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别怪宗门了。」
掌门站起来，催动伏魂锁。
「若你现在交出来，我便停手。」
伏魂锁慢慢缠绕他全身，渐渐收紧。漠同尘全身涨红，青筋暴起。
他该有多难过啊……
明明一年前，掌门还拍着他的肩膀，说他是宗门的骄傲。
「我愿意给一个人！」漠同尘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漠同尘转头看向我：「师尊，你想要我的什么？」
我……我明明什么都不想要。但脑海中总有一个欲望控制着我。
「我要你的灵根。」
我是水系灵根，若能得到他至纯的冰灵根，修为将会更上一层楼。
漠同尘笑了，笑得孤寂又绝望。
「师尊终于看得上我了。」
旁边有人笑我，说我原来这么不顾念师徒情谊。
别人都只是想要他的宝物，而我是想要他的命。
我全身发紧，有口难言。
突然，紫光大作，漠同尘挣脱了束缚，冲我而来。
我觉得腰上一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上一世他也是这样凭空消失，但并没有带上我。
我醒来时，竟在始祖秘境中。
原来始祖秘境并没有消失，而是被漠同尘收起来了。
5
这里是漠同尘绝佳的避难所，始祖应该把这个秘境也给了他。
没有他的允许，我是出不去的。
我妄想抢夺他的灵根，漠同尘应该恨死我了。
难道我的死期将至？
「漠同尘，你现在是要背叛宗门吗？」我斥道。
他眸色很黑，轻笑了一声。「难道不应该是宗门背叛我吗？」
「什么天才，希望，看重我，都是假的！你们都是无利不趋的骗子！」
「天水宗，所有人！都欺我辱我，若不是我每天拼了命地修炼，我现在早就被人打死了！」
上一世，作为旁观者，我不知他的遭遇。认为进入秘境的机会是宗门提供的。得到的宝物自然全归宗门。
他要反抗，便是罪。
命书中的漠同尘，从出生便被认为是祸害，好不容易逃出那个深渊似的家，以为拜入天水宗，人生就会不一样。
却没想到遇上了我这个不作为的师傅，任由他被同门欺辱，唾弃。
修仙界弱肉强食，残忍至极。可就算是这样，漠同尘还是心怀善念，愿意相信别人。
只是现在，他最后一丝希望，也被击碎了。
「对了师尊，你不是想要我的灵根吗？我可以给你。」他张开手掌，递到我面前。
小小的灵根，泛着幽兰的光，竟唾手可得。
看着他平静地发狂，我回想起这一年他常在我身边转悠的时光。他是个乖徒弟，以后也会成为一个福泽天下的好神仙。
我想，给他留一丝善念。
「我并不想要你的灵根，我是想保护你。」
他愣了愣，随即又笑了：「师尊，到现在你还在骗我。」
「宗门已经这样对待你了，自然不会留你，只有你没了灵根，他们才不会要你的命。」
我说得牵强，但漠同尘会信，毕竟他心里还当我是他的师尊。
不然，我灵力早被封了。
我脑海中总有两股思想在打架。
一边说他多可怜，帮帮他。
一边又说夺了他的灵根，夺了他的灵根！
我都怀疑，我是不是精神有些问题。
6
「若你还认我这个师尊，相信我，我会护你。」我将手伸向他。
漠同尘看向我，慢慢地将发抖的手递到我手中。
「跟师尊出去。」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希望给他一点温暖。
他的眼眶红了，立即背过身，不让我看见。
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莫名纠疼。这一世我没想改变什么，但现在，我有了另外的想法。
成功不应该建立在苦难之上，大道三千，我的徒弟，为何不能走一条顺顺当当的路。
本想带着漠同尘出去，但他挣脱伏魂锁，失了全部灵力，得休养一段时间，才能重启秘境入口。
这几日他在山洞休养，我便去外面寻找有没有什么疗伤的灵植灵药。
「师尊，还是无法修复。」漠同尘收了气息，颓丧着脸道。
「诺，把这个灵果吃了试试。」
