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嘛，就应该这个样子，奸臣，就要有奸臣的样子。
立在秦宫最高的地方，扶苏一步一步爬上来，看着那个背影，喊道：“赵高！”
带着些许变音的沙哑，赵高转过头，眯着眼睛看着扶苏，却没有和当年一样，笑着伸手将他接过来。
赵高和扶苏，是不对路的吧，以后这孩子，也会死在自己的手里。
赵高静静地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冷，没有一点情绪的变化，让人很不适应。
但是扶苏依旧兴冲冲的抓着自己写的竹片跑了过来，将东西递给了赵高，“父亲说，过两日是你的生辰，我给你写了个祝词！”
赵高愣了愣，低头看过去，上面的字虽然小，但是精致而整齐，这么个孩子，他实在不敢想象以后会死在自己手里。
他张了张嘴，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开不了口，“扶苏，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坏事，你会恨我吗？”
扶苏不懂他的意思，只是疑惑的看着他，思考一番后摇头道：“不会，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儿子不会生父亲的气。”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这八个字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他还记得当初，自己也是这般的年纪，想叫裘壁父亲却被狠狠地打了一顿，他从不允许他叫父亲。
赵高抽了抽鼻子，伸手摸进衣服里，拿出属于自己的那块玉佩，塞进了扶苏的手里。
“你拿着，师傅给你最后的东西，以后，你只当不认识我，我做的任何事情，你恨我也好，恼我也罢，你要记住，现在的我，对你依旧真心实意。”
扶苏睁大眼睛，点头道：“是，我记住了！”
“扶苏！”
赵高突然喊道，他几乎张口就来。
扶苏见赵高笑了，同样眯起眼睛，兴致勃勃回应道：“有！”
他希望这一切静止，扶苏永远这么小，但是世间的一切都是残酷的。
他有自己的任务要做。
——
秦政以为，赵高的目的是弄垮秦国，他纵容他做任何事情，却没想到，赵高如同忘却了一般，每日尽心尽力的辅佐他。
玉夫人的事情很快就被宫里别的事情掩盖，赵高几乎允许秦政做任何事情，可以摸，甚至可以陪着共眠，甚至秦政要求那种事情都可以，秦政不信他不反抗，一直到最后的关头，他伸手往下摸去，却发现了不对劲，那处找了个东西。
低头看着赵高的表情，他笑着，转过头看着他，“怎么样。惊不惊喜，刺不刺激？你忘了它没了吗？你下的令，我亲手帮你完成！”
“子高……”
秦政下意识喃喃，赵高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滴落。
秦政再没兴致，乖乖从赵高的身上下来，耳边再度响起他的声音：“叫哪个夫人？我去帮你带来！”
每一次秦政宠幸别人，赵高都会木讷立在外面守夜，凉风习习吹在脸上，冰凉的东西从脸颊滚落不只是什么。
秦政从来没有后悔过任何事，独这一次，他后悔了，他不该认识赵高，不该喜欢他，不该惦记这个位置，不该当秦王。
如果可以再来一次，他宁愿当个普通的侯，然后将他带在身边，一起去游山玩水，看遍世间繁华。
因为他，他被禁锢在这里。
第一次，秦政害怕这个王宫，像个死牢。
黑暗里，他沉睡着，听到周围有人叫他的名字。
“秦政，该上朝了……”
继而他如同木偶一般坐起身，任由赵高给他换上衣服，一步步踏上王座。
每天都是这样重复，秦政望着赵高服从的表情，微笑着，没有任何的情绪在里面，完全就是皮肉微微扬起。
大王，该上朝了……
再度的黑暗里，秦政看到了父亲，爷爷，老祖宗，很多个大王木讷的模样，和他一模一样。
不，有个人不同。
秦政看过去，穿过人群，数以百计的大王，一个玄色的背影，怀里拥着的，是一个女子，亦或是白萧然。
“妲己，等我回来。”
白萧然温柔的笑着，伸手给他戴上了发冠，一扭头，他看到了秦政。
那一刻，笑容不在，白光闪现，他变成了赵高，皮笑肉不笑的立在那里，“大王。该上朝了……”
这是一个噩梦，他突然惊醒，满头大汗从床上坐起身，守夜的赵高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张口就要说那六个字，秦政怕极了，外面的天还没亮。
赵高领着宫人们，立在他的面前，“大王，六国平定，今天是您成为天下之主的大日子。”
赵高如是说，秦政才恍惚想起来，过了这么多年，赵高辅佐，他下命令，六国如今已经平定。
“大王。”
赵高一躬身，秦政知道他的意思，摆了摆手道：“你说吧。”
赵高想了想，“既然天下归一，那长城是不是应该加快修建？”
长城……用来抵御外敌的城墙，他愣了愣，不懂赵高的意思，如今他也不想费心去猜，只是一副随便的样子，“一切你来办。”
“是！”赵高并不惊讶，领着手底下的宫人，给秦政换上了那身玄色龙纹龙袍，秦政突然想起黑暗里看到的景象，他转过脑袋。
“你会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