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茜茹顿了一下，才点了下头。
“那好。我们就从车夫着手调查此事。”曹天浩拍了板。
曹茜茹虽心有不满，也只好抿了抿嘴，说：“我愿意配合调查。”
“你配合什么调查？”
“如果这件事情有疑点就得调查，我也不会因为和振麟的关系而包庇他。”
俩人就这样结束了谈话。曹茜茹回到客厅，没看到晨光，就问正在沙发上翻着一本画报的曹太太：“舅妈，晨光没回来？”
“我也在纳闷，这孩子怎么还没回来。”
曹茜茹一听就急了：“不应该啊，平常这个时候他已经到家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门外走。
随后走出书房的曹天浩听到了，紧走了几步，也跟着出了门。
曹天浩开着车，俩人一路到学校，也不见晨光的影子。下车去到校门口，曹茜茹转了几圈，也没见到晨光，急得快哭出来了，对曹天浩说：“他会去哪儿啊？急死人了。”
“别急，估计孩子贪玩忘了回家的时间。”
俩人上了车又往回走，去到给晨光辅导的先生家，曹茜茹下车去敲门。
先生说：“晨光没来呀。怎么他没回家吗？”
曹茜茹点头，谢过先生又回到车上。
看着外甥女一脸担忧的神情，曹天浩安慰道：“这刚开学不久，一个多月不见同学，多半是去同学家玩了。”
“他不会去同学家的。”
曹天浩眯了下眼睛：“会不会这次是共党露面，把晨光带走了？”
曹茜茹闻言大吃一惊。
可如果这个猜测是事实，俩人一时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晨光，只好各怀一肚子心事回家。
进了家门，发现晨光还是没回家，而饭庄的饭菜已经送来了，见曹太太招呼着吃饭，曹茜茹说：“我不想吃。”
她说着，转身又要出门去医院。
曹天浩硬把她拉到桌前坐下：“你照顾振麟已经很累了，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吃完饭，你再去医院，好不好？”
曹茜茹看着桌上的饭菜真是没有食欲，只勉为其难吃了两口，便停下筷子，抬眼去看窗外。
外面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如同她此时此刻内心的颜色：高振麟躺在医院，站里还在怀疑他演苦肉计。偏偏这个时候晨光又不见了，难道是她担心多年的事情发生了？
她起身，说：“我出去等晨光。”
***
就在一个半小时前，晨光和几个同学打闹着走出学校大门，和同学分手后转身往家走。谁知走到半路，被一个人迎面拦住叫道：“晨光。”
看着站在面前的陌生男人，晨光答应一声。
那人低头对他说：“想不想见你哥哥？”
他犹豫了一下，想起阿姨的叮嘱，道：“不想见。我又不认识他。”
说完他抬脚就走。
那人跟着他不放：“你哥哥想见你。”
“他在哪里？”
“在我家。”
晨光听了，脚下加快了步子，边走边说：“那你让他来找我吧。”
“那不行。他来找你就会被抓起来。”那人走到跟晨光并排，低头问，“你想看到你哥哥被抓起来吗？”
“不想。”晨光脚步有些迟疑。
“那你跟我去我家见他。”那人说着，往晨光身前伸出手，却也没去碰晨光身体。
“他从哪里来？”
“延安。”
晨光听了不说话，脚下又放慢了些。
那人追着他，嘴里不停：“他一到西安就想见你，说要去找你，你就一点不想见他？”
晨光终于停住脚，抬头看那人：“那我看完他就回家，不然家里会着急。”
“好，走吧。”
那人拉起晨光的手，就像深怕他反悔要跑掉一样，拽住他往前走了几步，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
车门被关上，晨光看着窗外，皱起小眉头：“我要下车。”
那人没理他，只催促司机开快点。
“我要下车，我要回家。”晨光开始去抓车门把手。
那人侧头看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很快，车子开进一个院子，在一栋楼前停下。
那人说着“到了”，开门下了车，转身看着晨光挪下车，然后拽住他的手往前走。不顾他转着脑袋四处打量，拉着就上了二楼，去到一间办公室。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人呢？”晨光问那人。
“这里就没有你哥哥。”那人关好门，走到晨光跟前，“你坐下，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说真话，就让你回家。”
晨光拧身不坐，转身要走。那人却把他硬拉回来到椅子上坐下，弯腰用两支胳膊圈在椅子里。