我擦了擦脸上的汗，将手上的泛着红光的果子递给他。
漠同尘吃了后，又开始打坐。
半个时辰后，他睁开眼，无奈地摇摇头。
「没事，师尊再想办法。」
「师尊对我真好。」漠同尘道。
我讪笑了一声，我这傻徒儿，给颗甜枣就把我以前对他的不好都忘了。
漠同尘眼神突然变了，直直地朝我走过来。他的手伸向我的脖子，轻轻触碰我的皮肤。
「师尊受伤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脖子上有些刺痛。我偷东西被妖兽发现了，大战三百回合才溜走。
「小伤，我会处理。」
第二日，我又出门了。
这一次，在湖边发现了一只八阶妖兽。我偷偷打量着他，凭我现在元婴期的修为，应该能跟他打个平手。
偷偷摸摸溜过去，就在要到他守护的宝物那时，被一个吼声掀翻了。
回头，就见他张着血盆大口，恶狠狠地盯着我。
不得不正面交战，我运气飞天，躲过他横扫的尾巴。
只不过我低估了它的实力，我好像有些打不过。
再一次被它的灵力扫到石壁上，我捂着胸口困难地起身。
「师尊！」
我抬头，看见漠同尘挡在我面前。
「你走！」
他像没听见似的，立刻投入了战斗。
两人联手，这只妖兽很快就被打得像只小猫。
「喵，喵！」
听到它求饶，我也收了手。
回去的路上，我没有理漠同尘。他看出来我生气了，默默地跟在我身后不远处。
我停下了脚步，道：「什么时候好的？」
他开口：「第二天。」
我气极，加快脚步没有等他。
回到山洞，他默默地拿了一堆灵果放到我面前。
「师尊，你饿不饿？」
我转过身：「被你气饱了。」
「我只是想与师尊多待一段时间。」
7
看得出来，漠同尘很喜欢和我待在一起，我竟不知，他对我已依赖至此。
罢了，这一世，也让我学学如何为人师吧。
漠同尘同意与我出去。
「师尊，抱紧我。」
我还未听清，就被漠同尘一把搂到怀里。时空开始扭曲，不一会儿，我们便双双倒在天水宗的大殿里。
殿中空无一人，但有结界覆盖。看来掌门知道我们没走。
不一会儿，就有人进来。
「孽徒漠同尘，终于等到你了！」掌门首先进来。
「掌门……」我急切地开口。
突然，我的脖子被一把掐住。
我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掐我的人正是漠同尘。
「放我走，不然我就杀了她！」漠同尘暴呵。
「哼，你以为，你杀得了元婴修士！」掌门一脸不屑。
「那你猜始祖剑杀不杀得了！」漠同尘的右手举起一把通体黑紫的剑，抵在了我的脖子上。
「你！」掌门脸色变得难看，元婴修士对于一个宗门来说很重要，但是漠同尘身上的宝物又很诱人。
「快！大不了我杀了她，然后一直藏身秘境，你们同样什么都得不到！」
听到这话，掌门才终于抬手。「放行！」
我被漠同尘带到山下，直到看不见山门。
「师尊，对不起。」他在我耳边轻声道，随后便消失不见。
我想追，却连他衣角都没碰到，我竟没察觉到，什么时候被封了灵力。
看着他远去的方向，我心情复杂。原本的计划是我和他一起认罪，若不能从轻处理，那便杀出去，未曾想，他竟一人担下了所有罪责，真是个傻子！
漠同尘消失了整整十年，这十年，我依旧是天水宗人人敬仰的云清长老，他却已经失了天才修士的名头，成了门派叛徒。
宗门都未停止过搜寻他的身影。其他门派也听到了风声，妄图夺取他身上的宝贝。
不过，我倒是知道，他快回来了。
8
他第一次现身，是在无上峰，拿走了千年寒铁。而且遇到了另一波争抢的人。打斗之下，人们发现他的修为已经突破化神。
这让修仙界为之一震，若没有秘宝相助，修为是绝不可能增长得这么快。
掌门坐在上座，拍了一下椅子：「漠同尘盗取宗门秘宝，一定要将之捉拿归案！」
我看着他眼里的欲望，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
宗门元婴以上的长老都会一同前去，但在这之前，我独自进了迷惘森林，号称遇上了九阶妖兽，受了重伤，所以我留在了宗门。
这是一场大战，上一世，他战赢了。掌门，长老，还有我，全部殒命。
