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高的脑袋里乱成了浆糊，裘一死的奇怪，身上多出的淤青实在奇怪，他现在需要确切的证据。
赵子高如同木偶一般起身，走进自己房里，将身上的湿衣服一件一件换了下来，大致清理了身上的脏污后，拿过一把雨伞，离开了家门。
他走了几步，又转身原路返回，一路向着昨夜的树林而去，一路上他的脚步很快，并且时刻注意听着身后的声音。
路上的水面还有雨滴的迹象，赵子高越走越快，来到树林后，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天灰蒙蒙的，树林里似乎没有光，赵子高一步步踏进去。
土路旁两侧都是坟堆，难怪昨夜秦政让他将裘一埋在这里。
路依旧和昨夜一样，他缓步进去，远远的看到那树下的姚儿，身上被雨水打湿，沾染了不少泥土，经过雨水一夜的冲刷，全身的皮肤有些肿胀，发白，开始散发出一种腐臭味。
赵子高用袖子捂住鼻子，走至姚儿身旁，味道越来越重，姚儿朝着地趴着，赵子高伸手抓着她不多的衣服，用力翻了过来。
她的脸几乎变形，苍白肿胀的脸比起从前大了两倍，眼睛紧紧的闭着，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赵子高心知自己是来找什么的，忍着味道，倒抽了一口凉气，丢下了手中的伞。
仔细翻看姚儿身上。
除了烂疮和腐烂的肉，还有一些鞭痕和审讯后留下的伤疤，她的双腿经过长时间的水泡，已经没了基本的腿型，上下一般的粗细。
赵子高还记得，半年前的她还是如此的美丽，如今，已经是烂肉一块。
赵子高的轻轻扒开她的衣服，发现姚儿的身上并没有和裘一一样的淤青，这么说来，被打中的只有裘一一个人。
赵子高站起身，衣服再次被雨水打湿，他毫不在意，地上还留下了裘一的脚印。
他走过去，站在裘一死去的地方，闭上眼睛，感受着裘一被打中感觉，腿被打中了会下意识跪下，赵子高噗通一声跪在泥土里。
他再次感受着肩膀被打中，几乎那一瞬间丧失了还手的能力，更别说及时躲过。
这完全可以让姚儿一刀要了裘一的命。
赵子高又站起身，换了个顺序感受，依旧可以会要命。
裘一的淤青有些偏斜，赵子高扶着一旁的小树站起，转身径直走进去。
眼神四下扫视，他在找什么。
空地背后的树林里少了些坟地，更多的是树木，很粗壮的树木。
雨水几乎打不到赵子高了，他望了望天，茂密的树冠像是一把天然的伞。
再走十几步，赵子高猛然瞥见一棵树，树下一堆树枝，树上的一条枝干明显是弯的，赵子高飞身上去，扶着树干稳稳的蹲下。
以他的视角，看向那片空地，一览无遗，清楚的很，包括姚儿那边，也是清楚的很。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昨晚上的情形。
姚儿和裘一对招，疯狂的姚儿不听的砍他，空地上的刀痕明显看得出来，毫无章法，若不是不会武功的人，那就是疯了的人。
而后就在他躲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他在这里看着那边的情况，手中用拿着什么，姚儿即将砍中裘一的时候，那个人丢出了一个东西，打中了裘一，裘一躲闪不开被打中，同时姚儿一刀披上来。
一切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昨晚上，一定有第三个人在！
秦政的话不断在他耳边回响，如此一来，秦政的解释根本站不住脚，当年同他一起生活，秦政不是不会武功，他的武功不比自己弱，用内力将东西丢出去并且稳稳的砸中。
赵子高拿起树上的一个毛球，用力丢过去，却发现自己丢连另一棵树都丢不过去，更别说丢到空地。
赵子高再次陷入沉思。
秦政离开了，在赵子高离开后不久，他不能离开军营过长时间，便留下一根竹片，裘一被穿戴整齐，放在地上。
赵子高回来时，看到的是清理干净的正厅和裘一。
他无奈，秦政作为一个王子，他能够为自己打扫也是难为他了。
赵子高依旧找不到真相，他也不愿意相信是秦政做的。
当初师傅的死，他怪罪到了秦政头上，查清楚师傅的死因后，他再次面对秦政，说不出的愧疚。
如今裘一也死了，依旧和秦政有关系，他的话有问题，事实也不想他所说，但是赵子高这次不想随便误会他。
大抵还是有感情的，这一点，赵子高无法否认自己的内心。
拒绝不接受裘一也是因为这一点，裘一说的没错，从始至终，他的心里一直都有秦政。
当初姚儿主动，他没有接受，裘一主动，他也没有接受，都是因为一个秦政。
他丢下手中的伞，地上的裘一依旧在那里，赵子高无声的跪下，重重的对着他磕头，抬头的一瞬，他看到了桌子上的竹片。
处于好奇，他跪着爬过去，竹片上的话让赵子高心生暖意。
而后的一段话，瞬间绷起了赵子高的神经。
秦政在竹片上写着，昨夜着实有第三个人，他看到却无法阻止，此人是秦军里的人，姓李。
并没有仔细说明，赵子高心猛的一沉，原来真的有第三个人。
秦政写的不多，这么解释便很合理，秦政新王上位，地位不稳，昨夜撒谎大抵是让他安心，想到这里，赵子高又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这次和他真的没关系，
——
裘一的死，赵子高终究还是没能告诉赵太后，赵子高心中对这个女人还是有些畏惧，从那夜初次交手便能看得出来，疯狂起来，她会比姚儿更疯，下手更狠。
另外一面，他不能对赵太后怎么样，师傅到死还是爱她的。
空旷的屋里，裘一被赵子高埋在了院子的梨花树下，一旁还有一堆新土，而多出来的，是个很小的坟包。
赵子高的双手抛出了血，指缝都是泥土，跪在坟包面前，无奈的苦笑，这一天一夜的打击，他恨不得现在再失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