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漫漫带着妞妞到韶华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准备出门的岑姝。
岑姝看看黎漫漫，再看看被被她牵着的妞妞，“漫漫，你从哪拐来的小姑娘？”
黎漫漫回给她一个白眼。
“出门？”
“是啊。”
“干什么去？”
“好不容易周末了，当然是出门去逛街啊。”
黎漫漫朝她摆摆手，“行了，没事了，你去吧。”
岑姝反而不走了。
见黎漫漫牵着那个脏兮兮看着还很内向的小丫头进了门，脚尖一转也跟了进去。
黎漫漫听见身后跟过来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
岑姝脚下一顿。
“你还没说这小丫头是谁呢。该不会真是你从大街上捡来的吧？”
“你也可以跑大街上捡捡看，”黎漫漫朝岑姝挑挑眉，“没事干？”
岑姝歪头想了想，“确实没什么事。”
“那好，你去找几身适合妞妞穿的童装回来，再借用下你房间，给她洗个澡。”
岑姝：“······行叭！”
衣服岑姝一口气找了好几套回来，黎漫漫看着她大包小包的也没说什么，牵着妞妞上了楼梯。
到了三楼，岑姝又找了个大盆兑好热水，准备就绪。
不过黎漫漫这边有点困难。
这孩子死活不愿意让她脱衣服。
到最后还是黎漫漫让岑姝帮忙按着，才把妞妞身上的衣服给脱下来了。
然后把脱下来的衣服眼都不眨地扔进了垃圾桶。
“这是怎么弄的？”黎漫漫抱着妞妞往盆里放的时候，才注意到妞妞左边肩膀靠近后背的位置有一块不算小的淤青，看淤青的颜色，时间应该已经不短了。
大概是黎漫漫语气太严肃，妞妞眼眶一红，眼看就要落金豆豆。
岑姝在一旁连忙开口轻哄了她几声，才让小丫头没了泪意。
黎漫漫：“······”
这性格跟她妈可真的差别太大了！
虽然没从妞妞嘴里问出什么来，不过黎漫漫猜测妞妞身上这伤，十有八九就是黎婷婷造成的。
她是真的没想到亲妈还能对亲女儿狠到这份上，这妈当的还真不如不当了。
足足换了三次水，才把小丫头给洗白白。
岑姝看见露出真面目的小丫头眼睛也亮了。
“这丫头好看，长大后肯定是个漂亮姑娘。”
黎漫漫正给妞妞换上一身新衣服，听到岑姝这话抬头看了她一眼，抿抿嘴没有反驳。
她，或者说原身是看过黎婷婷小时候的照片的。
也确实妞妞这孩子长得比黎婷婷小时候的模样还要精致一两分。
等到穿上一身岑姝挑出来又搭配好的衣服，整个人就跟百货商场橱窗里进口的芭比娃娃似的。
“走，”岑姝不容拒绝地牵住妞妞的手，“姐姐带你下楼。”炫耀炫耀！
黎漫漫伸手过去把人妞妞给拉住：“······辈分错了！”
“什么错了？”
“妞妞喊我姨。”
岑姝：“那妞妞就叫我岑阿姨。”
妞妞：“······”持续性沉默。
黎漫漫把妞妞拉过来仔细检查了下她的头发，没看到里面有虱子或是虱子卵，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洗澡倒没什么，要是让她去杀头发里的虱子，她想就算妞妞苦恼着她也会把人拉到理发店里先剃个光头再说。
黎漫漫拎着厚厚一包衣服准备带着妞妞走的时候，实在是被岑姝给扰得不厌其烦，只好跟她说了妞妞的身份。
岑姝忍不住朝医院的方向撇撇嘴，又蹲下来抱着妞妞喊了声小可怜，这才抬头朝黎漫漫问道：“漫漫你以后还带妞妞过来不？”
黎漫漫迟疑了下，点点头，“应该会吧。”
且不论妞妞长大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也会变成她亲妈黎婷婷那样，但至少现在，她对这孩子现在的境遇还是挺怜惜的。
再说也只是一点举手之劳，对她来说真的算不得什么。
黎漫漫领着焕然一新的妞妞回到医院的时候刚好到饭点。
林秀家里还有芝麻饼的生意要忙，在黎漫漫带着妞妞走后没坐多大会也匆匆走了。
这会还在病房里的就只有黎婷婷和齐大明了。
两人正在床边沉默着吃午饭，一扭头就看到了被黎漫漫牵着进来的妞妞。
粉红色的收腰小棉袄，上头还有好看的刺绣，棉袄里头是奶白色的套头毛衣，下身是深灰色的绒绒裤，还踩着一双红色的小棉鞋。
脑袋上扎了一个有些歪的朝天辫，绑的是红头绳。
干干净净粉粉懦懦的模样简直跟之前被黎漫漫牵出去的那个判若两人。
