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搬家的事,我和爸妈纠结了整整一个星期。
这套“太极拳”打到周五,我终于在饭桌上郑重其事地宣布这就是我的决定,希望得到他们的尊重。
“瑶瑶,你妈妈就是怕你在外面住过不好。家里离得怎么近,回来住怎么不好呢……”爸爸总是这样,自己有什么想说的话,偏不说是自己说的,一个劲儿地往妈妈身上推。
妈妈也知道他就是这种性格,没有拆他的台,顺着爸爸的话继续劝,“妈妈以后肯定不干涉你的事,你要是不说,我绝对不问,行不行?”
“我以后再成了家,也还是要搬出去的,就是一个时间早晚的问题。跟在你们身边,我长不大。”
我故意显得态度强硬。
有时候我也软弱,我怕他们再说两句,我的决心都会动摇。
可一想到王云阳居然盯上了我的家人,我就愈发后怕心寒。
这种人,我除得掉一个,却赶不尽杀不绝。
要是可以选择,我还想跳到其他一线城市去工作,但我自己也了解自己,我终归是放不下安安。
搬出这个家,已经是我能割舍的最大程度。
就在我们一家人谁也不肯让步的时候,沈睿源忽然一通电话打来。
“找不到人陪我吃饭。”沈睿源一如既往地这么说,“我一会儿就到你家楼下了。”
这个时候,我也没心思去分辨他话语的真假,反正在家面对这个气氛我也吃不下什么,正好跟沈睿源吃饭,问问他到底私底下帮了我多少,我也好想办法逐一还清欠他的人情。
“我朋友有急事找我,我先出去一趟。”
今晚的沈睿源穿了一件纯白T恤,看起来很像高中时代那些朝气蓬勃的大男孩。
“我快饿死了。”沈睿源站在车边笑嘻嘻地看着我,“你想吃什么?”
以往都是他说吃什么,我从来没有拿过主意。
今天本来心里也还装着事,没有什么胃口,自然更加没有想吃的。
“你别老是依赖我啊,要是我不在,那你不是每天都要为了吃饭的问题发愁?”沈睿源粲然而笑。
谁依赖他了?
我有点懵。
“我想吃特别辣的!”沈睿源一脸痛快地轻轻一拍车顶,“上车!带你去一个无辣不欢的场子!”
在他面前我没有什么发言权,也没有发言的欲望,看他有了主意,我放心大胆地跟上,也不多想。
“开车过去估计得要半小时,可是我已经快饿死了,怎么办?”沈睿源飞快地扫我一眼,眼神中略带几分狡黠。
我没懂他的意思,只能凭借着正常人的生活经验来给他出主意。
“那要不先买点东西填填肚子?”
“前面那个蛋糕店看起来不错,我就不下去了,你去买。”沈睿源用带点儿命令的口吻对我说道。
我二话不说下车给他买蛋糕。
念及他可能已经饿过了头,我还特意挑了松软些的买。因为不知道他口味,我匆匆挑了三种,再顺手拿了两瓶热牛奶,买完单迅速回到车上。
“吃完再开车。”我把蛋糕递给他,同时帮他拧开牛奶瓶。
沈睿源却像是没有听懂我的话似的,非要一边开车一边吃。
“我就吃一点填肚子,你买这么多干嘛?吃完再开车那多耽误时间啊,我们要去的那儿位置火爆,再晚点去估计得等位,那不是要饿死我啊。”沈睿源满口都是道理。
说完,他抓起牛奶就往嘴里送,我慌忙拦下。
“沈总,空腹喝牛奶会胃疼。”
沈睿源转头瞄我,很快又收回视线看前方,“你听谁瞎说的?”
“我自己亲身试过的啊。”
“你胃不好啊?”沈睿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乐呵起来,“还挺会照顾人的。那行,先不喝牛奶,你帮我把蛋糕拿过来。”
他在开车,手没空,我想了想,便帮他把外包装给剥了,结果他低眼看了看,也不伸手接,忽然就张开了嘴,还附上一声轻轻的“啊”。
这是叫我喂他?
我还在愣神,他已经腾出一只手,抓着我的手,把蛋糕往他嘴边送。
“我才刚夸完你会照顾人,你下一秒就要自己砸自己招牌啊。我两手开车,哪有手自己吃东西?”
他这种人一看就是纵横马路多年的老司机,却偏偏要做出一副遵纪守法好公民的姿态。
我懒于拆穿他,尽心尽力地配合,也不去想这个动作有多亲密暧昧。
等沈睿源吃完一个蛋糕,我收拾了包装纸,递上一张纸巾给他。
“帮个忙呗。”沈睿源故意把脸伸过来一些。
我收回递纸巾的手,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沈总就别老是调戏我了吧。”
沈睿源哈哈大笑,“我就想看看你这唯唯诺诺的小媳妇样能装到什么时候去。”
我又被他的话说得愣住。
遥想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约饭,他就无意抓了我的手腕,被我没好脸色地甩开。
今晚这一次算是我们俩第四次在一起吃饭,而我的态度已经转变了这么多。
大概因为我的潜意识一直在提醒自己,我欠他的。
可是我压根没打算用出卖感情或者身体的方式回报他。
想到这里,我坐得更加端正了。
车最后停在一家门口挂满各种各样的辣椒的餐馆。
举目望去,这餐馆一片红旺,红灯笼红辣椒红漆柱子红木椅子,红得仿佛快要着火。
我正欲下车,沈睿源却忽然皱起眉头看我,“你胃不好,不能吃辣吧?”
“没关系的。”
来都来了,难道他临时又想换地方吗?
沈睿源居然真的又发动了车子,退出这家辣椒庄,把车开到了另外一间粤菜馆门口。
从他给我打电话,到我们正式入席吃饭,一共花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一个小时之前就在喊饿死了的人,这时候还在我面前活蹦乱跳,倒是我真的饿了。
沈睿源熟门熟路地点了一堆菜,又给我介绍起面前的茶。
“这是罗汉果茶,能养胃的。”
“我就听过这茶润肺,什么时候能养胃了?沈总听谁瞎说的?”我抿一口茶,学着他的话回道。
沈睿源又乐了,“你这是睚眦必报啊。诶,你以后别叫我沈总了,你又不是我秘书。”
那我该叫什么?沈睿源?睿源哥?
他提到秘书,我忽然就想起了杨甜。
那一次在电视台里录完沈睿源那期节目后,杨甜就被他带走,成了他的秘书。杨甜走了之后,我在台里的敌人就少了一个,这会不会也是沈睿源有意在帮我?
“沈总……咳咳。”我缓口气继续道,“我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也最怕欠别人的人情债,但你私底下究竟帮了我多少事,我心里没数。今天来,也是希望能和你开诚布公地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