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殿下。”
他惊愕又难过。
“别装了。”我强撑起手上的力道,“出现得太早也太巧了,不是你又能是谁?直说吧,你想做什么?”
“殿下,你开始看不清眼前了。”苏锦瑜毫不惧怕掐住他脖颈的手,脆弱天真的神色一扫而空。
他漆黑的眼睛像口幽深的古井,“你越用力,毒素会蔓延得越快。这是我为她准备的,我从没想过用在你身上。”
他说得对,我掐紧的手掌不受控制地松开滑落。被他轻轻地抓住,用柔软的脸颊蹭了蹭。
而我几无知觉。
“我知道殿下想要什么,只要把她杀了,我们请陛下赐婚,一切都会比你跟我爹商量得更好。殿下,你说好不好?”
我艰难地朝他摇了摇头。
皇位重要,江山重要,但晚月更重要。
从她用了半条命把我从水里救出来时,我就发誓要死在她前面。
可惜我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原以为苏锦瑜是单纯天真的兔子,没想到是条吃人不吐骨头的蟒蛇。
“你会死的,你就那么在意她吗?她比你的命更重要吗?殿下,你答应了要和我在一起的……”
剩下的话,淹没在唇齿之间。
他一点一点地吻着,细密得如同春风。又像密密麻麻的菟丝子,柔弱的极尽攀附着。
我尝到了他甘甜的浸液,尝到了他柔软的舌尖……
也尝到了,苦涩至极的解药。
12
我满心复杂地等来了太医。
尽管服下解药,却也没那么快起效。然而这少说在太医院待了三十年的老太医,只字不提箭上有毒。
察觉到我的注视,两颊酡红的苏锦瑜腼腆笑了笑。
我是真的太过于小看他了。
他的手,竟能伸到宫里去。
“殿下?”
晚月随我入宫照顾我,见我出神,连忙用手背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
“还好没发热。”
满宫只点了几根蜡烛,那些宫女太监全被打发得远远的。我望着被镀上一抹暖光的她,想起了数年前。
也是昏黄的黑夜里,从池塘里被捞出来的两个湿漉漉的小女孩儿,紧紧地抱在一起。
后半夜,晚月就发起了热。
她对我这样好,几乎等同于我的半条命。我应该平淡地告诉她,那支冷箭是苏锦瑜放的,而不是任由她费心思地猜来猜去。
我们之间从来无话不谈,没有秘密。
但,我奇异地开不了口。
月下的翩翩君子、梅花旁的单纯少年、中毒时的抵死拥吻……
种种景象纠缠在一起,情感上我知道他独一无二,理智上又觉得他和晚月太像了。
一样的性情多变,一样的多智近妖,一样的……心狠手辣。
“殿下,苏锦瑜出现得太过巧合……”
“不。”我听见自己说,“不是他。”
烛影映在她白皙的脸上,我没等到她的反驳,只看到了温润静谧的眉眼。
“好。”
13
我的伤势还没好全,一则皇室的惊天丑闻就被散布于大街小巷里。
三皇子的尸体,在大皇子府的水井里被发现。据说是一箭穿心,失血过多而亡。
而那支箭,又有二皇子府的标记。
母皇闻讯吐血昏厥,太医院提着脑袋守了一天一夜。母皇才从昏迷中醒过来,意外地没有发怒,只是冷静地传我过去。
穿过不知跪了多久的大哥和二哥,我担忧又孺慕地跪到了母皇床前。
她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仅仅过去两天,头发就花白了大半。
没人敢说,但无人不知。
这是帝王的日薄西山。
“焱儿。”她吃力地支起身体,挥退了所有的宫女太监,“是你做的吗?”
“母皇,您说什么?”
