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下雨且又天寒的关系,生煎铺子门口的队伍比我上一次来时要短一半。
华灯初上,灯光将队伍里颜色各异的伞照成了一列发亮的小花。
我看着前面的一朵朵伞花,不抱有自己能买到美食的期望。
可我也不急着走,我想看看沈睿源还能坚持多久。
他好像丝毫不着急,只是惦记着我还没有吃东西,怕饿过头,就离开了队伍去另外一家铺子买了香烤鸡翅回来,塞进我怀里。
“趁热吃,先填肚子。”说着,他就要伸手来替我打开油纸包着的鸡翅。
我不乐意,摇头说:“站在这里吃东西太傻了。”
沈睿源伸手捏我的脸,“胃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我现在不饿,所以面子重要。”
他被我气得无言以对,夺走鸡翅,猛地塞进自己嘴里,结果被烫得皱眉。
我小心举高伞,不忍看他小心翼翼弓着背的样子。
沈睿源小心吹凉了鸡翅,重新扔回嘴里,啃得有津有味。
认真欣赏他这副样子的我也觉得有津有味,不知道这里会不会突然出现一个小道记者,伸手把华晟集团总裁大人当街吃小吃的情景拍下,写成一条惊天动地的头条。
“是不是光看我吃就够了?”沈睿源偏头看我,眼里有狡黠和得意。
“你快点吃,吃完撑伞。我手酸。”我故意不容商量地表态,是想抹去我们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阶级距离。
沈睿源终于消灭完一只鸡翅,干净利落地擦了擦手,把剩下的重新塞回我怀里,继而接过伞。
“我刚吃东西的样子好看吗?”他垂眸看来,孩子般地好奇问道。
“勉强还行。”我憋着笑,又有几分不解,“我都看过你吃好多次饭了,为什么你今天才开始在意自己的吃相好不好看?”
他大方一笑,“女为悦己者容,男人也一样。”
我装作没听到,低头咬鸡翅,结果他轻轻的笑声还是飘进了耳朵。
队伍一点点向前挪,前面还剩五六朵伞花时,店铺的工作人员忽然撑着伞走出来,向从我这个位置开始的人群摆摆手,“大家不用排队啦,今天的分量已经卖完了。”
这么不巧,偏偏到我这儿就没有。
我在后方人群传来的叹息声中准备走,结果被沈睿源捏着手臂拽回来。
等我站稳后,就看到他腾出手拉住店员。
“一份多出来的都没有吗?我们都排到这儿了,买不到多遗憾啊。”他脸上没有我想象的威严霸道,倒让我联想起我爸——印象里,爸爸也曾因为我而和别人端出这副商量的态度。
店员对这种情况大概已经见怪不怪,他微微一笑:“真的没有,不好意思,你们明天早点来吧。”
沈睿源还想跟店员说什么,但我终于忍不住拦住了他。
“没关系,没吃到就是没有缘分。”
他对我这态度很不满意,没理我,也没接我的话,将心思转到排在我们前面的两个女孩子身上。
“你们好,我请你们吃生煎,你们分两个出来给我,行吗?”
他这是什么要求……
我觉得双颊发烫,看着面前两个学生模样的小女孩,不禁投去带几分歉意的笑。
没想到对方居然欣然同意,其中一个女孩子还很大方地说,“分一半给你们。”
一份生煎就六个,分一半给我们,她们俩还怎么平均分配。
我被自己设计的人情数学题难倒时,沈睿源顾盼神飞地向她们二人道了谢。
“看到没有,机会是要自己争取的。不要动不动就放弃。”沈睿源摆出老前辈的姿态来教育我,“放弃就算了,还扯到缘分上面去。缘分多冤枉?无端端中枪。”
我由得他数落,心里又开始滋生甜味。
生煎买到了,一个小心愿又得以实现。最重要的是……还是他来实现的。
轮到我们的时候,沈睿源依言买单,两个小姑娘如约将生煎分给我们一半。
递给我食盒时,那个开朗的小姑娘笑着对我说,“你老公真帅。”
我愣了愣,照理说本该下意识地要去澄清,可我却莫名嘴抽,说了声“谢谢”。
其实我那声谢谢一早就准备好,因为谢谢她愿意和我分享,不至于让我的等待又变成一场空。
可她毫无预兆的话打乱了我的节奏,又阴错阳差地和我所说的话对了上去……
“看到没有,别人都夸我了,你怎么好像就是看不出来呢。”沈睿源夹起一只生煎送进嘴里,笑得志得意满。
我怕他又烫到,忙给他把纸巾备好,边拿给他边说,“我又不瞎,知道你帅。”
“那你还不好好珍惜?”
我又被他这句反问问得语塞,抿着嘴唇没有接话。
期盼已经的生煎终于入了我的口,可是味道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好。
沈睿源一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在想什么,莞尔道,“你期望值太高,所以觉得没那么好吃。你要学学我,把心态放好,这样才能吃出味道。”
今晚他说什么我都觉得有点一语双关的味道,每到这个情景下我就不知道自己该接点什么话,干脆把沉默进行到底。
他没有笑我木讷,把最后一只生煎让给了我。
“最后一个了啊,好好吃啊,认真点吃。”
“反正我吃不出它的好,不如给你吧。”我把食盒往他面前一送。
沈睿源一副被气笑的反应,“宋安瑶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口是心非的毛病改一改好不好?是不是我以后都得这么猜下去?”
以后?
这个以后有多长时间。一个星期,一个月,还是一年。
“又起风了,快吃了它。”沈睿源把伞压低了些,“不然吃了冷掉的东西又该胃疼。嘿,一会儿我们去吃潮汕牛肉火锅吧?比较清淡,味道又好。欸欸,快点吃。”
我在他的催促下消灭了最后一只生煎,咽下最后一口时,隐约而又真切地感觉它特别美味。但我没告诉沈睿源。
吃完火锅,我去了趟洗手间,再回来时,沈睿源已经买完单,他人看起来和刚刚还有些不一样……
喔,他把我送的围巾围在了脖子上。
“好看吗?”
“嗯。”
沈睿源终于对我的极简回答表现出不满,“你没吃饱吗?多说一个字能怎么样?”
“嗯嗯。”
他气坏了,扑上来用双手捏我脸颊。
我因为自己故意使坏而忍不住笑,他却忽然像看愣了似的,凝固了笑容。
我在他直勾勾的视线里自燃,脸烫得像掉进了火锅里,手臂慌忙推搡他,“走啦走啦,该回家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
又是这句。
上次是海洋公园,那这次,会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