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吃点东西吧。”何燕绥端了一碗粥,走到了床边,看着床上躺着动弹不得的何攸宁,摇起了一勺粥,吹了吹,放到了何攸宁的嘴边,柔声说道。
“你什么时候投靠云惊的。”何攸宁移开了目光,随后看着天花板,一眼都不去看何燕绥,冷冷地问道。
“从我第一眼看到他。”何燕绥笑了笑,又把勺子中的粥放在嘴边吹了吹,淡淡地回答道。
“你那时便知道他会背叛景云?”何攸宁听到这话,才将目光锁定在何燕绥的身上,冷冷地问道。
“是的。”何燕绥见到何攸宁的目光看向了自己,将粥放在何攸宁的嘴边,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担忧地说道,“吃点东西吧,要不然你哪有力气去找寒清的尸体呢?”
何攸宁听到这话,明显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何燕绥。
“我没跟你说吗?”何燕绥笑了笑,说道,“寒清的孩子被风景云杀了,寒清想不通,自杀了,在那大火中,怕是烧的连灰都不剩了。”
何攸宁听到这话,想起身,却丝毫动弹不得,他只好双目赤红地瞪着何燕绥,冷冷地问道:“你说什么!”
“兄长被困在这里这么久,连听力都不好了吗?看来是时候带兄长出去走走了。”何燕绥放下了碗,笑嘻嘻地说道。
“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何攸宁瞪着何燕绥,问道。
嗓子有些沙哑,那红红而且逼人的目光似乎是要杀了何燕绥一样。
“兄长这副模样,是将燕绥看做仇人了吗?”何燕绥突然冷笑,看着何攸宁,随后意识到什么,又恢复了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轻声说道,“兄长上一次露出这般模样,还是别人来欺负我们的时候呢,那时候我就想了啊,我也想跟兄长一样,去保护所有的人。”
何攸宁沉默了……
“可是长大后我才发现……”何燕绥轻轻地笑了一下,说道,“没有权力,什么人都保护不了。”
“所以兄长能想象我对权力的渴望吗?”何燕绥看着何攸宁,一副求知的模样,说道,“我吃百家饭长大,也读百家书长大,寒窗苦读十几年,就是为了考取功名。”
“可……我竟然连个小小的江岳州都出不去。”何燕绥笑了一下,仅仅是一下,短暂的一下。
何攸宁这才发现自己对自己的弟弟了解的并不多,或者换一句话说是根本不了解。
“你能够跟风景云和寒清他们说说笑笑,有打有闹。可我不行,我不得不去规范自己的行为,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生怕是自己说错了一句话,做错了一个动作,就跌入万劫不复之中。”
“跟你们在一起时,我就像个局外人。看着你们像开开心心的一家,而我却是一个挡路的人,阻挡了你们的感情一般。”
“兄长见到我时,是严肃的,是正色的。可是你见到寒清的时候,却又是那般的轻松愉悦。”
“我有时候甚至怀疑,究竟自己身上流的血是不是跟你一样的?”
何攸宁移开了目光,沉默不语……
何燕绥轻轻一笑,说道:“兄长知道为何我一眼就看出了云惊的野心吗?”