我困惑地望着她。
某种帝王威势仿佛在虎视眈眈,她没回答我,浑浊的眼睛射出锐利的光。
“你想要皇位吗?只要你想,朕现在就立你为太女。”
我恰到好处地加重呼吸,紧跟着又摇了摇头。
“儿臣并无帝王之能。”
“好焱儿。”母皇真心实意地微笑起来,“朕封你为护国长公主,封地在充州,食邑万户。赐予你保管传位诏书,等朕死了,就把皇位传给……”
当我手捧一卷诏书出来后,清晰地能听见来侍疾的所有人加重的呼吸声。
临危救场的左相和右相,看向我的眼神格外有深意。
我不合时宜地想起他们膝下的晚月和苏锦瑜,都是仅有的嫡子嫡女。有子嗣艰难的原因在,也有两座相府风水不好,容易一尸两命的缘故。
叫我想起传言母皇被立为太女之后,皇宫里的风水也开始不好。不仅一尸两命,连长成的远房皇室宗亲都立不住。
从现在起,皇室的风水会更坏的。
大哥二哥连带着后来的五弟,看我的眼神格外炙热恳切,恨不得把传位诏书抢到自己怀里。
而母皇封我为护国长公主,又把食邑封在离京城甚远的充州,他们彻底没了最后一丝忌惮。
我暂时成为了京城里的香饽饽。
14
左相府里。
“陛下属意谁?”晚月坦然地问出口,“我们总要做些手段。”
我也不意外她会问,就算她不想知道,被拉上贼船的左相总要知道。
“大哥的运气好。”
晚月皱紧眉,“看来这些时日烧的火还不够狠,陛下还对他们有所期待,我原以为……”
我嘲弄地笑了笑,“没亲眼见到,母皇总会抱有侥幸的。”
从左相府和晚月商量到入夜离开,我不惊动旁人回了宫殿里。
本就少得可怜的宫女太监都很听话,看不见也听不见。
“什么人?”
我抽出挂在床幔旁装饰用的利剑,锋利的刃在月色下闪过银光。
垂下的床幔探出一只玉白的手,缓缓挽起,渐渐露出一张酡红俊俏的脸。
“殿下,是我。”
“苏锦瑜,你胆子真大。”
我平淡地陈述着事实。
这些时日投怀送抱的美男不少,但有能耐送进我宫殿里来的,还真是头一份。
我对这幅美男春睡图没什么感想,也没把利剑收回去,而是极快地将剑尖抵在他脖颈上。
“你就不怕,我想杀你。”
15
他被抵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带动着剑尖向下蜿蜒出一道潋滟的红痕。
夜色里亮晶晶的眼睛冲着我毫不在乎地笑。
“殿下,您上次就想杀我了。但最后毕竟没杀,您舍不得我。”
舍不舍得,不是他说了算。
少顷,我收剑还鞘。
“你来做什么?”
他状似乖巧地答,“给殿下暖床。”
“哼。”我嗤笑一声,并不信他,“右相教出的儿子,倒比小倌楼头牌还有味道。”
他骤然被如此羞辱,总算沉下脸来,眼神凶得像狼崽子。
“您还去过小倌楼?是哪一个头牌?竟然敢勾引您……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后面的话太轻,我没听清楚,也懒得和他计较这些。
“夜已深了,苏公子也不想半夜被当成贼捉回右相府吧。有什么事,请直言。”
“爹爹托我来问婚事,还有传位诏书写的是哪一位?我都要嫁给你了,不能连这些都不告诉我,却跑去告诉那个人。”
我心中一冷。
他的爪子伸得太长了。
“我是猜的,看来猜中了。我能进来是以前安插的棋子,明早我就全收走了。你我夫妻一体,请殿下万勿怀疑我啊。”
见他似有几分真情,我到嘴的答案顿了顿。
“二皇子。”
“竟是他。”苏锦瑜很不满似的,又古怪地笑起来,“陛下没有发现殿下的好,只有我发现了。”
不,绝不只有他。
我到底没能把他赶走,他和晚月最大的不同,就是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的黏。
但我也不可能和他同床共枕,躺进犹有余温的被褥里,我背过身去,对坐在椅子上的他眼不见心不烦。
我原以为自己睡不着,毕竟他的注视强烈又显眼,我也不习惯有人在身侧。
但等我睁开眼,天色已然大亮,苏锦瑜已经不见了。
心腹上前,告诉我有两个婢女意外跌入枯井而亡。
想必,这就是他收走的棋子。
16
想知道密诏内容的,当然不止他们两个。有些人的试探能推诿,有些人的邀请却不能。
“阿姐,今日你肯来,实在是为弟之幸。”
五弟难掩激动,亲手为我斟满一杯茶。
明眼人都懂,被封为护国长公主的我,要想利益最大化,只能选择一个兄弟站队。
“不。”我慢慢地笑了起来,“五弟能邀请我,才是我的幸运啊。”
他骤然站起身,尽管从我拒绝了大哥二哥的邀请上已经能猜到什么,但得到如此明确的暗示,谁能不为那个位置激动呢?
