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头蜷缩在自家那破旧不堪的茅屋中，身旁是饿得奄奄一息的小孙子。
他的儿子已经被抓去建造宫殿！
去建造这个王朝最为华丽的皇宫！
据说是大乾威严的象征！
他的儿媳，则是在一次水灾中，卷入到了河底，等河水退去，尸体飘起的时候，全身都已经泡浮囊了…
这个小孙子，是他活下来的唯一希望。
可是，这希望也快要灭了！
家里能吃的东西早已被搜刮殆尽，就连树皮都被剥得干干净净。
“爷爷，我饿……”
小孙子有气无力地呢喃着，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张老头颤抖着双手，将小孙子紧紧搂在怀里，泪水无声地滑落。
他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心如刀绞，却又无计可施。
此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原来是邻居，老宋头。
宋老头面容憔悴，眼神中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与决绝。
他走进屋内，与张老头对视一眼，两人都沉默不语，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们都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一个多月前，儿媳妇被泡成巨人观的尸体，如今只剩下了一堆骨骸，埋在了院子里。
人们都撑不下去了。
这几日，村子里的孩子，数量越来越少。
他们不想开这个口，但又不得不张嘴。
许久，宋老头艰难地发声。
“这样下去，孩子们都活不成……”
张老头的身体猛地一震，痛苦的，用力的箍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我真的下不了手啊。”
张老头双手抱头，泣不成声。
宋老头也红了眼，他缓缓蹲下身子，抚摸着小孙子的头。
“我也不想，可咱们没有别的路了。我的闺女也饿得不行了，再这样下去，都得死啊…”
两个老汉儿一前一后，走出了大门。
张老头的孙子毫无察觉，天真的跟在他们的脚边。
路过街角，两人听到阴影中传来了一句痛苦的求救。
“妈妈…我疼…”
墙角阴影，老妇人怀抱着怀里的孩子，枯瘦的手臂就像是铁箍，狰狞的表情宛如恶鬼。
“囡囡乖…囡囡要跟妈妈永远在一起…不能和其他人在一起…”
张老头身躯颤抖，干裂的嘴唇咬破，渗出了丝丝鲜红。
小孙子害怕的躲在他的腿边，两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妈…妈…”
囡囡的声音越加细弱。
啪！
身边的宋老头大步走过去，用力的拍开老妇干枯的手臂，声音干哑。
“你真想杀了她！”
老妇眼神痛苦，不杀…难道要活生生看着自己的孩子饿死？
“不如得个痛快…”
“你混账！”宋老头大怒。
老妇的音调比他更高了一级：“你才混账！”
“你带着老张的孙子要去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一句话，抽掉了两个老人的所有力气。
他们颓然的靠在墙边，无声耸动着肩膀，泪水染湿了干裂的嘴唇。
而老妇，却也用力的抱紧女儿，这次没有勾在脖颈…
两个小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靠在一起，发出了嚎啕的哭声。
哭声很快引来了附近的村民。
看着同时靠在土墙角的三个老人，他们的眼里，也满是悲戚，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还有办法吗？”
“有什么办法？地被淹了，劳动力也没了，去求官府，他们根本不管我们死活！”
张老头颤抖着声音说道，眼中满是无奈。
“求？求了多少次，都没用！现在只有自己救自己！”
老妇握紧了拳头，骨节泛白。
“听说隔壁镇的粮仓还有存粮，我们去抢！”
此言一出，众人震惊，可饥饿很快战胜了恐惧。
区区道德感，在生死、以及活食幼崽前，根本算不上什么。
“对，抢回来，我们才有活路！”
一群灾民手持简陋的农具，木棒、锄头、镰刀，向着隔壁镇进发。
天色渐渐西斜。
众人走在路上，隐约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车轮滚动的声音。
一个身形消瘦、双眼布满血丝的中年男子全身都是汗。
推着一个放满了粮食的木轮车，正向自己一方走来。
“抢！”
村民们眼里闪过恶意。
他们认出对方正是隔壁村里的二狗。
也是那少有的负责看守粮仓的年轻人。
“抢了他，车上的粮食够我们吃半个月！”
村民们围了过去。
二狗却像是没有察觉到危险，对着村民招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都在呀，快！快来！”
“饿了有段时间了吧？这些粮食都是给你们的，有锅和水没，赶紧捞两口垫垫肚子。”
众人：……
张老头从人群里走出，声音不可置信的颤抖着。
“这些…真的是给我们的？”
二狗咧嘴笑了笑，撕开一个米袋，里面赫然都是白花花的精米。
别说现在是灾荒，就算是正常年代，他们也不配吃着白花花的粳米，那都是贵族老爷才能吃的！
他们…配吗？
一时间。
死寂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众人的脸上都升起了惶恐。
有人努力的把手里的农具往背后藏，动作局促不安。
桄榔！
一声脆响。
却是老妇不小心把镐把脱了手，摔在了地上。
二狗看了过去，眉头一挑。
“哥几个，准备去我们村里？”
啊这…
众人一阵翕动，面带愧色，不敢相言。
人家给自己送了粮，却突然发现，自己正在谋划着抢他。
哪怕已经丢失了道德，他们也感觉到羞愧无比。
“二狗，这个…”
张老头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却被二狗摆手打断。
“张叔，没啥。”
“粮食本来就是给你们的，先吃吧，吃上了再说话。”
找些厨具倒是简单。
很快，就在这官道上升起了火。
水米在火焰下沸腾，咕嘟咕嘟冒着泡，淡淡的米香，让所有人的嘴里勾起馋虫，眼巴巴的盯着锅。
香！
能把人的魂儿都吊走！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在众人眼里比一天还要更难熬。
终于，发完饭后，张老头和小孙子一人抱着一个粥碗，凑到了二狗身边。
“二狗，这次多谢了。”
“你们把粮仓开了？居然有这么好的粮食…”
“粮仓？粮仓里早tnd能跑马了！”
二狗啐了口唾沫。
“这次多亏了将植王朝的仓大人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