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下的二人对峙着。
这一刻，连喧嚣风声都变得寂静下来。
良久，凌月微端起酒杯，将剩余的酒一仰而尽。
而后关掉手电筒，随意在靳夜身边坐了下来。
“既然你想喝，我陪你！反正我们两个同病相怜，大不了要死一起死了。”
她一把抓住男人冰冷的手，一边源源不断的将系统能源传送给他，一边示意他给自己的酒杯满上。
靳夜意外的打量她一眼，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
他的意图被她轻易发觉，又凑近了几分，“怎么，拉个小手都不愿意了？反正她又不知道你是谁。”
男人眸光黯淡了几分，暗自低语：
“是啊……她可能连我是谁都忘了……”
正在倒酒的凌月微并未注意到他话里非同寻常的意味。
“咕咚咚”又是一杯下肚，浓烈刺激的味道，顺着喉咙流淌进心里，使得一直积压在心口的情绪一下子释放出来。
“我说你，既然那么喜欢她，与其在这里自责后悔，怎么从前不知道找她告白呢？”
她一手勾住男人的肩膀，一手托腮，雾气昭昭的水眸已多了几分微醺：
“你那么优秀，长得又好看，要是主动一点，天底下哪个女人能招架得住这攻势？说不定她就答应你了，也就没沈书臣什么事了！你跟沈书臣比起来，就差了那么一点点脸皮的厚度！”
靳夜叹息一声，“就算，她答应我……我也不可能跟她在一起。”
她十分诧异：“为什么？难道……你那方面……有什么男人的难言之隐？”
难怪外界流传，大魔王不近女色，只有两个原因！
要么是弯的，要么是有那方面的问题！
她似乎探究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见女人神色古怪、欲言又止，靳夜已经猜到她的脑瓜里在上演怎样的狗血大戏。
“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无奈开口。
“不然呢？你跟我做了夫妻不照样对我这么冷淡？又不愿意去跟凌月微告白，身边从来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种种迹象都表明，我猜的没错。”
她有理有据的分析一通，最终，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老成道：
“其实这也没什么，人各有命，老天给你打开一扇门，就必然会关上一扇窗，至少你其他方面都很优秀，人无完人，有一两个缺点很正常，而且现在医学发达，这也不是不能治的……”
“我都说不是了，你有完没完？”关乎男人的尊严，大魔王也逃不过世俗定论，脸上挂满了黑线，“怎么，难道你想试试，我到底行不行？”
凌月微脑子一抽：“可以呀！”
靳夜微微一怔，眼底染上一抹极深的幽暗。
长臂从她腰间横过，轻轻一带，便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清风冷月，树影将男人锋利的轮廓勾勒出几分幽然魅惑。
温热呼吸带着淡淡酒味儿从她鼻尖掠过，骨节分明的手扶过她的脖颈，轻挑起她的下巴，指腹从她唇上磨蹭而过，惊起一片触电般的酥麻战栗。
酒精麻痹她的思维，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无法去想，仅凭靠身体本能的愉悦向大脑传达讯号——
她喜欢这样的接触。
她舒服的眯了眯眼，十分配合的仰头，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样的她，跟从前在沈书臣面前那个不解风情、连牵手都没兴趣的她几乎判若两人。
原来压根没有什么冷淡不冷淡，有的只是你遇没遇上能让你产生冲动的那个人。
就在凌月微满脑子飘着粉红色泡泡时，不知为何，男人动作突然停了下来，顿在半空中的手透出不经意的颤抖。
幽深的目光一闪再闪，鼓足的坚决烟消云散。
最终，艰难的闭上双眼，将她推开。
他承认，他做不到。
尽管他对这女人的抵触不像最初那样强烈，甚至已经逐渐习惯了跟她似有若无的亲密接触……
尽管已经认清心中的那个人已经死去的事实，理智不断提醒他必须忘掉才能从痛苦中走出来，活得更好……
但他仍然做不到。
做不到在她坟前跟别的女人亲热，做不到把她从记忆中赶出去！
她死了，他想的只有跟她一起去。
让他忘记痛苦过得开心，他会认为那是对她的背叛，他会像厌恶沈书臣一样的痛恨自己！
只有时刻缅怀，分秒记挂，他才能确切感受到，她曾经是那样鲜活的存在于他生命中，深刻在他的血液里。
永不褪色。
凌月微注视着男人孤冷的轮廓，心底期待落空，忍不住撇撇嘴：
“我有那么难以下咽吗？”
“……不是你的问题。”低沉的声音透出几分沙哑，“你就当是我有问题吧。”
好家伙，为了逃避她，连这种践踏自己尊严的借口都说得出来。
她怎么觉得这个理由反而更让她难以接受？
酒精作用使得她的大脑有些昏沉，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结成水雾：
“如果凌月微站在你面前，你还会是这个态度吗？”
“我……”靳夜欲言又止，艰难别过头去，“别说这种可能根本不存在，即便她真的还活着……我也不可能把她留在身边。”
“为什么不能？又是因为……你害怕身边的危险会牵连到她？”
男人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那如果能重来一次，你会怎么选？是像现在一样把她推得远远的，还是把她留在身边？”
“我只希望她能好好活着。”他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凌月微笑得讽刺：
“可即便没有你带给她的危险，她仍然没能逃过一劫……你这种自以为替别人着想、不顾别人内心想法的行为，真是很让人不满！
你怎么知道，她愿不愿意承担跟你在一起的风险跟后果？
她想要的根本不是安定的生活，只是孤独漫长的人生路上能有一个陪伴她的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一声不响的轻易抛下她离开！”
女人的脸微红，似乎受酒精影响，情绪也比平日高涨许多。
她脸上的委屈愤恨，倒影在他眼底深处。
不知是她酒量太差，还是体内剩余的XD23并未完全清除，一件根本与她无关的事，透过她的嘴说出来，悲愤的情绪，反而像是真正在她身上发生过似的。
“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谁说我不知道？！”她未经大脑脱口而出：“我就是凌月微，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