他恐怖如斯的战力，让万众修仙者折服，他不再籍籍无名，漠同尘的名号响彻九州。
大战在荒原，待我赶到，两方人已经开始对峙。
漠同尘一袭黑色劲衣，立在火凤背上，眼眸沉稳深邃。
掌门的更显兴奋，迫不及待地联合各长老结阵。
阵眼之中，红光乍现，火凤鸣声震天，天水宗的九曲奇门杀阵被轻易冲破。
风浪中，一缕寒光凌厉而出，直冲掌门。
两人缠斗在一起，劈山填谷般的威力让人睁不开眼。猛然，掌门被打落在地，吐出一口鲜血。漠同尘催动长剑，一招毙命。
「掌门！」
「掌门！」
其他长老纷纷催动法器，准备共同对抗他。漠同尘杀红了眼，兴奋地勾起嘴角。
就在这时，我闪身到众长老面前。
「诸位请停手！」
「云清长老，你来做甚？为何阻我们？」
我转头看了漠同尘一眼，他收起了武器，目光紧盯着我。
「我以新任掌门的身份命令你们，停手，回宗门。」
众人皆不服：「掌门才死，你有何资格？」
我冷笑一声，释放出威压。长老们捂住胸口，渐渐跪下。
「你竟然已经……炼虚期了！」
我的天赋本就极佳，只是未醉心修炼。这十年，我努力修炼，只为今天。
「诸位可认我这个掌门？」
修为高一个境界，便是碾压式的存在，这些长老只有屈服于我。
「参见掌门！」一个元婴修为的长老首先支撑不住。
「参见掌门！」很快，所有人都低头了。
我收回灵力，道：「漠同尘修为高深，致掌门身殒，为避免再出伤亡，遂避其锋芒，来日再战！」
众人只得偃旗息鼓地与我回天水宗。
虽然漠同尘会赢，但这场血战也会伤他根本。作为他的师尊，该为他踏出这一步了。
待我掌权，天水宗不会再找他麻烦，他也不用再东躲西藏。
9
是夜，我在修炼，但有人闯了我的结界。
我睁眼，便见漠同尘抱着一把剑，斜靠在门框上。
「回来了，就座吧。」
我静静地观察，他稚嫩尽褪，还有些历经千帆后的沧桑。
「师尊是借我手，除掉想除掉的人吗？」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原来他误会我在利用他。
「我……」我还未开口，便被打断。
「不过我愿意。」
我松了一口气，表情轻松起来。
臭小子，耍我？
「这十年，过得如何？」
「运气不错，得了许多机缘。」
说些，漠同尘就像倒豆子一样，拿出他的宝贝：「师尊有看上的吗？」
我摆手，谁敢拿漠同尘的东西呀！
漠同尘抓着火凤的脖子，将它提溜出来：「这是我的灵兽，叫清清。」
我两眼放光，这就是传说中的凤凰。不过，它居然叫清清！
漠同尘笑了一下，将它塞进灵兽袋。
「还没跟你算账呢！当初为何独自一人离开？」
这件事在我心里压了许久，好歹我也是他师尊，还用不着他保护我。
「此行凶险，师尊不该随我冒险。」
我当然知道凶险，不然他也不会短短十年，修为就被逼到如此境界。
「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师尊在哪我就去哪。」漠同尘看着我，目光灼灼。
我一时语塞，但故作轻松：「你现在就该出去多历练历练，万一还能结个道侣，岂不美哉！」
漠同尘脸色平常，但我能听出其中的愤怒：「师尊是不喜欢我陪在你身边吗？」
我摇头：「你也长大了……」
「正是因为我长大了，所以我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漠同尘变了脸色：「师尊做我的道侣，可好？」
他步步紧逼，我手上凝聚起灵力。
「云清，你舍得吗？」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收回灵力，舍不得。可是，这样不行。
漠同尘对我生出了不一样的情感，对他来说，不知是福是祸。
「我是你师尊！」我厉声道。
「那又如何，人伦纲常，不过就是个笑话！」
我突然意识到，漠同尘的生长环境与其他人大相径庭，他的思想很极端。
果然，他催动剑气，一剑将整个屋子劈倒，响声惊动了整个天水宗。
「你想做什么？」