“竟如此!阿姐,非是为弟不信你,只是事关重大,可否亲眼让为弟一观?”
我摇了摇头,“母皇最多让我知道诏书的内容,那天只是过个明路,怎么可能真的让我收着。”
“实在可惜。”五弟先是遗憾,紧接着就狂喜起来,“母皇果然最看重我,等我登上了那个位置……”
我冷眼看着,打断了他的畅想。
“五弟,诏书虽立,路却不是一帆风顺的,你还是要早做打算。”
“什么打算?”
“大哥二哥就算再怎么惹母皇厌恶,也终究没被废皇子身份。母皇一朝不测,他们会心甘情愿按诏书上来?”
“对!阿姐说得没错!”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自我选择了五弟,京中局势再度变化。
大哥二哥就是傻子也迷过来了,原本斗成斗鸡眼的他们联手对付五弟。而有传位诏书这个定心丸在,一些重臣坚定地站在五弟身后,两方斗得不可开交。
知道内情的左相和右相稳如泰山,反而在这浮躁的朝堂上格外突出,被看进眼里的母皇赏了不少东西。
朝堂上两方致力于把对方搞下去,闹得实在太过,臣子们直接换了一大批。
我知道,母皇在冷眼看着他们。
17
在越斗越激烈的情形下,宫里迎来了又一年的年宴。
我不想多事,饮了几杯就借故醒酒。
然而漫步没多远,竟不知不觉又到了去年的梅园里。思及种种抬腿刚要走,就瞧见里面裹着白色大裘的身影。
一切恍若昨日。
我鬼使神差地深入,那抹身影愈发清晰。
精致白皙的侧脸微微抬起,正垂着眼轻嗅雪中的红梅。
人比梅更艳。
“苏锦瑜……”
“殿下。”她惊喜地偏过头,神情却短暂地凝固了,“您醉了。”
那是晚月。
竟是晚月。
我忽然想起,她去岁病重没能参加宫宴,但前年我们分明曾约好,于宫宴梅园赏月。
我忘了,但她记得。
不止如此……
“今夜……饮得过多,抱歉。”
醉不醉,连我自己都不敢肯定了。
她浅咖色的瞳孔颤了颤,“殿下……”
后面的话被乍然响起的金戈之声掩盖,如计划中一般,有人逼宫。
我顾不上她说什么,连忙护着晚月就此躲藏。现在不该我们出面的时候,是那几个皇子之间的博弈。
烧起的火光亮了半边宫殿。
我提前有提醒,但也不知,他藏好了没有。
18
天将亮时兵戈声才止,我们循着小路回主殿。事情已经到了尾声,依然如计划中一般。
早得知消息的五弟英勇护驾,放手一搏的大哥被当猪一样地捆起来,旁边躺着被他误杀二哥的尸体。
母皇似乎又老了十岁,冷静而平淡地下旨。
“大皇子不孝不悌,当除名宗室,贬为庶人,发配三千里。”
身着银甲的五弟骤然露出喜色。
这一套流程下来,就算皇室中人全死光了,也轮不到变成庶民的大哥了。
“母皇!您不能这么对我啊!我是您的第一个孩子!您怎么这么狠心?”
