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蒋再卿的话,又看到诸行宇脸上的一抹微笑,葛承异顿时觉得那表情有点悲壮,更象是去赴死的。
诸行宇刚走出一步,蒋煜雯也出手拉住他,语带愠怒,道:“诸行宇,就是要找死,也不是这么找死的。”
诸行宇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我就是要死也不会白白死的,放心。”说着,他拍了拍蒋煜雯的手背,同时一扯,轻易就挣脱了。一下子踏上了第一排的砖块。
虽然之前已经看到蒋再卿示范过一遍,但是他一步踏上去的时候,葛承异还是心脏停跳了一拍,一下子紧张起来。
诸行宇显然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而且似乎之前在蒋再卿报数字的时候就已经把通过的路线给记了下来,他行进起来的速度比之前蒋再卿快了不少,只是在十九排的地方稍微停了一下,就立刻跨向了下一块。
最后几排对跳跃的要求相当高,但是这一点都难不倒诸行宇,他差不多是两只手插在衣服口袋里面完成的,起跳落地非常轻盈,轻松得就和去郊游似的。只是他最后两次跳那连三块的时候,人在空中头差点碰到了洞顶,这让众人捏了一把汗,怕这一碰让他分了心脚下没能落在该落的地方。
通过这一段通道到对面的时候,看他背影好像也自己是松了一口气,看来他看似轻松,实际上也不一定。他放下背包,找出一个岩钉和一个滑轮,还有一些工具。然后在通道顶找准了一个点,一手拿着岩钉一手拿着打钉锤直接往上跳。
葛承异觉得自己算是大开眼界,他做梦都想不到这样都可以在顶部打岩钉,甚至都看不清他两只手是怎么配合,怎么在同一时间放好岩钉再打进去的。但是等到他一跳下来,那个岩钉已经在顶部了,虽然进去并不深。
接下来看上去就容易很多了,他拿着锤子连续几跳,每次都能在到顶部的时候准确的打向那个岩钉,只是那个姿势有点搞笑,因为洞顶比较低,他跳上去的时候只能歪着头,看上去和卓别林电影里面一跳一跳的人有点相像。不过样子好笑归好笑,完成任务可是非常出色。几下那个岩钉就没入洞顶一大半。然后他拿出滑轮绕好绳子,一手拿着滑轮,又是一跳,抓着岩钉就吊在了半空中,单手做了个引体向上,看似轻轻松松的就把滑轮给装上去了。
“靠,这样都行。”施老六在旁边嘀咕了一声。其实这样的动作估计他可以做到,只是不一定想得到。
洞顶的岩钉打好之后,他在侧壁又打了两个,来固定绳子。接着就拿好装备,开始往回走。葛承异还以为他已经大功告成,想着原来也没什么,人家那是艺高人胆大,但是没想到这念头还没下去,诸行宇走到当中的地方,又停了下来。
接着就听到蒋再卿深吸了一口气。
想来刚才他反应那么大,但诸行宇在打对面的岩钉的时候他好像也不是很紧张,谁知道刚才他并不是不紧张,而是知道还没到紧张的时候,就凭在对面那点工作,他清楚诸行宇一定搞得定。
而真正危险的,并不是刚才那边,而是要在这箭阵中心再打一个点。
这里到对面的距离有20米左右,只有两个悬挂点的话,会因为绳子下垂而增加危险系数,所以在阵中还需要一个受力点。
诸行宇站在二十四排的砖块上,把背包里要用的东西拿了出来,他把岩钉和滑轮放在了口袋里,打钉锤吊在了腰间,然后拉上包,朝其他人站的地方一伸手,那包以极快的速度几乎呈水平飞过来,撞在蒋再卿怀里。诸行宇又微微笑了笑,说:“这里面的东西你们还有用。”
他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遗言,真是不吉利到底了,让人觉得怪不舒服的。再看他那表情,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样子,仿佛把别人的关心都当成了驴肝肺,让人觉得这个人的确很欠扁,但可惜在场没人有那个本事把他拉回来扁一顿再好好教育一番,只能眼睁睁看着,心多给他念几句阿弥陀佛或者上帝保佑阿门。