何攸宁看向了何燕绥,那模样,分明就是想要听解释。
“是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啊。”何燕绥有些失落,说道,“我一看到他,就感觉看到了自己,一模一样的自己。”
“所以我知道他想要什么。”
“我对你严肃,是想让你成长为更好的人。”何攸宁看着何燕绥,一本正经,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道,“都说长兄如父,父亲死得早,我也不知道如何教导你们,但又害怕你们没了主心骨,会感到恐惧,所以只好装作懂的样子。”
何燕绥突然沉默了……
何攸宁开始支撑起他们家的时候,确实还小……
其实何攸宁比自己仅仅只大一岁而已……
“其实在寒清和风景云面前,你大可不必那般拘谨,寒清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倘若你对她咬文嚼字,她也会用咬文嚼字来回复你,但若是……”何攸宁看着何燕绥,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只是对你!”何燕绥打断了何攸宁,冷冷地说道,“那只是对你而已!因为你们如同亲人一般。”
“不只是我……”何攸宁闭了一下眼睛,缓了一下后,继续说道,“且不说她对李冲他们……”
何燕绥听到李冲这两个字之后,顿时愣住了,仿佛经历了山崩地裂一般,那种震惊,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
“她对一个士兵,也是那般模样。”何攸宁认真地看着何燕绥,一字一顿地说道。
何燕绥沉默了……久久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小何大人说话就是有水平,三言两语就要把燕绥说服了。”云惊出现在门口,略带讽刺的声音传了过来。
何燕绥急忙起身,直愣愣地看着云惊,眼中出现了震惊。
两人对视许久,何燕绥这才反应过来,对着云惊行礼道:“参见……”
“哎!”云惊快步上前,拉住了何燕绥,笑道,“朕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见到朕,不必行礼。”
何燕绥回答道:“是。”
随后退到了一旁。
“小何大人这种感情牌打的甚是妙啊,让朕都忍不住鼓掌了呢。”云惊象征性地拍了拍手,一脸真诚地说道。
“云惊。”何攸宁看着云惊,竟然微微一笑,轻声唤道。
那模样,仿佛平常见了云惊,跟云惊亲切的打招呼一般。
“朕名为风景傲,是正统的皇帝。”云惊愣了一下,背着手,冷冷地回答道。
“其实对于我来说,谁做皇帝并没有什么多大关系,对于风景云也是。”何攸宁看着云惊,回答道,“你问过风景云吗?你问过他想做这个皇帝吗?你抓他的时候,他反抗了吗?”
云惊动作一顿,愣住了。
“没有,是吗?”何攸宁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他要是早知道你的存在,早就把这个帝位让给你了。”
一个烟雾弹打出,云惊居然一时半会儿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只好面无表情地推敲何攸宁话中的真假。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你居然信了。”何攸宁看着有些许皱眉的云惊,突然哈哈大笑,几乎是要笑出泪来。
反正何燕绥看到了何攸宁的眼眶中有泪光在闪烁。
“风景云那么自私,连寒清都会杀,怎么会让出他的皇帝之位呢?”何攸宁突然冷笑,尽量平静地说道,“说吧,寒清是不是起兵造反了?”
“没想到小何大人也有失策的一天。”云惊听到这话,摇了摇头,一脸的笑意,似乎是在嘲讽,又似乎是在开玩笑。
真真假假,一时半会儿分不清。
“寒清怀孕了,是风景云的。但是风景云以为是冷情的,所以亲手把堕胎药喂给了寒清,硬生生地逼死了寒清和她的孩子。”云惊看着何攸宁,面露憎恨,冷冷地说道。
“堕胎药……”何攸宁的眼睛闪了一下,随后依旧是平常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说道,“不至于吧?寒清常年征战,身强体壮的,怎会比不过后宫里的女子?后宫中的女子喝了堕胎药都没死,寒清又怎会死。”
云惊沉默了……
“你低估了寒清。”云惊回忆起寒清,露出了少有的温柔的目光,说道,“她这个人,重情重义,别人对她一点好,她恨不得千倍万倍的对别人好,来回报那一丝丝的恩情,她对别人,是真的很好……她的胸襟也很大,别人伤了她,误解了她,她总是选择原谅……除非是恨透了人……她很顽皮,有时候突然的小调皮,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喜……”
“你是在回忆寒清吗?”何攸宁忍住了口中的嘲讽之词,尽量掩饰住了眼中的嘲讽之意,看着云惊,问道。
“她怎么会死?她怎么会死!明明说好了明天是一个新的日子,新的开始。”云惊扭过了脸,略带倔强地说道。
双目赤红,但是一滴泪都没有落下。
就跟何攸宁一般。
“是啊。寒清很好很好。”何攸宁接了这句话,随后看着云惊,说道,“所以呢,你找到了她的尸体吗?”
“没了。”云惊眨了眨眼睛,试图来掩盖眼中的泪水,随后看向何攸宁,说道,“寒清屋里的酒坛全部打碎了,她……不可能再有了……”
何攸宁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了,顺着他的脸直直的滑了下来,落在了枕边。
清儿!你……你好傻!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风景云!”云惊看到了何攸宁的泪水,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有些失神地说道,“若不是他夺去了寒清的孩子,寒清说什么也不会死!”
“所以你才背叛风景云吗?夺了他的帝位?”何攸宁直愣愣地看着云惊,问道。
“是。”云惊低下了头,回答道。
“风景云呢?”何攸宁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云惊,一脸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