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筠尧对穆谦使了个眼色，穆谦却好似不曾看见一般，目不斜视地跟着去了。
“这！”他气得一跺脚，却又不能追上去。
因为以穆谦如今的功力，若是他偷偷跟过去偷听，一定会被发现的！
到时候，反而失了云儿的信任，得不偿失！
云儿的脾气他也最是清楚，比起偷听，说不定坦荡些，她反而会说出真相来。
蒋筠尧叹了一口气，捏了捏手中的布条，最终还是朝自己的院子走去了。
总归云儿还是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去做，不管怎样，睿王殿下是个好人，又是他未来的妹夫，若真是被冤枉，他少不得也要帮忙一番。
穆谦跟着洛云初走到一处院脚，神色有些严肃起来。
“小姐。”他今日是有了发现。
洛云初凝眉看着他：“你可发现了什么异常？”
“我大约知道是什么了，”穆谦道，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的玻璃瓶，里头封着一丝极小的布条，“就是这个，玄灵子师父说，应当不会有错。”
洛云初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穆谦竟还得了玄灵子的青眼？
“我与临渊一起去的，玄灵子师父告诉我们，毒物不一定是在药膳中，也有可能是通过鼻子呼吸进去的，我和临渊便着重搜寻了些太后娘娘常用的物件，连床榻都搜过了。”似乎是看出了洛云初的疑惑，穆谦解释道。
听到“床榻”二字，洛云初又有些意外。
若说她是因为有着前世的记忆，自己曾凭本事坐到过皇后之位，所以对皇家之人并无太多寻常人所有的敬仰和敬畏。
可穆谦又没有前世的记忆，如今又刚刚被封了中郎将，怎么瞧着也对皇家并无太多敬意？
连太厚娘娘的撚凤榻也敢上去搜查？
穆谦看着洛云初，继续道：“后来我与临渊便从太后娘娘常用的首饰盒等物品查起，不过，最可疑的便是娘娘的纱帐。”
他将玻璃瓶举到洛云初跟前。
里头的布正是绣着暗朱色凤纹的帐子。
“你把太后娘娘的帐子拆了？”洛云初有些好笑，穆谦的胆子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大。
穆谦闻声不语，神色却有些赧然。
“横竖那帐子也是毒物，日后太后娘娘也不会再用了。”
洛云初倒也没继续纠结此事，而是点头接过玻璃瓶：“你做得很好，不过此事暂时仍需对别人保密，尤其是我大哥。”
今日大哥看到她和穆谦鬼鬼祟祟，定会想法设法旁敲侧击。
她嘴严，有的是法子周旋。
穆谦却不一样了。
他虽然聪明，不至于被套了话去，可到底是蒋家军的人，大哥和舅舅算是他的上司，若非要他说，他一时心软，说漏了嘴也不一定。
穆谦却神情肃穆地让她莫要担心：“穆某是小姐的人，自只效忠小姐。”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险些让洛云初落下泪来。
穆谦此人的忠心，前世她便见识过了。
只可惜，前世穆谦是舅舅麾下的大将，与她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但也正是因为将军府的原因，这个永远沉默寡言的伏波将军，才会对她特别宽容，甚至和将军府一起，投诚在叶少禹这一边。
若非如此，以他的聪明才智，怕是会直接选择叶少姝。
终究，前世也是她负了将军府，也负了穆谦的赤诚抱负。
好在这一世能够将前世的所有错误一一纠正过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娇艳的脸上露出一丝释然地笑意：“穆谦，我信你。”
穆谦心中一动。
再一看，少女已经转身往汀澜院里去了。
他站在原地默立了一会子，才转身往他的院子里去。
小姐待她恩重如山，甚至是改变了他一生命运的最重要的人。
他将会用一生去忠诚于她。
……
洛云初回到汀澜院。
时辰已经不早了，穗太后屋中仍然亮着灯。
她心下疑惑，便敲了敲门。
只听屋中素嬷嬷有些惊喜地道：“回来了！”
“快！快开门！”这是穗太后的声音。
洛云初心头没来由地一暖。
穗太后竟是在等她回来么？
正想着，门倏然洞开。
素嬷嬷笑着将洛云初让进了屋子：“果然是洛姑娘回来了。”
洛云初袅袅婷婷地走进去，对半倚在榻上的穗太后施施然行了一礼：“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
“你我之间不必行此大礼，快些过来。”虽然才将将认识了洛云初，穗太后待她的态度却十分和善。
洛云初便走过去坐在她的床边。
“如何？”穗太后问。
洛云初露出天真的一笑：“娘娘放心。”
穗太后见状，面上一时不知是喜是悲，有些怅然道：“皇儿也要宽心才好。”
她指的自是沐仁帝。
洛云初今日是去栽赃昊空的，她亦早就对昊空十分不满。
过去，她也是法华寺的信徒之一，甚至昊空能够坐上国师之位，她还很是欢喜了一番。
可后来得知他当庭行凶，杀了一个妇人，明明该以命偿命，却被她这个不争气的皇儿给下令特赦了。
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昊空与叶少禹之间有勾结，她是之后才晓得的，可她反对的却是，堂堂天子，竟将枉顾天下人的眼睛，执意将一个当庭行凶的杀人犯重新放出来，仍然许的是那个位极人臣的官职。
她却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何时已经迷昧到了这个程度！
如今再看，那昊空国师又分明是个包藏祸心的，若不尽早除之，只恐后患无穷啊。
是以她才会同意将凤令给了洛云初，让她去亲自会会完颜华。
洛云初从怀中掏出凤令交还给穗太后：“太后娘娘放心，陛下明察秋毫，定能看出昊空的破绽，从此再不必受人蒙蔽。”
“嗯。”穗太后点了点头，眉宇之中显出一丝疲态来。
往日她很早便睡下了，今日是因要等着凤令回来，是以才等到此时。
洛云初便也识趣地起身告辞。
而在穗太后屋中的灯火灭了之后，素嬷嬷便从屋中走了出来。
一出门，却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门口，将她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