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没有给我更多的选择,在妈妈收拾了行李离开之后,我请了一天假,找了很多人,终于找到一间相对靠谱的早教机构。
地方是纪妈妈推荐给我的,说那间早教机构比较老牌,可以半托,早上送过去,晚上接回来,跟幼儿园差不多。
“不过那儿要两千块一个月呢,对你来说压力是不是又大了啊?”纪妈妈体恤地问。
才两千多一个月吗?
我上网搜出来的那几家资历比较好的机构一个月可都要五六千,甚至上万。
这间两千多,是因为看在纪妈妈的面子上?
“阿姨,没事的,您跟我说实价,我找您帮忙,不是想您帮我垫付钱的事。”
纪妈妈急慌慌地澄清,“我没有帮你给哟,这是我老朋友的小孩开的,所以才能是这个价钱。你要是有什么顾虑,今晚可以来看看,钱方面我不会骗你的。”
跟纪妈妈沟通完后,我决定亲自去这家机构看看。
来接待我的年轻女士很客气,但她看安安好像精神恹恹的,便问我孩子是不是生病了。
“他外公刚刚过世,受了些影响。”
“原来是这样……请节哀。”她抱歉地笑了笑,然后不再提这个话题,继续向我介绍她们这儿的条件。
单从硬件条件上来看,这里还是挺不错的,但我看得越满意,我怀里的小子就越不安。
“妈咪和阿婆都不要安安了。”儿子咬着下唇看着我,眼睛肿肿的,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么倔,像了谁。
我轻轻拍他的小屁股,“妈咪以后跟安安相依为命,怎么会不要安安?安安在这里认识新朋友,妈咪上班赚钱,然后晚上我们就可以见面,还是跟平时一样的。只是陪安安玩的人从阿婆变成了这里的老师和其他小朋友。”
安安终于把可怜兮兮的小眼泪暂时收了回去,“那阿婆还回来陪安安玩吗?”
“当然。阿婆现在去找她的朋友玩了,她想念她的朋友了。”
“妈咪……”看样子,这小子还是想哭。
想哭,当然是正常的。
他从出生之后就一直被我妈带在身边,娇惯着,宠溺着,如同珍宝似的呵护着,突然要他独自适应一个新环境,连缓冲期都不给他,他怎么可能欣然接受。
安安才刚满两岁不久。
如若不是命运残酷,我又何须这样严格要求这个娇娇弱弱的孩子。
不过既然做此决定,我心里也就早有这份预期。我心疼孩子,但不会为此埋怨命运。
人这一生,总有摔跤的时候,只是取决于摔的早晚。
与其等他以后再摔,还不如趁早让他学会怎么走好这条路。
我的儿子像我,他一定能找出最适合他的活法。
当晚,我就把钱交了,给安安领到了专属的名字卡和手环。
“宋嘉立。”我指着名字卡上的三个字,念给安安听。
安安张口就学,别的字初学的时候还说不准,可是他名字的这三个字却发音发得特别好。
“安安真棒!”我吻了吻儿子光洁的小额头,由衷高兴。
“阿公教过。”安安蓦然望着名字卡上的字眼发呆。
是,爸爸肯定教过。
这个名字还是爸爸当初翻了好几天字典才确定下来的。
嘉,包含着善,美,吉庆,欢乐,幸福。
立,寄托着顶天立地的期望。
“宋嘉立。”安安喃喃。
我喉头发硬发苦,“喜欢吗?”
“妈咪,阿公去了哪里?”
“阿公去了他的爸爸妈妈那里。”
“阿公还会回来吗?”
这个问题,真难。
我想了想,这样答,“阿公老了,要回来看我们可能有点难,但我们以后去看他,好吗?”
“好。”安安双手抱住那张绿绿的名字卡,很认真地同我说,“等安安长大,背,阿公。”
像阿公背你时那样对吗。
好,好,阿公会听到这话的。
正式把安安送到早教机构的这天早上,我的情绪一直不大稳定。在儿子面前,我不想变成一个对生活失去热情的妈妈,所以我全程打起精神跟安安说话。
安安似乎也不像昨晚一样对新环境有抗拒心理,不知道他是真的期望见到其他小朋友,还是懂事地想要这么表现出开心来宽慰我的心。
好在一切顺利。
钟一朗已经知道我妈搬回老家去住的消息,他下午就给我发信息,说下班之后来接我,顺道问及我妈是不是带了安安一起回去。
我诚实地告诉他,安安现在被我进去了早教机构。
于是,这天下班后,钟一朗陪我一起去接了安安。
已经见过好几次了,所以安安也不再把钟一朗当成陌生人。
像是跟早教机构的小朋友打招呼似的,安安攥着手里的玩具球,撩起上眼皮,有些生涩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钟叔叔。”我教导道。
“叔叔好。”安安渐渐表现得大方起来。
晚上,我带安安跟钟一朗一起吃饭,钟一朗几度欲言又止。
“安瑶,要不请人照顾孩子吧?他还这么小,送去早教机构会不会太早?”
“不用,我觉得早教机构挺好的。”说完我扭头问儿子,“宝宝今天交到朋友了吗?”
“很多朋友!”安安欢呼。
他喜欢就好。
“闹事的人查到了。”钟一朗放下筷子,严肃地说,“是个叫做艾朦胧的。”
在咨询过律师,了解了我能做到的最大极限后,我起诉了艾朦胧。
艾朦胧本人没有出面,倒是她爸妈腆着脸来电视台门口堵我,哭着说他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家里条件也不是特别好,能不能放过艾朦胧。
“放过她,我怎么对得起我过世的爸爸呢?”
艾家人好像早已经料到我不会就此罢手,忽然就在电视台门口上演起了一出碰瓷的戏码。
“快来看看啊,电视台《一城一人》栏目编导第三者插足别人的感情,还敢当街打人,不要脸啦!没有王法啦!”艾妈妈哭喊着坐在地上,拍着大腿痛哭。
彼时,我跟她隔着起码一米远的距离。
周围的视线开始聚集,艾妈妈也越哭越大声。
我垂眼欣赏着她拙劣的演技,“说我第三者插足,那你也得先告诉我,你女儿的男朋友是谁啊。你,敢说吗?敢吗?”
艾妈妈装聋作哑,权当没听见我的话。
张正不知道从哪突然跑过来,脚下呼呼生风,嘴里还高喊着,“安瑶,一会儿律师就过来了!有些人可以因为诽谤罪而进监狱一家团聚了!”
艾家父母神色一闪,似乎有意要离开现场。
徐敏儿却忽然举着手机从围观者里面走出来,“来看看啊,有人说我们电视台的编导是破坏他们家孩子的第三者了,这事儿事关电视台的声誉,是大事啊!”
是,是大事。
我蹲在艾妈妈身边,看着她闪烁的眼神发笑,“抓小三还没见过要爸妈出面的,您二位能不能先把您女儿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