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山的时候,柳若菲估计五十米左右,就用石子在树下做了记号,尤其是路口处,她着重小心标记,这样向她们回程相对轻松很多。
柳若菲一边向回走,一边寻找自己留下的路标。忽然,柳若菲在路标附近的树丛中,发现穿着一个穿着破烂鞋子的脚,不由停下脚步。蓝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走上去也看到了那只脚,不禁“啊”的惊叫起来。孙嬷嬷听到了叫声,立刻抽出宝剑,几步上前挡在了柳若菲的面前。
孙嬷嬷看清楚地上的那只脚后,狠狠瞪了蓝儿一眼:“深山老林的,有个死人怕什么,我们快些赶路!”
孙嬷嬷护着柳若菲就要向前走,柳若菲却站在原地不动,她反而走向了那只脚。蓝儿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说:“小姐,我们快回莲慈庵吧,这个地方好可怕。”
“蓝儿,不要害怕!我瞧一瞧,咱们就走。”柳若菲拍了拍蓝儿拉着她的手说道。孙嬷嬷侧过了身,让柳若菲过去。她虽然有使命保证柳若菲的安全,但是她是柳夫人的贴身管事,对柳若菲的天然敌意还在。竟然柳若菲自己要找不自在,她倒是想看一看,柳若菲花容失色的模样,怎样向她求救?
柳若菲将树丛撩开,看到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蜷缩着身子,皮肤黝黑,身体瘦小,躲在树丛里面。她通过男孩侧颈部的尸斑颜色,分析男孩已经死去三至四天。男孩表情痛苦,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腹部。
柳若菲仔细查看了男孩的尸体的草丛,只有男孩一个人的足迹。她分析是男孩受伤后,躲避他人的追踪,自己躲到树丛中死亡的。她头脑中第一个反应,就想拿出手机,拨打110报警。
当她伸手摸到的,不是自己口袋的手机,而是自己的绸缎罗裙,才颓丧的醒悟自己身在何处,她真的太怀念自己前世的智能、法制时代。“怎么办?”如果现在去下山报官,就必须有人守候这个尸体,否则这具尸体,很可能被野兽撕扯掉。
“小姐,我们快快下山去吧。估计这个孩子,是从哪家大户人家逃出来的奴仆。小小年纪就不服管教,死在这里也是罪有应得,我们不用理会这些,赶快下山去吧。”原想看柳若菲笑话的孙嬷嬷,看到柳若菲不仅不害怕,还端详尸体看个没完,心中大骇。她虽不惧怕尸体,可是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大家闺秀,眼里放光地盯着尸体,没完没了地看,这场景还是让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蓝儿在后面拼命点头说:“小姐,孙嬷嬷说得有道理,我们走吧。”
“如果是自己逃出的奴仆死了,做主子就可以不受惩罚吗?”柳若菲站起身来,看着孙嬷嬷疑惑地问。
孙嬷嬷被柳若菲这个弱智的问题问得一愣,不过看到柳若菲认真的表情,还是耐心回答道:“雇佣的奴才,主子没有权利决定生死。如果是签订卖身契的奴才,主子在奴才犯错时,有权决定他的生死。”
柳若菲听后,点了点头。她暗自决定,自己先检验一遍尸体。如果真是确定逃跑出来的奴仆,此事到此为止,她来莲慈庵是躲清静的,不是吸引他人眼球的。
柳若菲说:“你们稍等一下,我检查检查,没有异常我们就下山。”说着她弯下身的,仔细的看了男孩尸体周围的草丛,树丛中有几棵香樟,附近没有昆虫,尸体很幸运,未产生蛆虫。她确认无第二个人脚印后,她找出些草药放在口中,嚼烂口含,将披风垫着,男孩的尸体从草丛里抱出,放在小路上,将披风撕开,做个简易手套,开始尸检。
孙嬷嬷和蓝儿将柳若菲的动作看在眼里,两个人都惊得瞠目结舌,但是她们也知道自己拦不住小姐,只是在旁边心惊肉跳的看着。
柳若菲先整体看了一下男孩的身高和裸露在外的头和手掌。男孩的头部没有什么伤痕,只是手掌上有许多老茧,看来事情果然同孙嬷嬷猜测的那样。
柳若菲解开男孩的衣服,不由得愣住了,只见男孩满身的鞭痕,甚至有些长的疤痕,应该是刀具等留下的砍伤。
孙嬷嬷见柳若菲去解男孩的衣裳,正想出手阻止。没有想到柳若菲的动作如此的麻利,三下五除二,就将男孩的衣裳全部扒了下来。不过她也被男孩身上累累的伤痕惊呆了,主子管教奴仆是理所应当的,但是虐待奴仆,被官府知道,也会受到惩罚的。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怎么有人可以下如此狠手。
柳若菲发现男孩的腹部,紧紧的勒着个圈黑色的布条,布条一看就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边缘参差不齐。她打开布条,露出一道狰狞的伤口,甚至可以看见里面的内脏。
柳若菲站起身,指着地上那具瘦小的尸体,问孙嬷嬷:“就是这样将人虐待而死,主家也不会被官府制裁吗?”
“不……会的,只有……主家胡乱给他安些莫须有的罪名,给他家里赔点银子,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孙嬷嬷心里也很气愤,但是还是据实相告。
柳若菲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既然这个世道如此,她去报官也给不了这个孩子一个公道,折腾就没有什么必要。柳若菲默默将男孩衣服拿起,想给他好好穿上,忽然发现男孩衣服内侧,缝着一个白色的丝绸丝帕。
丝帕染上一滩黑红的血迹,仍然可以辨认出丝绸质地上等。丝帕中除了浓烈的血腥味,还隐藏着一种淡淡的檀香,在一角绣着一个圆圆的阴阳双鱼,两条黑白小鱼口尾相交,栩栩如生。
柳若菲检查丝帕与衣服连接的针线,发现这个手帕并不是衣服的里衬,而是被人用针线草草地缝在衣服的内侧,针码参差不齐。看来这个丝帕一定具有重要的意义,被小男孩小心的收藏起来。
柳若菲将这个丝帕从衣服上小心取下,用自己的锦帕小心地包裹好,揣入怀中。然后命孙嬷嬷和蓝儿在一棵大树旁,挖出一个深些的坑,自己为男孩穿好衣服,用披风包好,然后将男孩保持原来姿势,埋葬在深坑中,给他最后一份尊严。在坟头埋下一块大石,权当立下一块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