他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衣袖，将我带到屋前。
匆匆赶来的众人，见到他都大惊失色。
「漠同尘，我们没去找你，你竟然找上门来！今天我们就要为死去的掌门报仇！」
他轻轻一笑，「我是来找我师尊叙旧的，只不过动静大了一些。」
漠同尘看向我，众人也看向我。
我气得心梗，好不容易为他稳定了天水宗，现在功亏一篑。
「云清，你为何与漠同尘私下往来，你是不是与他串通好了，就是为夺掌门之位！」
「难怪你不愿意与漠同尘起冲突，原来你们演的一出好戏！」
若我现在否认，那势必要与漠同尘血战一场。若我认，那天水宗便不能再待。
多说无益，我抓起漠同尘的手，消失在众人面前。
他笑得得意，仿佛认定我一定会作此选择。
10
漠同尘将我带到了他隐居的竹屋。这里倒是僻静，我现在的修为，也适合当个隐世高人了。
比起天水宗，我更喜欢在这里的日子。
「师尊，你怪我吗？」漠同尘懒散地靠在竹子上，没有半分做错事的模样。
我白了他一眼，将手里的渔线抛出去：「我上辈子一定造了什么孽，才收了你当徒弟。」
说完这句话，我才意识到，上辈子的确造了孽，因果报应呀！
他笑了一声，凑到我身边，帮我挖饵料。
「上钩了！」我惊喜道。
「我帮你。」
「走开走开，你笨手笨脚的！」
「你去拿鱼呀，你别摸我手！」
一个鱼竿，哪用得着两个人起钩。一番折腾下，鱼都跑了。
「漠同尘！」我怒道。
他无辜地挠了挠头。
回到竹屋，我将东西一扔，便开始打坐：「别惹我，小心我走火入魔。」
「师尊，我最近得了一个宝贝，可以极快地增长修为，你要不要试试？」
我睁开一个眼睛。
漠同尘拿出一本书，封面上赫然写着双修秘籍。
我忍不住给他一拳，却被他稳稳接下：「师尊别急，听说晚上效果更好！」
「好你大爷！」
清清从门外探头进来，看见扭打在一起的我们，又缩回头去外面散步。
夜里，我躺在屋里休息，突然有人偷摸进屋。
又来？漠同尘真是不想活了。
「嘘！」他按住我的肩膀，「一会儿把清清吵醒了。」
「漠同尘，你想都别想！」我紧紧抓住我的衣服。
「师尊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看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他将我按倒在床上，这下我也顾不得什么，使尽全力将他推开。
我心慌意乱，赶紧施法离开。
在外面晃荡了半天，看着天边泛白，我气得踢了踢路边的木头。
莫名其妙的，发什么情！
我坐在路边，思考回还是不回。回了万一漠同尘又不依不饶，不回那我又能去哪。
这漠同尘，我都走这么久了，也不说出来找找。
思来想去，我还是回了竹屋，只是刚到山下，便听见一声凤鸣。
「清清！」
我赶紧赶过去，半路便看见烧焦的树木和屋子大的深坑。
来到竹屋，这里已经快要被夷为平地。地上全是天水宗的长老和弟子。
漠同尘右手撑着剑，半跪在地上。
「漠同尘！」
我赶紧跑过去，接着他倒下的身体。他的脸上身上全是血，经脉中没有一点灵力。
清清倒在他的脚边，也伤得很重。
他还强撑着笑：「知道你不会对同门下手，所以骗了你。」
我握住他的手，给他输送灵力：「不，若不是因为太过贪婪，他们也不会自寻死路，一切都是他们的报应。」
漠同尘早就知道有人会来，所以设计将我赶走。我真傻，竟被他骗了两次。
11
一人战一个宗，饶是他力量再强，也受了重伤。在我的照料下，休养了两个月，还是未好透。
「咳咳！」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又给他喂药。
他扯出一个惨白的笑容，道：「若是知道受伤后有这等待遇，我巴不得天天受伤。」
我将碗朝他怀里一塞，就去照看清清。
晚上，我去给他伤口换药。淬了毒的暗箭，他中了六剑，也多亏他是气运之子，不然早死了。
「别动。」我给他缠肩上的伤口，他便将半个身子都靠在我身上。