嘴里还吃着饭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瞪大眼睛。
直到黎漫漫把她手里提着的一大包衣服扔到了旁边床上。
“砰”地一声闷响，让呆住的黎婷婷和齐大明同时回过神。
黎漫漫看都没看黎婷婷，她现在私心里已经觉得黎婷婷这人已经无可救药了，也懒得跟她说废话。
她看的是齐大明。
齐大明对上黎漫漫看过来的目光，心里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虽然他现在也算是黎漫漫的姐夫，但姐妹俩关系不好，他可半点没有当黎漫漫姐夫的感觉。
反而身为唐味食记的加盟商，他听说过不少关于黎漫漫的事。
让他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位曾经惩治私自泄露唐味食记秘方的人用的手段。
那几个因为利益私自泄露唐味食记秘方的人，直到现在，全家都老老实实的远离京城，就连家里的后辈，都没有敢来京城找工作的。
“黎，黎老板。”
黎漫漫听见他对自己的招呼，顺势把刚到嘴边的‘姐夫’给咽了回去，“齐老板，我就多言一句。”
齐大明看了眼乖乖被黎漫漫牵着的妞妞，差不多能猜得出来黎漫漫要说什么，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黎老板请讲。”
黎漫漫不带丝毫情绪地看了眼坐在床上的黎婷婷，目光重新落到齐大明身上，“现在我姐她怀了身孕，看来一时也顾不上妞妞了，我希望齐老板能多费心一些，毕竟妞妞一个孩子，饭能吃几口，又能占多大点地方，你说是不是？”
大冷天的，齐大明在黎漫漫的目光下愣是忍不住抬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是是是，黎老板说的是。”
黎漫漫把妞妞牵到床边才松开手。
齐大明站在原地犹豫下了，弯下腰去抱。
谁料小丫头轻轻一扭身，躲开了齐大明伸过来的手。
齐大明尴尬地干笑两声，“那个，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食堂那边给你们打点饭。”
“不用了，”黎漫漫伸手拦住他准备出去的动作，“我这就回去了，包里的衣服都是给妞妞的，你们俩走的时候别忘了给她拿走就行。”
见齐大明点头，黎漫漫又弯腰摸了摸妞妞的朝天辫，“阿姨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妞妞。”
起身的时候衣角一紧。
黎漫漫看了眼被妞妞给揪住的衣角，“妞妞听话。”
耐心等了一会，小丫头这才不舍得松开手。
黎漫漫捏了捏她的脸颊，转身离开。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病房里安静了好一会。
黎婷婷看着门口的方向不满地轻哼了一声，“真是能耐大了，咱们家的事都管，哪来的脸。”
齐大明听到她这话，额角的青筋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剧烈跳了跳。
“你可给我闭嘴吧，好好吃你的饭。吃完饭咱们就回家，还有，下午我就去打听打听咱们家附近有没有私人办的托儿所，把妞妞送进去。以后我在家的时候就接送妞妞，不在家的时候你接送。”
“上什么托儿所，费钱！”
“今天黎漫漫说的话都打咱们脸上了，你还在乎那点钱。”齐大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摆摆手不说了，“你的私房钱我一分不动，你在怎么存怎么存。妞妞去托儿所的钱，我来拿。”
“本来就该你拿。妞妞好歹也叫你一声爸。”
齐大明：“······”
他当初是怎么个鬼迷心窍法，来娶回来这么一个糟心的婆娘。
果然他朋友有句话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有的女人，只适合谈对象，就不适合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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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秀回到家也忍不住跟黎远洋吐槽了一番自己的大姑子。
