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心悦的老公养了一批小混混，这我见识过。
我想，既然他有这种人力资源，要去调查那些被请来撒泼打人的市井妇女也不是多大的难事。
如果高心悦的老公是一般男人，听说老婆因为当小三而被打，肯定会为自己被绿而感到生气，回家之后肯定会变本加厉地打高心悦。
但是他不是一般男人，毕竟他是会派出自己老婆去陪客户的男人，所以不存在绿不绿一说。他在乎的是高心悦能不能给他带去利益。
想到这里，我忽然给高心悦出起了主意。
“你查到之后，什么也不要做，把这些线索都给你老公，让他跟那些下黑手的人去扯皮。”
高心悦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是啊，他要是知道这次打我的人是前任副台的老婆，肯定会好好讹她一笔！”
没错，高心悦的老公也不是全无用处。
他就像吸血的水蛭，匍匐在高心悦身上吸了她太多血，现在是时候利用他来给高心悦好好出一口恶气了。
我这么做，当然不是全无私心。
这件事要是能成，对我也应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于能有多好，还得看高心悦老公的办事能力。
在家休息了一天之后，第二天我开始在家附近找短工或临时工的工作。
离我家有三条街距离的地方有一家私人的百货超市肯要我。
老板娘是爽快的北方女人，三十四五岁的样子，个头挺高，应该有一米七多，她身上弥散着浓重的酒味，跟我说话的时候手里还抱着瓶酒。
虽然她看起来喝了不少，可脑子很清醒，还能说出“你反应挺快，说话也挺有礼貌的”这种评价来。
“你从明天开始来当收银员吧，手脚要干净，做事要利落，其他也没什么要求了。一个小时12块，你想几点来都行，每天至少上10个小时，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还有，我这里工资日结，但是要压三天的工钱，你看成不？”
“好呀好呀，谢谢老板娘！”
只要有收入就是好事，而且难得我运气这么好，碰上一个这么好说话的老板娘！
我跟老板娘商量好，答应从明天开始上班。
我曾因为电视节目而出现在银幕上过，又因为打人视频而“风靡”网络，谨慎考虑一番后，第二天上班，我特意打扮得又土又素，希望不要被某些爱转发这类视频的中老年顾客认出来。
站柜台的头两天，风平浪静。偶尔有人说一句“又换收银员”了，也足够让我心惊，生怕自己是被人认了出来。
上了几天班之后，蓝浩忽然出现在了我面前。
“宋安瑶你出了事不会吱声吗？！你现在是在干什么？！你对得起你的学历吗？！”
老板娘本来在收银台后面那个小房间里睡觉，听到吵闹声，就以为是哪个街坊邻居又要来明码标价的超市里讨价还价，骂骂咧咧就出来了。
“爱买买！不买滚！别吵着老娘睡觉！”
蓝浩见到一身酒气的老板娘，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宋安瑶你现在就跟我走。”
“跟我走”三个字瞬间撼动了我的心神，可无情的现实让我迅速又恢复了冷静。
“师兄，我还要工作。”
蓝浩气得一拳捶在铝皮柜台上。
“宋安瑶你别赌气了好吗？！”
老板娘醒了醒瞌睡，走到我旁边，把我往后一拽，“你谁啊？来冲我的店员吼什么呀？不买东西就滚！”
蓝浩不理她，只盯着我看。
我不知道蓝浩想干什么，也不想再依靠他，所以就怂包似的躲在老板娘身后，任由老板娘骂他。
蓝浩顺手从货架上拿了一条烟甩在柜台上。
“买！”
“安瑶！收钱！”老板娘竟然又把我给推了出去。
我木着脑袋收了钱，蓝浩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这天下午，他蹲在超市门外的台阶上，一根又一根地接着抽，等到我快下班的时候，地上一堆烟头。
“老板娘，我能晚点走吗？”我回头看看也蹲在抽烟的老板娘，只觉得四周围烟雾缭绕形如幻境。
老板娘瞥了一眼门口，看到蓝浩的身影，又移回视线看我。
“行啊，你要是乐意，上到11点呗，反正按小时给你算钱。”
我点点头，在收银台后边坐下。
妈妈给我打电话，问我回不回去吃晚饭。
我想了想，说超市这头忙，不回去了。
妈妈叮嘱我自己吃点东西，不要饿着，然后就挂了。
我才挂了电话，一个盒饭就扔到我面前。
“吃饭！”
也不等我给出什么反应，蓝浩转身就走了出去，继续抽烟。
像他这样的抽法简直是不要命，我心里拧巴得难受，却不想去劝他。
一旦我低头服软，今后的纠缠将延绵不断。
老板娘忽然在身后拽了拽我的衣服。
“他看上去对你挺好的。”
我苦笑，将饭盒从柜台上拿下来，递给老板娘，“我不饿，这个给你吃吧。”
老板娘也不推却，接过饭盒就打开扒了两口，然后继续说，“这年头，像你这么有定力的小姑娘可不多了。我这里以前也有个长得不错的小姑娘，结果仓库来了个小临时工，没几句话就把那小姑娘的魂给勾走了，后来跟了小伙回乡下结婚生孩子去了，再没回来过。”
我笑笑。
我不是有定力，只是没勇气。
晚上九点多，蓝浩浑身烟味地再次出现在柜台前面，他双目赤红，手臂撑在柜台上，像一只恶鬼一样，狠狠盯着我看。
“你还下不下班？！”
“生意好，我再忙会儿。”我说得风轻云淡。
然而事实上一个小时前就没什么人来买东西了。
“宋安瑶你是不是怪我那天没有去帮你？！”蓝浩大声地喝问。
“是。”我干脆利落地给出了他想听到的答案。
我是怪他。
怪他没有在我最丑陋的时候出现，怪他没有接住我无处宣泄的脆弱。
如果那天出现的人是他而不是沈睿源，一切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他没有出现。
后来我想过了，从我当时抬头见到沈睿源的脸的那一刻起，蓝浩这个人就再也无法走近我的生活。
人的感觉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没有由来，却往往很准确。
大概蓝浩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承认。
他愣了好一会儿，渐渐才放平了语气。
“对不起——那天是我对不起你。”
“没有关系。都过去了。”我盯着收银台的一角，没有看他。
蓝浩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安瑶，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自己的错误，行吗？”
我摇头，“虽然我怪你，但其实你没有错。你那天没有出现，一定有你的原因。但跟我没有关系。我的人生还是要靠我自己。”
“宋安瑶！”蓝浩再一次失控地朝我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