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脸上根本止不住笑容。
他揉了揉江星屿头上的小帽子:“星屿,以后,要乖乖听妈咪的话知道吗?”
他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这小家伙。
这一面,恐怕会是最后一面。
“知道了,太爷爷,我以后有机会会回来看您的。”
“嗯。”
一旁的沈棠安抚老爷子道:“我跟江寒洲的事,不会波及您,只要您想见星屿,我会带他回来见您。”
老爷子摇了摇头:“不用,见了就会想念,就会贪得无厌的想要把你和孩子都留在江家,可现在硬要把你留下,无疑是对你的一种折磨。
寒洲,是我没有教育好他,他给你造成了这么多伤害。
我这个老头子,今天给你赔不是。”
老爷子想要翻身下床,给她鞠躬。
沈棠吓坏了,忙摁住老爷子:“爷爷,不需要……过去的事就让他彻底过去吧。”
她在来的路上,还以为老爷子会留住她,甚至会提出抢夺江星屿的想法。
毕竟星屿是江家的子孙。
老爷子的大度,让她动容。
“你母亲是不是曾经是一位催眠师?”老爷子突然想起来。
沈棠震惊:“您怎么知道?”
毕竟母亲这个副业,很少人知道,她为人很低调。
“我在你很小的时候,其实见过你,只是你还太小可能忘记了,大概是三岁的样子吧,那个时候,你母亲曾上门给寒洲的父亲做过催眠,他精神状态一直很差,她几乎每天都来。
久而久之,寒洲的母亲应该是误会了。
后来他跟那个给他治疗的女人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寒洲的母亲才疯了,她给寒洲的童年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骂他打他都是经常的事。
寒洲也曾享受过父爱母爱,只是太短暂了,他爱的人一个一个变了样。”
……
老爷子开始诉说起往事来。
沈棠攥着手指。
他难道是误会她母亲勾引了他父亲,所以才对自己实施报复?
也让她尝一尝失去孩子,让孩子没有完整童年的代价?
这样想来,好像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她三岁的时候,江寒洲应该是八岁。
他八岁的时候应当是见过她。
所以在药山,他第一眼应该认出她了。
悲剧,原来在这么小的时候就已经酿下。
可是现在追究这些又还有什么用呢?
她不可能忘掉那些过去。
不可能跟江寒洲重新开始的。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替寒洲挽回你,而是告诉你,他并非天生就是坏人,他也并非不爱你,只是他一时冲动铸下大错。”
“知道了爷爷。”
从老爷子房间出来以后。
江家已经不见江语汐的身影,只有几个洒扫的佣人还在收拾。
她带着江星屿回了顾亦繁那儿。
她想让江星屿开始接触京城那些人脉了。
……
江寒洲在酒吧里买醉。
周远洋闻讯前来,加入了他的队伍。
“我离婚了。”周远洋苦涩的笑着。
江寒洲不理他,继续闷头喝着。
周远洋是个话痨,他憋不住。
“我把沈瑶那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了,亲自押着她去手术台上做掉的。我不可能让一个不明不白的孩子降生。胚胎下来之后我查了DNA,是我的孩子。你说我找谁说理去?”
“苏雅离开我是对的,我特么就是个人渣。”
周远洋把喝完的酒瓶往包厢地上一扔。
砸碎。
仿佛两个男人此刻的玻璃心,一碰就碎。
江寒洲撑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我还没签字,可是她拿捏了我的软肋,不签也得签。”
“江寒洲,原来你也有这么一天啊,以前不都是你拿捏人家的痛处吗?你前几天还说,只要你赖着不签,她就永远别想离开你。
怎么,现在就认怂了?”周远洋在一旁取笑他。
江寒洲气的一把捏住周远洋的领带,怒气横生:“我没认怂。可是,我不能再伤害她了。”
成全她。
即便让自己撕心裂肺。
那也是他的报应。
叮铃叮铃。
手机铃声响了。
江寒洲从兜里掏出手机一看,是江语汐打来的。
“大事不好了,哥,爷爷她……从楼梯上滚下来了,现在我们都在医院,你快过来。”
“怎么会?”
江寒洲把老爷子的命看的比自己还重要。
那个老头儿虽然嘴碎,可他却是养大自己的人。
比亲生父亲还要重要。
拿起手机,抓起桌上的外套,江寒洲直接就走。
“喂,你干嘛就走啊?酒钱还要赖在我头上啊?”
周远洋叫住他。
他似乎没听见,飞奔出酒吧。
赶到医院时。
老爷子的手术结束了。
医生告诉他。
命是救回来了,但是可能一辈子都要在病床上度过,已经成为了植物人。
不堪打击的江寒洲落座在长椅上,双腿发麻。
江语汐听完医生宣布结果,气的当场发飙:“一定是沈棠这个女人干的。”
“江语汐,谁允许你污蔑她的?”江寒洲冲着她大吼。
江语汐被江寒洲腥红的双眸吓住了:“当时家里没有别人了,是她带着星屿去看了一眼老爷子,不是她还能有谁?
好,就算不是她,我听说她要走了星屿的抚养权,说不定是老爷子深受打击自己滚下来的,那跟她就没关系了吗?她不惹老爷子伤心,怎么会发生这件事?”
“够了,你给我闭嘴。”
江寒洲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他不想怀疑沈棠了。
他累了。
真的累了。
他下令封锁了老爷子成为植物人的消息。
当天晚上。
江寒洲拿出了沈棠给的那份离婚协议书。
斟酌了很久,很久。
他拿起钢笔。
在他的那一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什么都失去了。
养育他的老爷子,亲手养大的儿子,深爱的女人。
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也罢。
他这幅行尸走肉般的躯壳,不配拥有那些。
他把离婚协议书交给了云阳,让云阳冒着大雪连夜给沈棠送过去。
云阳看着那份离婚协议书,不忍地望着他:“总裁,你为少夫人做的那些事,她根本就不知道。不如我再去说说。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不必了。我放她走。我们结束了……”
江寒洲无力的瘫倒在冰凉的地板上,捂着疼痛不已的心脏,暗暗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