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杜成刚太疯癫，民警将他推进了单独的审讯间。
高心悦一直在擦眼泪，我心里百感交集，难受得厉害，回身推了蓝浩一把，“你去陪陪她……”
“宋安瑶！”钟一朗孔武有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几乎想也没想就奔向了他，甚至做出了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举动。
我张开双臂，扑进他怀里，强忍了好半天的眼泪倾泻而出。
我不能拥抱蓝浩，因为蓝浩是高心悦所爱的人，更因为蓝浩是维护王云阳的人。
虽然这刻我受了巨大的刺激，但我的情感本能挟持了我，令我冷静，令我理智，令我清晰地分辨出谁是我可以无所畏惧地信任的人。
大概是钟一朗那一身制服给了我安全感吧。
总之在那一刻，我依靠着他，缓缓平复了情绪。
“你真聪明。”钟一朗边拍我的后背，边鼓励道，“你以后还是要第一个想到给我打电话，记住了吗？”
事后我才知道我被救的整个过程。
当时高心悦给我打电话时，蓝浩就在她身边，听到我说让“钟一朗不要等我”的话，高心悦就觉得不对劲，立马告诉了蓝浩。
蓝浩手机里有钟一朗的电话，所以即刻打给他，核对了情况，意识到我这边情况不对。
等钟一朗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是故意想拖延时间，以此确保我暂时安全。
这一切，我都是在钟一朗充满机油味的警车上听完的。
从前我很厌恶这味道，特别是钟一朗上次一边开车还一边絮絮叨叨找我说话的时候。
可现在我竟然觉得这味道令人安心。
“渴不渴？”
钟一朗说着就要开车门下车。
我大概被今晚的阵仗吓破了胆，一刻不能自己待着。
“你别走……”
我说这话时，手还不由自主去拉他。
他还穿着夏天的短袖制服，我伸手抓到的是他小麦色的刚劲有力的手臂。
他停下动作时，我也迅速松开了手，缩回目光，有些窘迫地在副驾驶席上坐正。
“好，我不走。”
钟一朗侧身坐着，单手抵在座椅上，撑住头，看着我，忽然问道，“那个蓝浩不是你男朋友啊？”
“不是。”
“那你有没有男朋友？”
经过这一晚的打击，我情商大概受到了影响，钟一朗这么问的时候，我还一点意识都没有，直愣愣地就摇了摇头。
“那以后我来照顾你，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他……向我表白？
在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晚上？
我哈地一笑，“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开玩笑了？”钟一朗说得很认真，撑着头的手也放了下去，“我觉得你好，喜欢你，想保护你，哪里不对？”
“钟警官，我是一个没有结婚但是已经有了孩子的女人，我……”
钟一朗截住我的话，“我知道啊。正因为我知道，我又都能接受，所以才敢来征求你的意见。”
不合适。
我不是说我和他不合适，而是在这个时机上说这件事不合适。
我开门下车，漫无目的地往一头走。
钟一朗从车里追出来，扳住我的肩头，拉我到他怀里。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接受。”
所有的怀抱都很温暖，但不是每一份温暖都该属于我。
可能我今晚孱弱无助的样子勾起了钟一朗的保护欲吧，错在我先抱了他。
然而一时的冲动代表不了什么。
他有一个英雄梦，而我希望我自己也能成为一个英雄。
我又恢复了理智和清醒，于是推开了他。
“那就以后再说。我想回去了。”
钟一朗把我送回了公寓，高心悦蓝浩都在，他们一人手里夹着一支烟，似乎已经沉默而坐了很久。
“妍妍呢？”
我刚问完，就见到纪闵川从李妍房间里走出来。
他神色疲惫，但眼神里透露出的更多是心疼和担忧。
“安瑶你去陪她吧，她……现在信不过别人。”
“好。”
我连跟钟一朗说声道别都忘了，径直走进了李妍的房间。
这晚，李妍像只小猴子一样，紧紧攀着我满是淤痕的左手臂睡着。
半夜，她频频被噩梦惊醒，在我枕边嘤嘤低哭。我睡得也浅，发现她在哭，就提起精神，像安抚安安一样哄着她再次入睡。
隔天起床时，蓝浩纪闵川都还在客厅里，看样子他们昨晚没离开过。
李妍原本打算请假不上班，但我工作上的事丢不开，不想再看何顺的脸色，所以坚持要回台里。她觉得我不在的话，自己在公寓里也待不下去，干脆又跟我一起去上班。
纪闵川送的我们俩，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到了目的地，李妍先下车，纪闵川叫住我。
“安瑶，我跟蓝浩商量过了，我们重新帮你跟李妍找房子，你们别跟高心悦住在一起了。”
我没说话，对着车外等待我的李妍挥了挥手，示意她先上去。
李妍点点头走了。
我坐在后座上，看着纪闵川的侧脸，“你们昨晚还商量出了些什么？”
“警察局估计只能给杜成刚他们定个私闯民宅和恶意伤人的罪，那群畜生很快又能放出来了。我想替妍妍告他们猥亵，但蓝浩不肯，说这样对妍妍是二度伤害。他说的也没错，可我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们。”
蓝浩的道理永远最多，而且还很有一套说服人的手段。
他维护王云阳的时候，我就已经见识过了。
我没表态，继续问，“那你想怎么样。”
“等他们出来之后，我要找人整他们。”纪闵川恨恨地说。
我终于嗅到一股血性的气息。
“嗯。我支持你。但别告诉蓝浩，否则你的计划就成不了了。”
纪闵川重重地点了下头，想了想，又拜托我，“妍妍暂时交给你照顾。她现在身边唯一信任的人就是你。你经历过的事比她多，比她冷静睿智，你多劝劝她，也好好照顾你自己。对了，昨天那堆烫伤用药都是你的吧？我帮你整理好了，放在了你房间里。”
“谢谢。那我先去上班了。”
“那个……”纪闵川转头看我，“我找人整那帮畜生的时候，你要带上妍妍一起来看吗？”
李妍想不想去我暂时说不好，但我想去。
我笃定地看向他，“我等你电话。”
“好。”
搬家的事，纪闵川和蓝浩当天就弄好了。
纪闵川说，高心悦也帮着一起搬的，到底女孩子们有些东西是不方便别人接触的。
新公寓位于纪闵川所住的小区，我们和他变成了上下层的邻居关系，只是他十楼，我们十二楼。
两房一厅，日系简约风格的装修，看起来干净敞亮。
我对新公寓没有任何异议，李妍的意思是，只要有我在就行。
这晚，我又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