“远洋，你是没看见，妞妞那孩子被黎婷婷给磋磨成什么样了。大冷的天还穿着一身露手脖子脚脖子的衣服，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了，都脏得不像样了。头发一缕一缕的，人也饿瘦了，上次见还是圆下巴呢，今个看着下巴都尖了。别说我看不下去，漫漫都看不下去了，把人拉走换衣服去了。要我说一句不好听的，远洋，我觉得黎婷婷这人真没救了。虎毒还不食子呢，妞妞可是她亲生的。我觉得漫漫有句话说得挺对的，黎婷婷这人都自私到一定境界了。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她这种只顾着自个痛快的人。”
她说了这么一大通，黎远洋在一旁听得也是脸色难看地很，但被说的人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他也只能帮忙辩解一二：“婷婷也是被妈给惯的。”
“呵。”林秀直接朝他冷笑了一声。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仅凭这一声冷笑，也足够让黎远洋脸皮一阵红一阵白，动动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对了，漫漫今天还说了个事，我觉得有门。”
“什么事？”
“我想给妙妙找个托儿所，这天越来越冷了，估计再过不久还得下雪，不能老是让她跟着咱们一块早起出摊，万一冻着了，苦的是孩子。”林秀边说边看着黎远洋，见他脸上没有反对的意思，接着说道，“漫漫当时本来是说妞妞那孩子的，说这托儿所接收的孩子都是在两周岁到五周岁之间，正好适合像咱们俩这样没时间看孩子的家长。妙妙这个年纪还能跟着老师学学认字算数什么的，总比每天在院子里自个玩好，左右也花不了几个钱，远洋你觉得呢？”
黎远洋点点头，“这个主意确实是不错。”
“那下午我在家和面，你出门先打听打听，我让齐大明也帮忙了，他那边找着了也罢妞妞送进去，你们俩一块大厅兴许能早点打听出来，到时候还能让她们姐妹俩一块，进了托儿所也里算是有个照应了。”
黎远洋一听就知道这是黎漫漫的主意，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吃了午饭就出了门。
两家的男人都在忙着打听家附近有没有名声比较好的托儿所的时候，黎漫漫带了姜湛正在去黎家老宅的路上。
姜湛在副驾驶上直挺挺坐了一路，下车的时候黎漫漫甚至能听到他骨头喀喀喀的响声。
紧张的一批。
这让黎漫漫好笑地拍了拍他肩膀，“放轻松点。”
姜湛也想让自己轻松点，但身体不听他的啊。
越是想放松，身体和精神就越是忍不住紧绷。
只好朝黎漫漫苦笑了一声：“我也想。”
看着近在眼前的黎家老宅，黎漫漫抿抿唇，突然伸手拉住姜湛的，十指紧扣，然后另一只手推开虚掩着的大门，直接把人给拉了进去。
错不及防间就跨过老宅门槛的姜湛：“······”
一点准备时间都不给的吗？
早在前一天晚上，黎漫漫就把电话打到了老宅这边。
直接在电话里就说了今天要带着男朋友过来拜访。
饶是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自家小孙女身边有个男朋友，但那一个电话，还是让黎宏骏和崔红英昨天晚上没能睡好觉。
不过一大清早，两位老人家还是顽强地起来了。
先是指挥着家里的人好好整理了一番会客的客厅，又带着老花镜一道菜一道菜地拟好了菜单，接着又召集全家，只要是今天没有工作的，全都赶到老宅来，见见漫漫男朋友。
所以等黎漫漫拉着姜湛的手一路走到客厅门口，对上的就是偌大客厅里，齐刷刷看过来的快十双亮晶晶满是好奇和打量的眼睛。
被这么多双眼睛一齐看过来的姜湛：“······”
他现在连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只觉得这绝对是他活这么大，最紧张的一个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