想，眼见着韩冬梅迟迟不表态，她抱着肚子就准备往门外走。
李东亮见状一急，忙伸手把人给扯回来，“你搁这闹什么？”
“我怎么闹了，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娶我难道不是应该的？这事你们家不仁，那就别怪我们家不义。你们做初一，我们就不能做十五了？”
李东亮张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毕竟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理亏。
看着面前这母女俩油盐不进的样，韩冬梅把红包狠狠塞回兜里，咬牙开口：“那就结。”
等结了婚，黎婷婷就是她们老李家的人，到时候她这个当婆婆的，就不信治不了自家儿媳妇。
殷翠梅掏了掏耳朵，“亲家母这个同意了？”
韩冬梅僵着脸点点头。
“那正好，改天咱们两家碰个面。现在他们俩情况特殊，订婚就免了，直接办婚礼。”
“不过彩礼什么的也不能少，亲家母看看多少合适吧。”
“还有小两口的房子，这有了孩子还是得宽敞点好，方便小孩子活动，亲家母你说呢？”
韩冬梅最后是被儿子给扶着下楼的。
她这次是真被气狠了。
还结婚呢，结仇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