「什么东西，你也不嫌硌得慌。」他怀里有个硬东西，我强硬地将它拿出来。
他默默坐直身子。
我定睛一看，又是双修秘籍。我将书安安稳稳地放在他床头，他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
修仙之人，若是沾染了尘缘，所向往的大道，便会愈发艰难。
上一世，漠同尘经历了万般劫数，已经修得正果。我刚开始想不通，为何要重来一世。
但现在我明白了，他命中还有一道劫，是情劫。所以这一世，他才会爱上我。
一切都是天道的安排。
漠同尘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他仿佛察觉到我的目光，睁开眼冲我一笑。
我本是悲喜不显的人，但在他面前，也多了几分鲜活。
他投我木桃，我也该报之以琼瑶，
这道情劫，我帮他渡。
我和漠同尘隐居在一处世外桃源，这里山水相依，犹如仙境。
两人一凤，日子比神仙还逍遥。
我和漠同尘约定，他修为提升到合体，我便同他成亲。
有这句话，他便日夜不息地修炼。但他也没让我闲着，必须让我跟着他一同修炼。
我能感受到，我的极限便是炼虚了。再修炼百年千年，也不可能有太大提升。
成神是要靠缘的。
「成功了。」漠同尘收回灵气，眸光闪烁。
「这次的雷劫，可真厉害。」我皱着眉。
修为越高，雷劫越强，合体期的雷劫已经有大腿之粗。
我和他的成亲仪式，办得简单，但在他的强烈要求之下，要把人间那套传统全部举行了。
喝完合卺酒，我忍不住问：「漠同尘，你为何爱我？」
他挽住我的肩膀，让我轻靠在他怀里：「当初进宗门，我是最后一名，以为会被赶下山去，是师尊收下了我，让我有处可去。」
「可我对你并不好。」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殴打，却冷眼相待。
「若师尊对我不好，又为何会让我练体，给我洗经伐髓的菜谱，还时时刻刻关注着我。」
「我知道你不善言辞，但你会在背后说我有潜力，任由我烦你，也没有真正把我逐出师门。并且愿意为了我，做你一点也不喜欢的掌门。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关心。」
我惊讶起身，原来如此。我都未曾察觉如此细微的变化。
我确实，目光落到他身上太多次。
我还想说什么，他突然捂住我的嘴。
「莫误了良辰。」
12
成亲后，漠同尘与我更有了人间夫妻的实感。
我依恋这样的日子，也依恋陪在我身边的人。
他总是嫌我笨，他都合体很久了，我还依旧停留在炼虚。
我让他先修炼，他不干，要等着我。
「若我先飞升了，你在人间另寻一个夫君怎么办？」
「你怎么不说你去天上找个仙子！」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我一定要留在人间陪你。」
我推着他靠过来的头，心里却一阵酸楚。
可惜呀，他终究不属于人间。
我偷偷服下了九天玄灵丹，终于突破了合体。这一年，我吃了很多丹药。
漠同尘突破大乘那天，天降异象，彩雀飞舞，万物复苏。
我将清清抱在怀里，同它说，让它以后好好陪着漠同尘。
凤本就是神兽，它可以同他一起去那九重天上。
我的修为增长缓慢，但在丹药加持下，也到了大乘，只是那雷劫，差点要了我半条命。
漠同尘守在我的床边，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醒了，第一时间咧嘴一笑，还以为，会死在这场雷劫下，老天对我真好。
「你还有心情笑，身体怎么样了？」
我立马皱着脸，可怜兮兮地说了一声：「疼！」
看着漠同尘忙上忙下地照顾我，我乐得不行。
他看着我身上渡劫的伤疤，心疼道：「不修炼了，神仙也没什么可当的。」
一听这话，我立马正色道：「你不想陪我千年万年吗？」
我已经学会如何拿捏他了。
其实，我真的很坏，总是骗他。
人间又过了几十年，虽然我和他的容貌未曾改变，但心境都有了提升。