诸行宇又故伎重演,这次他显得更加小心。这样跳跃的动作看起来容易,其实要精确控制相当困难,甚至不比他之前扮蜘蛛人简单。他每跳一下,岩钉敲进顶部的距离明显没有之前多,那也就意味着他要多跳几下。十米开外的距离,他跳跃几下之后,站在其他人的位置那里都明显可以听到他的喘息声。
葛承异一颗心一直都提着,想象不到这个人如果在自己面前变成刺猬会是什么样,当然他也不希望知道。眼看着那岩钉差不多就要完成了,众人也一点点开始放松下来,看来牛人果然不需要解释。
诸行宇看看岩钉的样子可以了,就拿起滑轮,把刚才带过来的绳子一头穿过,然后又跳上去装滑轮。
葛承异刚才几乎是一直都提着一口气,看他弄得差不多了,刚准备长出这口气,突然看见诸行宇皱了皱眉头,而那时,他人是在空中的。
那是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那一瞬间似乎变得很长,让人觉得好像在看慢速电影,诸行宇仿佛在以20倍慢速下降,同时眉头微皱着。
众人瞬间意识到,事情不妙。
果然,他落地的瞬间,破空声音随之而出。
那瞬间,葛承异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看到。
他听到蒋煜雯低声的叫了一下,还有蒋再卿喉咙里不自觉发出来的闷吞声。
可是,紧接着,他却听到……他们都松了口气?
葛承异张开眼睛,发现几百支箭什么都没有射到,诸行宇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停在了通道顶部。他一手抓着刚刚固定住的岩钉上,另一只手拉紧穿过滑轮的绳索。绳索和顶面平行着,绷得非常直,他一脚点在绳子上,身体和那绳子平行,另一脚平举着。如果这是一个电影镜头,事后能去掉那钉子和绳子,那诸行宇整个人就等于是平飘在空中的。
如果有人曾经以为小龙女睡在绳子上已经是绝技了,要是看过诸行宇这个姿势,那会觉得小龙女功夫是白学了,呆在古墓里真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太浪费青春年华了。
“天哪,我就看到一道影子,他就这模样了。”施老六摇摇头,表示自愧不如。
诸行宇小心的落到安全的地方,看上去若无其事一般的踏着砖石回来。
他一脚踏下砖石的时候,自己都松了口气,葛承异看到他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身上的衣服竟然还有几个地方被划破了,看来刚才真是非常凶险。施老六拍了拍他的肩,说:“以前我都听人说诸行宇怎么怎么厉害,我一直都不服气,今天我服了,兄弟,你的确厉害!”
诸行宇看了他一眼,没有接他话,直接把工具甩给他,说:“这边的你来。”说着走跑到旁边去坐下来,休息去了。
施老六屁颠屁颠地似乎很高兴做这事,他从自己的装备里面找出滑轮,不过他对自己没那么大信心,稍微离开砖石路几步,才选了一个点,跳上去打钉。
如果说刚才诸行宇的样子只是有点好笑的话,那么施老六的样子就是非常好笑了。他第一跳太猛,结结实实把头磕在看顶上,弄得他“哎哟”大叫了一声。蒋煜雯关心的问他有没有事,他甩了甩头表示没事,继续上。
他手脚的协调性显然要差了很多,对身体的控制也不能同日而语。虽然力气大,但是做这事看上去非常费力,他每次助跳时那个下蹲的样子都会让人觉得他是便秘了几个月正在厕上努力着。看他打钉葛承异是硬忍着才没笑出来,再看两蒋也是憋着笑。等到他都弄好,还大叹这活不是人干的。
待到绳索在顶部架起来,诸行宇又来回了几次,先把几个人装备带到对面,接着蒋煜雯则直接从箭阵上面走,有了之前两个人的多次经验,她走起来稳很多,却远没有诸行宇那么行云流水一般,后来几块都要停下来才能准确的跃过去。不过仍然看得出她的基本功相当扎实,停的非常稳当。等到她顺利到达对面,就轮到蒋再卿了。
蒋再卿选择先走到二十五块那里,然后看准了往上一跃,双手就拉住了绳子,只看见原本绷紧的绳子猛地往下一沉,葛承异见状心也是跟着一沉,就怕他掉下来碰触到地面。他自己似乎也吓了一跳的样子,不过马上就回过神来,脚往上一甩,整个人就背朝下脸朝上地挂在绳子上了,接着他腾出一只手,挂好之前系在腰部的登山扣,一点点开始向对面爬过去。