大哥蛆虫一样地挣扎着,祈求最后的机会。五弟畅快地嘲笑败者,群臣隐秘的划分派系。
我扫了一眼,苏锦瑜好端端地缩在右相后,还有闲心冲我笑。我于是走上前,搀扶起或许摇摇欲坠的母皇。
宫宴草草结束。
当夜,这个再一次失去孩子的可怜人,发起了高热。
五弟在京中已无对手,母皇又缠绵病榻,皇位堪称近在咫尺。这时的他着急又不着急,旁敲侧击地暗示我。
——阿姐,你该去充州封地了。
那块地富庶,但离京城甚远。
所有聪明人都看得出来母皇的用意,尽管如此,本朝有一位女皇,就足够让他们对所有女人升起一丝提防之心了。
他催得越来越急,也越来越紧。卡着拖字诀即将失灵的点,我终于松口,并提出一个要求。
让未来的皇帝亲办送别宴为我饯行,享受全天下顶级的尊荣。
马屁拍到位了,五弟当然无可无不可地同意。
19
“殿下,成败就在明日了。”
晚月第无数次的查漏补缺,生怕哪里出了什么差错。
明日,不容有失。
饶是我向来冷静,思及明日,也不由心潮起伏。
机会,权势,富贵……
“殿下,好好睡一觉吧。”晚月整理着满桌的密折,“您会得到您想要的。”
“当然,我会的。”
次日我竭力维持平常的神态,从容地到了饯行宴上。令我意外的是,苏锦瑜竟然也来了,并且和晚月在僻静处偶有交谈。
我借着喝酒凑近他的席位,压低声音警告。
“右相应该告诉过你,今日你不该来。还有,你同晚月讲什么?”
他借着袖面遮脸,古怪得莫名兴奋起来。
“你我夫妻一体,您在的地方,我就该在。谢晚月与我一同侍奉您,我们关系好些,您该高兴才是。”
若如他所说,我确实应该高兴。但心里总有一块地方,隐隐有些不对劲。
“此酒为阿姐践行!”
五弟春风得意地游走在为他而来的许多官员中,终于想起了宴会的主旨,高声喝了一句。
我匆忙回到自己的席位,挑不出一丝错处的同样举起了酒杯。
喝下不多不少的一口。
20
“此去充州,山高路远,我与阿姐,或许此生不复相见。”
五弟甚至在眼角挤出几滴泪,接着唇角涌出了成串儿的鲜血。
“太医——”
人群骚动一片,围住了捂着胸口倒地的五弟。不少怀疑的视线已经扫到了我的身上,我静等着自己喝下去的毒酒发挥作用。
但我先听见了身旁,来自晚月侍女的呼喊。
“谁来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也中毒了!她方才喝光了公主案上的酒!”
我僵硬地转过头。
艳红的鲜血刺激我的眼球,入目所及仿佛都是红色的。我死死地抱住她,将手指塞进她的喉咙里。
“吐出来,我命令你,全都吐出来。”
那是鸩酒啊。
我原计划自己喝一口,洗清所有嫌疑,赌一把不会有事。她怎么敢?怎么敢全喝了!
晚月吐不出来,也不想吐。
她凶狠地咬了我的手一口,才能发出含混的字眼。
“殿下,后续我全部安排好了。只是可惜,无法和您同在朝堂之上了。不过没关系,我在天上会看着您。”
“您……勿负初心,不要和当今陛下一般……为人所制,可以封苏锦瑜为后,但不可尽信……此人。”
我像看仇人一样地看着她,“太医很快就来了,你会没事的。”
她漂亮的浅色瞳孔开始涣散。
“还记得那一年,殿下选我为伴读。我们在梅园里爬上爬下,折梅花做锦囊,那时的我们,多快乐啊。”
可惜,再也没有那样快乐的时候,也没有那样坦诚的时光了。
21
晚月彻底没了呼吸。
这是我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无法挽回。
我站在炙热的阳光下,却觉得五脏六腑都是逼人的寒意。
明明我曾经发誓要还她半条命,到最后,竟然欠她更多。
她不在了,我以后能和谁说话呢?