他早就修炼圆满，只是迟迟不肯渡劫。
每天的日子，都是倒数。
「漠同尘，你说成了神仙后，还记不记得人间发生的事情？」
今日山谷的风，格外的柔和。我躺在他怀里，静看云起云落。
「会吧，虽说了却尘缘，但没有尘缘，又哪来得得道的机会。」
「那你一定要记得我。」
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希望得到一个承诺。
「好。」他摸了摸我的头。
我抹去眼角的泪水，哑声道：「时间到了。」
我在他嘴里喂了一颗丹药，自己又服下一颗。
瞬间，天色骤变，世间昏暗，阴云密布，雷劫正在形成。
这一次，成，便享永生，败，便彻底陨落。
雷劫还未落下之时，我睁开眼看他，他已经做好准备。
第一道雷劫落下，我运起所有灵力抵抗，却犹如蜉蝣撼树。
第二道雷劫落下，我的嘴里一阵腥甜，但我强撑着直起身子。
第三道雷劫落下，我的法器应声而碎。
第四道雷劫落下，我全身灵力耗尽，彻底失去抵抗的能力。
但好在，他还面不改色。
第五道雷劫，我只能静静地等待死亡。
这一世，能到修仙者神往的境界，值了。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看着他亲眼成神。
「云清！」
一道喊声在我耳边响起，我强撑着睁开眼。
漠同尘死死护在我的身上。
「你走，我只是累了，缓缓就好。」
他摇摇头，运起灵力对抗第五道雷劫。
我的第六道，第七道，都落在了他身上。
十道雷劫，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承受能力。
「你再撑下去，会死的。」
我泪流满面，用尽全力想要将他推开。
他扣住我的手，狠狠道：「那你呢，你不会死吗！」
我之死，是宿命，他之死，是逆天而为。
九道雷劫落下，他的身体渐渐消失。
乌云消散，天降神光。山川大地，一同失色。
我的身体渐渐轻盈，这便是成神嘛？为何会痛不欲生。
13
我睁开眼，第一时间看见的是清清。
「清清，对不起。」我将它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上神无须难过，恭喜上神历劫归来。」
清清居然会说话，上神又是什么意思？
它带我来到偏殿，里面是一张玉床，床上躺着的，是漠同尘。
我赶紧跑过去，跪坐在地上。细细描看他的眉眼，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我转头看向清清。
「这是浮尘神君，也是上神您的徒弟。只不过如今，他已经长久地陷入了梦境。」
清清施了法术在我眉心：「这是上神的全部记忆。」
「五百年前，您献祭神力，补天水之漏，却被魔族暗袭，元神流落人间。浮尘神君找了你百年，才发现你在他的命书中。」
我努力适应头脑中的剧痛，想起来了。
这命书是我为他书写，让他历劫用的，只不过还未来得及给他。
魔族偷袭，紧急之下，我只有仓皇逃到命书的世界。
「那他为何会躺在这里？」
「神君发现上神进了命书，自己也不顾一切进去。却发现失了所有记忆，一切只能按照命书所写的故事走。他历劫归来，上神却没回来。他便运用了所有神力，重启命书，试图造成一点变数。」
所以，这个变数就是带着上一世记忆的我。他在赌，赌这唯一的可能。
难怪我本无心修炼，却死活要夺他灵根，难怪第二世，我总觉得自己人格割裂。原来竟是因为这只是书中人物的设定。
第二世，我元神渐渐修复，才开始有自己的意识。
原来这一切不是天道安排，而是浮尘在逆天而行。
只为了一个微弱的希望，他便献出了全部神力，他历了所有劫，却让我成了神。
是我夺了他的气运，所以才能元神归位。
历劫失败的浮尘，又会在哪？
人死身灭，便是永远。但浮尘是神，他不会死。
他愿意花百年寻我，我也愿意在漫天星河中，寻他千年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