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家慕,你说,我的感情有多廉价,能让你这么随意践踏?”
钟家慕僵住,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原本的激怒顿时化为无措,声音有些干巴巴地说,“你的感情怎么样,是你的事,我只是提醒你,别到处沾花惹草。”
席畅畅吸了口气,绵长地呼了出去,将眼底的酸涩压下,瞬间就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嗤笑道:“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这么在乎我跟别人的事?”
这样的问题,钟家慕始料未及,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怎么可能?除非我疯了!”
话音落地的瞬间,气氛陡僵。
半晌,席畅畅克制住情绪,唇角扯出一抹灿烂笑容来,“既然不喜欢我,那你为什么生气?”
钟家慕望着面前笑得明艳的女人,不知为何,心口像是被刺了一下,深色的眸子染上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烦躁,说出口的话却还是冠冕堂皇的那一套,“当然是因为,不想在明天的新闻里看见你和周允宸拉拉扯扯,给钟氏添加不必要的麻烦!”
“是吗?”席畅畅向前迈了一步,那明亮的目光似要刺进男人的心口,“可我怎么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像是吃醋了呢?”
吃醋?
就凭这个女人,怎么可能!
钟家慕陡然一怔,眼中迅速闪过愠怒,像是要强调自己接下来的话一般,直视席畅畅的双目,步步逼近,“席畅畅,没想到你能自作多情到这种地步。”
男人低垂浓黑的眉眼染上了浓浓戾气,高大身躯带来的阴影如乌云笼罩,席畅畅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就是一只石狮子。
眼看席畅畅就要撞上冰冷坚硬的石块,钟家慕下意识地伸手,挡在了石狮子上面。
纤细的腰身撞上温热的掌心,两人皆是一怔。
另一个人温度从后腰传递过来,席畅畅心头一慌,抬眸,对上钟家慕浓烈的目光,他那低垂的眉目竟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她像是被烫到了,本能地朝身侧迈步躲避。
竟是一脚迈空!
眼看着就要摔下去,席畅畅慌乱地抬手去抓,一手就勾住了钟家慕的脖子,借着他的力道稳住身体,却还是因着前倾的力度,一头撞入他的怀中。
唇瓣,贴着男人的耳廓擦过。
钟家慕只觉得一股热流顺着血液往上蹿涌,耳尖蓦地红了起来。他恼怒地注视着席畅畅,开口却声音暗哑道:“席畅畅,你果然本性难移,大庭广众的还想着勾引我。”
就像以前一样,每天在他面前打扮得花枝招展,试图引起他的关注。
席畅畅稳住身体,刚刚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她也没想到会拉住钟家慕的脖子,可听到他这么说,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般的酸痛。
曾经她是想尽办法地引起他的注意,可那也是曾经。
一腔热血付之东流之后,任谁也再难热起来。
席畅畅一把推开钟家慕,颤着唇道:“随便你怎么想,以后不会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脚腕刺痛,步伐踉跄。
钟家慕看着她一瘸一拐的姿势,眉头皱起,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席畅畅,拉住她的手腕。
席畅畅猛地被拽住,一股燥怒涌上心头,刚要说话,身体就是一轻,被男人抱起。
“喂,钟家慕,你干什么!”
席畅畅低呼一声,尝试推拒,却被男人禁锢在胸前。
钟家慕大步流星地走到车边,看着她那双因为不想再勾住他的脖颈而无处安放的手,不耐烦地说道:“自己开门。”
“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席畅畅,医院门口这么多人,我不想闹得难堪。”
席畅畅沉默了。
她顺从了钟家慕的话,随后就被毫不怜惜地扔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车门被男人重重地关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敲在她的心头。
席畅畅的眼眶蓦地红了。
他的怜惜,只会留给另一个女人。
他会替她无微不至地上药,会关心她。
而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只是一个维系钟家名声的工具。她的一切情绪、情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能让钟家名声有损。
呵,这就是她爱了两世的男人。
等钟家慕绕过车头,坐到驾驶位,目光看向席畅畅的时候,她已经吸了口气,将心头的酸涩压下,扭头看向窗外。
“席畅畅,你连安全带都不会系吗?”没等席畅畅有所动作,钟家慕修长的手臂越过她,扯过安全带扣紧。
席畅畅不想说话,扯了扯唇角,好像车窗外有什么绝美景致。
钟家慕定定地望了一眼席畅畅,她神色如常,刚刚倾身时撇到她眼角的一红仿佛是错觉。
男人舒了口气,也是,像席畅畅这种嚣张跋扈的女人,从来都是她欺负别人,怎么会有委屈?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气氛压抑下来,直到一阵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打破了寂静。
席畅畅拿起手机——是席白夜打来的,她调整好情绪,接了电话:“哥,怎么了?”
手机那端传来席白夜的声音:“畅畅,你在哪?爸叫你和墨行回家吃饭,今天有人送了两瓶好酒,他说好些日子没见到墨行了,让他也来,妈现在去了国外,你们有空就常回来看看吧。”
席畅畅一下握紧了手机,侧目对上钟家慕的视线。
车内较为安静,钟家慕可以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对话,但他并没有露出排斥的神色。
即便如此,可席畅畅还是道:“哥,他比较忙……”
话落的瞬间,钟家慕眉峰蹙了起来,像是不悦。
席白夜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又道:“忙也不在那一会儿,你要是叫不动他,我帮你叫,今天爸难得高兴。”
席畅畅顿了顿。
这时,一双大手夺走她的手机,对席白夜道:“知道了,我们这就回去。”
说完,钟家慕挂断了电话。
席畅畅有些诧异地望着钟家慕,哥哥和爸不会无缘无故地叫钟家慕回去吃饭,肯定是看她住家里久了,有意撮合,他不会看不出来。
钟家慕对上她费解的目光,随口说了个理由:“钟家和席家有合作,我跟白夜又是好友,要是连一顿饭都不去,说不过去。”
席畅畅垂下眸,发丝遮住了脸颊。
果然,不是因为她。
傍晚,席家,
席畅畅到家之后给母亲打了个视频之后,一家人就齐聚饭桌。
席弘热情地给席畅畅夹菜,眉眼间都是父亲对女儿的宠爱。
“畅畅,多吃点,你最近瘦了很多,前两天我没在家,听你哥哥说,你还突然生病了?”
