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可匆匆赶去的时候，病房里已经围满了人。
医生拿着抢救设备在宁语岚身上一通操作，可心电仪上的心跳还是越来越弱。
医生遗憾地摇了摇头，同情地看了眼他们家属，退了出去，把最后的时间留给他们。
“岚岚，你睁眼看看我，可儿来了，咱们的可儿来了。”顾明秋紧紧握着宁语岚的手，含泪开口。
“可儿……”宁语岚似是有反应，吃力地朝她伸出手。
温可从人群后面来到宁语岚床前。
“可儿……妈妈……对不起你，”宁语岚像是回光返照，能说的话多了，两行眼泪流下，忏悔不已，“妈妈不该把你丢了……你小时候很爱笑的，当初你外公……多喜欢你啊。”
“都怪我财迷心窍，一心想攀高枝，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婉婉……还有郁儿……婉婉也是个可怜孩子，是我害了她……”
舒婉站在一边，多年心结终于得到这一句认错，眼眶忍不住一红。
宁语岚目光又看向顾明秋，眼泪更汹涌了，抽抽噎噎起来：“明哥，宁语岚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
“当初我下乡插队，害怕被人欺负，都是你护着我。我利用了你对我的喜欢，骗你结婚，可最后却辜负了你。把你一个人丢在乡下，还丢了我们的孩子……是我耽误了你……”
“别这么说岚岚，”顾明秋将宁语岚的头发理到而后，“我心甘情愿。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
他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第一次见到宁语岚的那天，她穿着一条红色布拉吉，乌黑的头发用绿发带扎起来，明艳又漂亮。
在那个禁锢的年代，她像朵在荒野热烈绽放的红玫瑰，惊艳了他往后的所有岁月。
让他心甘情愿为她做任何事。
他越这样，宁语岚越难受，眼泪滚落下来：“你本来可以回城的，你是为了我，都是我害了你。”
顾明秋帮她擦去眼泪，笑了：“我答应你的，一辈子都护着你。”
宁语岚脸色一白，呼吸艰难起来，伸手想最后一次抚摸顾明秋的眉骨，想多看看他，好记到骨子里去。
“那年我怀孕，想吃苹果，你翻了两座山给我买……下辈子，我为你……翻山越岭……”
音落，宁语岚的手无力垂下，心电仪器在滴滴滴几声后，终成一条直线。
顾明秋目光闪过剧痛，紧握着宁语岚渐渐凉下去的手，一瞬间像老了老几岁。
他笑了下，眼泪却夺眶而出。
那说好了，下辈子可别赖账。
——
宁语岚的葬礼一切从简，就安葬在浮山镇这边，这里是她和顾明秋初遇的地方。
宁老爷子年纪大了，温可怕他承受不住，就没让人告诉他。
入土祭奠那天，她、舒婉都一身孝服，磕完头以后，她在宁语岚的墓碑旁放了一束花。
对上舒婉疑惑的目光，温可解释道：“帮宁郁送的。”
宁郁毕竟被宁语岚养了二十六年，现在宁语岚死了，人死如灯灭，往事都随风去了。
顾明秋伤心过度，累倒了好几次，幸好有宴北霆帮她支应着，她才没分.身乏术。
等祭礼全部结束，墓园外停了一排排黑色车，温可拉开一辆准备上车。
厉致寒从其中一辆下来：“可儿！”
“嗯？”温可看他。
宁语岚过世，厉致寒和宫烈也来了，只是没戴孝。
厉致寒霸气十足将她拉进怀里，眼底满满占有欲，低沉声线擦着她耳根响起：
“从前的事，我全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