“有没有人像我这样找过你？”那人问。
晨光摇头。
“高振麟有对你说过带你去延安见哥哥吗？”
晨光还是摇头。
“那你去医院看过高振麟吗？”
这次晨光点了头。
那人放开胳膊，站起身，居高临下：“你在对我说谎。”
“我没说谎！”晨光抬头望向那人。
“好。那高振麟是不是对你说要去延安？”
晨光依旧摇头。
那人俯下身，左手扶住椅背，右手食指点着他，“是不是高振麟教你对我撒谎的？”
“他没说过。而且，而且延安那么远，我也不想去。”晨光有些急了。
男人直起身，继续问：“那他对你说过你哥哥什么？”
“他说过看见我就像看见我哥哥。”
“还有呢？”
“没有了。”
“好。那有没有人在学校门口等你，问你一些事情？”
“没有。”晨光侧头看着对方，“真的没有人找过我。我说的都是真话，你现在可以送我回家了吧？”
“如果我带你去延安，你愿意跟我走吗？”那人明显不死心。
“不愿意！我又不认识你。”晨光说着，把头扭到了一边。
“现在我们认识了，你可以跟我走了吧？”
晨光摇头：“不去！我还要上学呢。”
“延安也有学校。”
晨光抱起两条小胳膊，扭过头，嘟了嘴，再不说话。
那人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再次俯身靠近晨光：“我再问一次，有没有人对你说要带你去延安？你要是撒谎，就别想回家。”
晨光猛地转回头，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没有！真的没有！”
“高振麟有说过带你去延安吗？”
“他也没有！”晨光再次嘟起小嘴，“他好像不太喜欢我。”
“为什么不喜欢你？”
“说我娇气，还说我偏食，还有就知道要吃鸡蛋羹。”
那人不再问，眼睛直直看着晨光，看得他赶忙移开了视线，然后从椅子上溜下来，说：“你问的我都说了真话。我可以回家了吧？”
“好，你可以回家。但是我要是知道你对我撒谎，我还会找你，到时候让你回不了家。”那人说着，转头向门口叫道：“来人。”
门被推开，那个司机出现在门口。那人对司机说：“你把他送回去，就在新民巷的北大街口放下他。”
晨光跟着司机往门外走，在要出门的那一刻他回了下头，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从书柜后面转出来，但是他脚下也没停，紧跟着司机下了楼。
晨光离开后，办公室里，拦截晨光的韩永才和晨光熟悉的秦思明站着说话。
韩永才说：“真费劲。”
“嗯，我都听到了。”秦思明道，“这小孩儿精得很，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但我看他说的都不像是谎话。高振麟应该是真没做过这些事情，还有他说高振麟不太喜欢他，这话应该没错。”
晨光下车后，撒开腿就往西安站方向跑，也不看人，闷着头跑到西安站门口就冲了进去，刚跑过办公楼，就听曹茜茹喊他，他才住脚，连忙折返回去：
“姨，你等我？”
曹茜茹蹲下身子：“你可急死我了。”
“有个人带我去了一个地方，问了好多我哥哥的事情还有叔的事情。”
“除了那个人，你还看见其他人了吗？”
“就看见了秦叔。”
曹茜茹紧抿着嘴站起身，牵着晨光气呼呼往家走。进了家门，曹茜茹第一句话就是：“秦思明太过分了，他让人把晨光从学校门口带走问振麟和晓光的事。”
“啪”地一声，曹天浩生气地把筷子扣在桌子上。
晨光也吓住了，站在那里看着曹天浩。
“他要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曹茜茹恨恨地说。
“我也不会客气。”曹天浩再拿起筷子，说。
曹茜茹要晨光去厨房洗了手，出来坐到桌子前开始吃饭。曹太太把鸡蛋羹推到晨光跟前。
曹天浩对晨光说：“以后再有人找你，就让他找我，你说‘找曹天浩去’。记住了。”
曹茜茹带着晨光来到病房。
齐淑珍一见他们，就眉飞色舞地说：“医生说再住一个礼拜就可以回去了。振麟真是身体好，这么快就恢复了。”
高振麟笑着看向晨光：“今儿这么晚了，你怎么也来了？”
晨光靠着床沿只是看着他笑，没有吭声。
曹茜茹要齐淑珍回家吃饭：“您把晨光也带回去吧，我在这儿陪会儿，等薜吉来。”
齐淑珍答应着，拉了晨光的手离开了。
曹茜茹坐到床边的凳子上，拿起一个橘子，一边剥，一边说：“童钊怀疑你是演苦肉计，我听了特别生气。”
“随他去说吧。”高振麟淡淡地说。
他此刻还躺在病床上，嘴上虽然那么说，心底却不由又起了杀意：你童钊不是说你会被暗害吗？我过几天就去成全你。
打定了主意，他问：“站长怎么说呢？”
“他倒没说什么。”
“那他就是默认童钊对我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