“谢谢爸。”席畅畅一顿,笑着掩饰道:“不严重,我又不是神仙,总会有一些小感冒什么的。”
席弘看不见的地方,席白夜和钟家慕一言不发,脸色都不太好看。
“怎么突然感冒的?”他还要多问,席畅畅却忽然站了起来,笑道:“爸,不是要喝酒吗,我给您倒上。”
席畅畅将情绪掩饰得很好,却忘了脚上的伤,起身的刹那,脚踝骨一阵刺痛。
她微微一晃,立刻挺直身体站稳,拿过一旁的酒瓶给席弘倒了酒。
席白夜敏锐地低头看了一眼,拧眉问道:“畅畅,你脚怎么了?”
他和父亲下楼的时候,畅畅已经坐在座位上。
要不是刚刚站起来,他都没发现妹妹的脚腕似乎肿起来了。
钟家慕一顿,脸上有几分不自在。
当时他心焦凝凝,没想到会将她推伤。
席畅畅握紧了酒瓶,神色自然地撒谎:“走得急,不小心绊了一跤。”
席弘没有多想,唠叨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回头赶紧上点药。”
席畅畅笑着应了,席白夜的目光却扫过她泛白的指尖,若有所思地看了钟家慕一眼,半个字都没相信。
畅畅这丫头,从来不是不稳重的人,而且,她撒谎的时候,手上会下意识地用力。
她这样掩饰,多半是跟钟家慕有关。
感觉到席白夜透着不满的寒凉目光,钟家慕紧绷的脸上也透着不自然,拿起高脚杯抿了一口红酒。
这时,李小渔端着一碗鸡汤来到席畅畅身旁,打破了微妙的气氛。
“畅畅姐,这是专门给你做的汤,你前几天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席畅畅笑着接过,“谢谢小渔,你也一起吃饭吧。”
“不了,我和李妈吃过了,你记得要喝完!”
李小渔笑容神秘,拍了拍席畅畅肩膀,又看了看钟家慕,转身离开。
这可是钟爷进门的时候,特意吩咐她给畅畅姐做的呢。
席畅畅低头尝了一勺鸡汤,发现里面还放了人参、桂皮,以及一些补品,除了补血,还有活血化瘀的作用。
席畅畅若有所思地蹙眉,她没有跟小渔说脚腕受伤的事,怎么倒像是知道了的样子。
她慢悠悠地一勺一勺舀汤喝,没有注意到旁边钟家慕划过的目光。
饭吃得差不多,席弘放下筷子,看向席畅畅,仿佛漫不经心地一问,“畅畅,你也在家呆了好几天了,什么时候回去啊,正好今天墨行也在,你跟着他一块回去吗?”
席畅畅拿着筷子的手僵住,眸底划过不自在。
一边,钟家慕神色平淡地抿了口酒,看不出心里的想法,。
席畅畅放下筷子,扬起灿烂的笑容,“爸,我想多在家陪您几天嘛,您倒好,反而轰自己的女儿,怎么我嫁人了还不许回家多住些日子了?现在妈也不在,哥哥又忙,您一个人多孤单!”
言下之意就是不回了。
钟家慕倏地将酒杯放下,发出清脆的声音,神色也冷厉起来。
席白夜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过,若有所思。
席弘没办法强求,只能叹了口气。
他看这两人,一个冷淡地不言不语一个笑容满面故作不在意,心里沉郁,拿起酒杯想要喝一口,结果心脏忽然猛跳两下,头像是被重锤砸得生疼,唇色霎时间青白,手一颤,酒杯没拿住掉在地上,碎了。
“爸,您怎么了!”席畅畅连忙过去,扶住席弘,着急地问席白夜,“哥,爸的降压药呢?”
平时,席弘心情一有起伏就会高血压,饮用的酒也是药酒,十分注意,但还是是有控制不住突发的情况。
席白夜去拿药,席畅畅和钟家慕将席弘扶到沙发上,席畅畅要去拿针灸包,却被席弘拦住了。
“我没事,你和你哥省点心,比什么都强。”
席畅畅不说话了,蹲坐在席弘身边,脸色隐隐发白。
父亲刚刚的情绪激动,估计和自己拒绝回钟家脱不了关系,她不是故意要让父亲担心,甚至,她比任何人都想要守护住与钟家慕的那段感情。
家和万事兴,谁不想呢。
她只是死过一次,身心俱疲,再也也无法继续了。
算了,看爸目前这样子,她不能做的太过火,只能慢慢来了。
席畅畅拉着席弘的手,语气软了软,“爸,您放心,我们关系都好好的。”
钟家慕坐在一边,并未反驳。
席弘看了看两人,轻轻地点点头。
席白夜拿着药从楼下下来,席弘吃了药,气色也好多了。
席畅畅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席弘的手机响了起来,席弘接起,没说两句话,脸上就浮现起温和的笑容,声音也透着愉悦。
“好好好,小宸,我最近挺好的,你也多注意身体,有空来家里坐坐,这里也是你的家。”
是周允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