我茫然地呆站着,理智上知道应该去看五弟展现姐弟情谊,又或者崩溃恐惧顺从晚月的死洗清嫌疑。
可我仿佛只会站着似的。
苏锦瑜终于露出了自己长袖善舞的一面,将局面理得井井有条。该通知母皇的去通知,该请太医的去请,该找出凶手的去找。
等太医到了,两具尸体都凉了。等母皇派人来了,凶手也终于抓住了。
大哥供认不讳,隐秘地望了我一眼后,选择了当场自尽。
母皇风烛残年的身体终于走到了寿命的尽头,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眼神复杂地望着跪下的我。
“焱儿,你赢了。”
对,赢家是我。
可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母皇自顾自地絮叨,像在回忆,也像惋惜。
“朕实在是幸运,父皇垂垂老矣时,不得不将我立为太女。宫内数年无所出,宗室内罕有血缘。”
“当然,人不能一直幸运。到底是要靠自己,才能坐稳这个位置。”
“你比朕幸运,只是因为你比朕狠。”
我垂首不语,眼里心里全是晚月苍白的脸和鲜红的血,间或夹杂着左相的哀恸。
“好了,你是我的女儿。大局已定,让我用余下的生命再为你做些什么吧。”
我或许听清楚了,或许没听清楚。
按部就班地遵循晚月原本的计划,在热热闹闹的朝臣面前,宣读了传位诏书。
“奉天承运……为江山之永固……特册封四公主为皇太女……”
群臣沸腾。
聪明人立马就想明白,这一对母女用传位诏书戏耍了整个朝堂。
可知道了又能如何?
所有的血脉死得只剩四公主,而女皇着人证明诏书真实性后就一死了之。而朝堂上顽固的老臣早在之前几个皇子斗争中,被撤掉了一大半。
“太女千岁千岁千千岁……”
最终,朝堂上只余此起彼伏的声音。
22
“让我进去!”
上书房门外,听声音是苏锦瑜又在闹了。
我就跟没听见似的继续批折子,没承想,他这次竟然能闯进来。
“殿下,您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凶狠地掀翻所有折子,“我为您呕心沥血筹谋,您如今就这么对我吗?”
他的眼眶,甚至委屈地泛红。
我知道这不过是假象。
依然被蛊惑似的,吻了吻他的眼角。
“你的眼睛真像她。”
他羞红的脸一瞬间煞白。
“又是她!一个死人如此阴魂不散!”
“你再提她,你也就会变成一个死人了。”
我松开掐着他脸的手,慢条斯理地擦干净。
“殿下,您这样对我不公平。我最先提出的是牺牲我自己,只是她不同意而已。她说,要在天上看着我们幸福……”
银亮的长剑刺破表面的肌肤,横在寒毛直竖的脖颈上。
“你会是皇后,仅此而已。”
我冷淡地用剑尖抬高他的下巴,端详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有册封大典都不举办的皇后吗?你宁愿光明正大的立她为左相,都不愿意光明正大的迎娶我吗!”
“这是孤欠晚月的。”
幼时我们就畅想过未来,若我为皇,一定会封她做左相。现在她不在了,大批女子出现在朝堂之上,但没一个人是她。
我要所有人永远都记得她。
那她就永远活着。
我对苏锦瑜彻底失了耐心,叫失职的侍卫把他拉下去。阻止宫女清理满地的折子,我弯着腰,找到了才写好的一叠纸。
一张一张地塞进炉里燃烧,纷扬出许许多多的灰色碎末。
残页翻动,如同看不见的手在阅读。
页上的字力透纸背。
“……孤与晚月,幼时相识,少时相知,风雨共济十数载,友人而已。”
“然得此友人,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