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亮的眸子中透着阴翳，赵子高借着天窗的一点点光亮看得出来裘一面上的愤怒，手指轻轻的敲打着唇瓣，似乎在想些什么，眼神一瞥，正中裘一腰上的玉佩，脑中恍然闪过了什么。
“你还有什么话说？裘一实在忍不住这样的气氛，主动问道。
赵子高这会才反应过来，笑容一咧，想起了什么，起身道：“大舅哥您继续泡着，我先出去一趟。”
裘一还想说什么，见赵子高步履匆匆，心里慌了神，姚儿虽然是细作，但是论手段只能被这个赵子高吊打的份儿，他下意识挣扎起来，带动拴着他的铁锁发出声音，在水牢中回荡着清脆的碰撞声。
伴随着石门闭合的声音传来，裘一明白一切都是徒劳，这厮不会回来了，如今只能祈祷姚儿平安。
——
赵子高匆匆踏出水牢，迎面遇上姚儿，她大概明白了什么，欲言又止，眼睛一直盯着水牢大门。
赵子高不做回答，快步冲向自己的卧房，将门锁上后，四下寻找后，抓住了桌案上的一根长笔，一侧的书柜突然打开。
这是一个暗室，他突然想起来的，或许是自己过去的记忆。
暗室在他踏进的时候猛的关上，他下意识转身寻找开关，动作逐渐变缓，与其现在找开关，不如进来看看这里是自己曾经放什么的。
赵子高下定决心后，小心翼翼的踏进黑暗的隧道。
眼前一片黑暗后，出现的是个点燃着长明灯的房间，不是很大，东西也是简单的很，甚至说很是破旧，案上摆放着很多兵器，还有一卷一卷的竹简。
他伸手拿过一个，轻轻的打开，就着昏暗的灯光，仔细的辨认上面的字迹。
他读了一卷又一卷，大概是自己回去的事情，每一天都有，赵子高看的很是混乱，基本上看完青年过后又是幼年。
他不记得自己看了多久，一看就入了迷，每看完一卷的时候，仿佛自己丢失的东西又回来了一般充实。
当他打开最后一卷的时候，他愣住了，迎面第一个名字就是秦政。
他真的认识秦政？
赵子高抬起头迷茫的眨了眨眼，不禁皱起眉继续看下去。
这一看不要紧，眉头越皱越深，看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伸手将竹卷丢向一旁，漠然的瞥了一眼那孤零零落在地上的竹卷。
他的脑袋里空空的，盯着竹卷一直发呆。
——
离开暗室的方法是在竹卷里找到的，踏出房间的时候已经深夜，面上吹到了久违的冷风，赵子高突然有些怀念这种冰凉的感觉，柔柔的吹在脸上，也许，过去的师傅也是那么温柔。
他慢慢闭上眼睛，脑袋不自觉的歪了歪，一滴泪顺着眼角滴落。
四周回响着虫鸣，赵子高不知不觉张开双臂感受着夜风。
“赵子高！”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震天的吼声，他猛然睁开眼睛，听声音就能听出来是谁。
那人的拳头带着风，微及赵子高，他已经感受到了拳风。
裘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打赵子高的脸，没想到他一步后退，裘一一个趔趄，直接摔在赵子高面前。
“废物。”
赵子高没心情陪他玩闹，瞥了他一眼，扭头就要离开。
裘一不可能浪费这么好的报仇机会，捏紧的拳头再次站起身，快步上前一把将赵子高抱在怀里，身后便是水池，赵子高重心不稳往后倒去，带动了裘一一起。
噗通——
姚儿追出来第一眼便是这个场面，裘一抱着赵子高跳进了水池中。
这个水池并不深，刚好一个成年男人的深度，赵子高的头泡在水里，仿佛整个人再次充满了水，整个人的脑袋当即不真切起来。
过去的记忆仿佛电影一般在脑中放过，从记事起，到最后一次落水，他回忆了自己的前半身，可谓是可悲。
姚儿静静地站在水池边看着水里泡着的两个人，裘一直接飘了起来，他没有力气挣扎，赵子高和上次一样，如同秤砣，沉在水底。
和上次一样，她依旧站在水边，看着水里的赵子高不语，不动。
她已经有预感，这一次不会那么简单的过去，如果，他就这么死了，就好了。
她就可以以赵子高亡妻的身份，永远的做这妻子的位置。
这样，她害死赵子高师傅的事情，就不会暴露……
——
事与愿违，该来的还是回来，水面上突然出现很多泡泡，如同烧开的热水，在黑夜中颇为诡异。
赵子高如同来自深渊的恶鬼，从池里爬起来，身上带着水，不断往下滴落，姚儿看来，更像是鲜血。
他默不作声，提起了一旁飘起来的裘一，如同丢一个包袱丢在岸边。
还在滴水的头发下面，清明的黑眸仿佛一把利刃，戳穿了姚儿几乎崩溃的心。
记忆仿佛回到了几个月前，赵子高还没失忆的时候，溢水河畔，赵子高约了姚儿，他身披盔甲，手持一把长剑等着姗姗来迟的姚儿。
他不像一个丈夫，比陌生人更冷漠。
“赵太后还安好？”
这是赵子高第一句话，姚儿明白，自己做的事情已经被刨开，她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姚儿抽了抽鼻子，袖口里的手不自觉的颤抖，“好，安好。”
刚一出口，赵子高猛的转身，伴随着银光，一把长剑在姚儿眼前一闪而过，剑尖逼近了她的脖子，只是距离一点，就足够要了姚儿的命。
“她安好，我的师傅呢！”
赵子高的双眸急剧充血，红的可怕，姚儿几乎腿软。
“你知道了？”
姚儿皱紧眉头，后悔自己干的不够干脆利落。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赵子高将师傅裘令当做父亲，如今父亲一般的存在却被这个女人害死，他怎能不愤怒。
赵子高没有回答他，他一直不明白，一向谨慎的师傅怎么会着了这个女人的道，被毒死在了卧房中。
他的眼眶湿润，却没有落泪，师傅有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你是怎么害死我师傅的？”赵子高压抑着情绪，却发现自己忍不住，下一秒爆发吼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