葛承异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虽然他一直心有不甘觉得蒋再卿和他差不多,不过看来别人也就只上因为重文轻武,不太练所以体能和他差不多,一些技巧上的东西还是比他要高明不少。更不要说那一手绝活……于是葛承异只能认怂地接受自己倒数的地位,决定还是从这头就开始上绳,因为他可不敢保证自己在半当中那一跳肯定抓得住头顶的绳子,凭他这样的身手,落地也不可能控制好自己能落在原地,保险起见,还是一开始就爬吧。
结果那一爬,这认怂的人就爬了半个小时。
葛承异深深感到,这人在箭阵当中的那种压力,真是只有经历过才知道。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一个不小心,下去就是死,虽然腰里还绑了个登山扣,但是他觉得那就是个心理安慰,绝对缓解不了整个人的压力。那半个小时里面,他脑子里面无数次的闪过电影里面的烂俗情节,觉得爬到一半,顶上的岩钉会整个掉下来,然后他就壮烈地悲剧了。半小时后等到我在对面落地,他贴身的衣服已经几乎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施老六是计划断尾,要在葛承异之后上,他知道葛承异熊,只是对他能熊成那样也始料未及,一开始还嘲笑几句,后来是笑都懒得笑了,干脆在那边抽起烟来,等到葛承异终于到达终点下来,他踩灭了在抽着的第三支烟。
而已经过来的蒋再卿他们则把嘲笑表现得更加直白一点,葛承异才刚开始爬没多久,蒋再卿看看手表,就和蒋煜雯一起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拿出水和吃的,休整起来,等到葛承异到了,两人已经吃完收拾好,可以再出发了。
葛承异技不如人,没资格表示不满,就只能当没看到。他下了绳之后就见对面施老六熟练地上了绳,本以为对方也在开始端就上是因为和自己一样没什么把握从当中走,谁知道别人就是为了省事儿,那爬行速度比葛承异快了不知道多少倍,他几乎心跳还没恢复正常对方已经到了。
通道这边的砖石其实比箭阵上的打磨的更加平整,葛承异甚至觉再稍微加工一下就能拿去盖溜冰场了,不过也没能让人多想。蒋煜雯见都到了,就催着拿好装备继续走下去,葛承异刚刚把东西提起来,就看见蒋再卿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转头问:“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蒋再卿看上去很紧张,而他之前还从来没露出过这样直白的神态。众人屏气凝神的听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可是任凭其他人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都什么也听不到,葛承异甚至只能听到自己的砰砰的心跳声。但是却没人敢自欺欺人说没事,蒋再卿听力那么好,不太会听错。
全体静下来才十秒不到的时间,就听到一声极其低沉却冗长的鸣笛声——其实说是鸣笛声,并不是太恰当,这种声音更象是那种门轴老绣的门被打开时的声音,只不过那声音远没有那么尖,而是非常粗哑和低沉。
听到这声音,众人心中均是一凛。因为听上去太像是什么很大型的机关被触动了,而且……那声音听起来,好像就在他们的脚下,还有四周,简直是层层叠叠把他们裹了起来。
一时之间谁都没敢走一步,这时蒋再卿突然声音干涩的说了一句:“你们有没有想过,之前如果是被射死在箭阵里面的人,尸体是怎么到刚才的那个水潭里面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