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抓住传来官，问道：“锣，哪里有锣？”
传令官紧张道：“小将军，在那，在那！”
关平转身一看，在不远处，有一面已经破损的铜锣。
大概是之前放在那里，后来被投石车的石块击中了。
“快！敲锣！敲锣！”关平紧张地说道，“敲三声，敲三声！”
“啊，是！”传令官连忙，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拿起那面铜锣，“咣咣咣”的敲了三声。
城墙上的士兵，听见了这三声锣声，很多人都放下手里的弓箭，朝着楼梯的方向，跑了下去。
什么情况？关平又诧异道，怎么听见了锣声，这些人都跑了呢？
他赶忙又转向城墙，就看见，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敌军，聚集在干涸的护城河的北面。
宽阔的沟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在护城河边，摆起了临时的防御阵型。
重甲步兵在最前面，支起大盾，尽可能地挡住来自城墙上方的射击。
几乎所有的先登士和弓箭手，都躲在这些大盾的下面。
后面，一排排场地队，正在穿越火墙。
而那些火油，已经燃烧殆尽，火墙也越来越微弱了。
“这……这要如何是好？”关平着急地自言自语，“他们马上就要组织攻城了呀！”
突然，就听见，在城内，传来了整齐的吆喝声。
“嘿呦嘿呦，一二三！嘿呦嘿呦一二三！”
关平好奇，转身从往城墙靠着城内的方向跑去。
就看见，在城内是一个瓮城，瓮城里的平地上，一排排士兵，就像是拔河一样，拉着一根根粗麻绳。
他再望向那粗麻绳，就看见，那麻绳连同着城墙。
城墙的底部，似乎有着无数的小洞，那是拆下了一些墙砖而打通的小洞。
那些粗麻绳，就是从这些小洞里，穿了出去。
这是什么呢？关平诧异道。
他又小跑着，朝向城墙朝外的部分。
就看见，城墙外面的地面上，一个个粗麻绳，从黄土地上显露了出来。
而那些粗麻绳，直接连通到了干涸的护城河的另一边，也就是现在章崇大军所站的那片区域。
“嘿呦嘿呦，一二三！嘿呦嘿呦一二三！”
城内，喊号子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
城外，站在河岸上焦急等待着长梯的士兵们似乎也听见了这个声音。
他们面面相觑，确认这个声音，是从城内发出来的。
常威骑着马，皱着眉头，仔细地听着这动静。
突然，军阵中有人喊道：“看，那是什么？”
常威骑着马，视线比其他人更好一些。
他定睛一看，从城墙的底部，出现了无数的粗麻绳。
沿着那些粗麻绳望去，全部连通着他们脚下所站的这片区域。
常威望着地面，就感觉这地面好像是有些松动。
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大喊一声：“撤！快撤！”
说着，他拉起缰绳，扭头就跑。
但是，这上万人的方阵，怎么可能反应的过来。
就看见，先是从靠近河床的区域开始，士兵们所站的位置，开始出现了塌方和滑坡。
脚下的地面，就像是面粉一样，散落了开来，一排排的人掉入了干涸的护城河之中。
“撤！快撤！”
这个时候，后面的士兵才反应过来，转身往后撤。
关平在城楼上看见，那些粗麻绳连着的，是一根根短木桩。
其实，干涸的护城河的北岸，已经被挖空，就是那些短木桩在支撑着北面的河岸。
当城内的士兵，将那些短木桩一一拉开之后，河床北面便开始出现大面积的塌方。
无数的士兵，一个个滑落下两丈多深的护城河中。
他们几乎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埋了下去……
常威骑着战马，在前面奔跑着。
他的身后，就像是地震一般，一片片的地面塌陷了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奔驰了多久，就感觉地面不再晃动了，这才停了下来。
在他的周围，都是灰头土脸的士兵。
此时，他已经分不清，哪些是重甲步兵、哪些是弓箭手、哪些是长梯队、哪些是先登士……
每一个士兵，都哭丧着脸，惊魂未定。
他们可能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战斗，敌军所有的防御手段，都不按照常理出牌。
这些士兵中，很多都是从十多年前，跟着曹操南征北战的老兵。
他们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的打击呢？
不，还是有的。
在常威的身边，一个老兵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对着樊城的城楼磕头。
常威诧异地问道：“你，你在干什么？”
那老兵满脸惊恐地望着常威，抖抖霍霍地说道：“是……是季大仙……是季大仙回来了……”
“什么？什么季大仙？”常威问道。
“当年，八卦渠一战，季大仙水淹了我三十万大军啊！”那老兵两眼发直，“这种战法，一定……一定是季大仙回来了！！！”
常威一听“八卦渠”，心中突然明白了。
他眼前的这个老兵，一定是经历过九年前，在徐州的战役。
那场战役中，徐州军牺牲小沛一座城，换来了水淹曹军三十万大军的战绩。
常威没有经历过那场战役，不知道当时的情况。
可是，这老兵经历过，从他眼中的恐惧，便可看出来，那场战役在他和这些曹操的旧部心中，留下的心理阴影。
……
河岸塌方引起的沙尘，高高地扬了起来，几乎遮天蔽日。
章崇站在中军的高台上，望着樊城的城墙外，突然出现了数丈高的沙尘，几乎将整个樊城的城墙都挡住了。
在那沙尘里，陆续开始出现逃回来的士兵。
虽然隔得很远，但是那些士兵脸上恐惧的表情，章崇看得一清二楚。
他手握利剑，牙紧紧地咬着。
这是他被荀彧从凉州请回之后，第一次遇到这样彻底的败仗。
他知道，这城中的对手，绝对不是关羽、或者刘备军中的其他人。
就算是诸葛亮，也不会有这么多鬼点子。
一定是那个人！
季云轩！
那城中守城的，一定是季云轩！！！
常威骑着马，冲到了高台下，哭丧着脸对着章崇说：“丞相！末将……末将……请丞相责罚！”
章崇摆摆手，对着身边的侍郎说道：“井阑出击，全军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