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就不牢你费心了。”洛云初淡淡道,并不打算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叶丰沛。
虽说叶丰沛和她共同的敌人都是叶少禹,但是终究她和他不是一路人。
她和叶丰沛之间也是敌人。
既然如此,自是没必要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何况,叶丰沛还杀了叶少姝的母妃,叶少姝虽然表面上不说,但心底里应当对千竹月还是有些感情的。她与叶丰沛说了计划,分明就是背叛了叶少姝。
再者,对于叶丰沛来说,他很快就会被处死,在死前能听到有人帮他报仇,如何对付他的仇人,此举分明就是对他最后的安慰。
他可以死而无憾了。
可她凭什么要让他死而无憾?
若不是他,叶少姝怎么会从一出生起就没了母妃,只能被迫寄养在王皇后膝下,最后还被王皇后迁怒,身中剧毒?身为一国皇子,最后却只能上山求艺,以此来躲避皇宫里歹人的暗杀?
因为叶丰沛勾引了千竹月,导致千竹月抛妻弃子,沐仁帝不苦,因为除了千竹月,他后宫里还有很多妃子。
可是叶少姝却不一样。
他只有千竹月这一个母妃!
母亲的缺失,对他而言便意味着童年的完整,意味着虽然都是在皇宫里,可是他却只能寄人篱下,对着王皇后这个非亲生的母亲,他连撒娇都不敢。
叶丰沛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她又为什么要让罪魁祸首如愿以偿?
果然,洛云初说完这句话后,叶丰沛眼底的光也一寸一寸地暗了下去。
最后,只在嘴角牵出一抹苦涩的笑。
“睿王殿下,桂花糕送来了。”一名小太监亲自端着一盘桂花糕走过来。
叶少姝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洛云初也朝叶少姝的方向靠了靠。
“请。”小太监对叶丰沛并不算恭敬,走近了,将一块桂花糕塞入后者嘴里, 动作算不上多么轻柔。
叶丰沛双眼圆瞪,怒视着他。
但甜香而久远的味道就在嘴边,他只得张嘴吃掉。
只一口,他便猝然闭上了眼睛。
两行清泪流下来。
这是,幼时最喜欢的味道。
分明他从小就生长在皇宫中,可因为宸帝的严格要求,还是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所以,他便极爱吃甜的。
这桂花糕,是从小便疼爱她的素姑姑亲手做的,更是他记忆中,每当受伤后,唯一的疗愈。
只是因为这些年在外头,已经许久没有尝过一口这样的味道了。
真好啊……
他忽然很羡慕弟弟。
弟弟从小虽然也学习这些,可父皇对他从来都不怎么严厉,是以他的童年便要比自己轻松许多。
自然,也并不大喜甜。
甚至对于素姑姑亲手做的桂花糕,还总是嫌弃太过于甜腻了些。
想来,他在位的这些年,一直都暴殄天物了。
叶丰沛闭着眼,细细咀嚼着这份阔别已久、来之不易的香甜。
这,应当是他在人间品尝到的,最后的味道了。
这一次之后,应当也不会再有下一世了。
便是有,他也不愿意重来一次。
忽然,喉间传来一阵窒息的感觉,叶丰沛顿时脸色一变,脸庞也涨成了紫红色。
他倏然瞪大眼睛,盯着依偎在自己眼前的一对男女,呼吸越发沉重起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是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就这么瞪着眼睛断了气。
洛云初和叶少姝仍然保持着原先的淡漠。
小太监端着剩下的桂花糕,小步退后到了叶少姝跟前。
叶少姝脸色呈现出一抹疲态,他挥了挥手,是以小太监退下。
“好好安葬了皇叔。”他下令道。
“是,王爷。”
他这才揽过洛云初的肩膀:“我们也走吧,去看看叶少禹,这段往事,也该了了。”
洛云初点点头,便也跟着他一并走出了大理寺。
“桂花糕里的毒,是你给下的?”她忽然问道。
“不是。”叶少姝答得干脆。
洛云初一愣:“那……”
“应当是父皇的意思,看样子,他已经回到皇宫了。”叶少姝侧眸凝视着她。
月色下,少女的面容仍然娇艳欲滴,让他忍不住一阵心动。
好在,一切终于都要尘埃落定了。
这一世,他会陪在她身边,好好一起走完余下的人生。她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叶少禹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他问道。
“我永远不能原谅他,曾经对我和蒋家做过的事情,所以,我会用最残忍的手段去折磨他。”
洛云初攥紧了拳头,倏然又展颜一笑:“若是这样,你会觉得我太残忍了么?”
叶少姝摇头:“不会,就算你放过了他,我也不会放过他,他害得你太苦了。皇叔这么轻松地死去,是父皇的意思,许是想着一母同胞,不过,对于叶少禹,我不会,他不是我母妃生的,父亲也不与我相同,我与他没有手足之情。”
这倒是实话。
虽然他一向宽容,但不知为何,从小时候起,他对叶少禹这个二皇兄就一直没有好感。
现在才知道,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洛云初有些宽慰地笑了笑。
二人很快来到皇宫的地牢里。
叶少禹和海公公等人都被关押在内。
海公公见洛云初和叶少姝一并来了,顿时大喜过望,激动得老泪纵横。
“王爷!郡主!奴才就知道你们会来救我的!”海公公抹了一把眼泪。
叶少姝一挥手,风影便上前打开了牢门,将海公公放了出来。
不只是海公公,其他几个宫里忠心耿耿的内侍和宫女们都被放了出来。
“你们先出去吧。”叶少姝点了点头。
闻言,众人便有序地离开了。
洛云初和叶少姝一并走到了叶少禹的牢房前,三人相对而立,谁都没有说话。
“七弟,洛三小姐,别来无恙。”到底是叶少禹最先开了口。
“二皇兄心态不错,这种时候了,还能有如此雅兴。”叶少姝道。
叶少禹神情一窒,随即开口:“苦中作乐罢了,反正我是活不过今晚了。”
“叶少姝,洛云初,这场仗,你们两个打赢了,高兴么?”
他忽然嘲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