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部是圆弧的穹顶,开有一排排透光的方窗。一楼正中敞开的部位,顶部挂有五个个塑钢制作的大红字,张江高科站,这蜘蛛居然一路开到了张江。
对魔都不熟悉的人们可能不知道,这是个高新科技的园区,园内汇聚的企业多为集成电路生物医药软件及文化创意和新能源新材料的巨头,跨国企业也有很多,甚至不乏有八六三信息安全基地这样极度重要的国家项目。问题是,我们来这里干嘛?
机车的速度渐渐的慢下来,我们沿着宽阔整洁青黑的柏油路徐徐行驶,头上是遮天蔽日的梧桐树,在碧波路695号,蜘蛛停下了机车,黄色的机动车栏杆阻住了去路,蜘蛛掏了张卡,刷了一下,滴一声,那栏杆缓缓抬起,显然是经常来这个地方。
眼睛所见之处绿草如茵,高大的乔木分立道路两旁,一幢幢线条简洁的银白色的大楼,就像是后现代的艺术品,它们前卫简约,夸张,就如同是科幻电影中的未来,如同冰块那般坚硬。
“这是哪啊?”我好奇的问蜘蛛,她冷冷的说:“盘丝洞!”简直不可理喻,这女人从等一个人初见面的那一刻起就像是吃了火药,我招你惹你了,又不是我自己要来的,是你死气白咧把我硬拉来的好么!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摩托车终于停下,我跳下车,蜘蛛摘下头盔,帅气的甩了甩头,长发飞扬。她对我说:“让你见识一下,超级计算机!”
沿着明亮如镜的大理石长廊,走进需要刷卡的电梯,叮的一声,电梯停在第三层,蜘蛛又刷了一下卡,电梯门徐徐打开,眼前一片黑暗,蜘蛛拍了拍手,眼前就有了光,一盏盏灯首尾相衔,如数十条长龙般将整个房间照亮。
这是一个如同朱颜特尸科一般巨大的空间,我目测了一下,怕是有四五百个平方,引入眼帘的一排排黑色机箱,二米多的高度,厚度也有一米五左右,机箱中部闪烁着梦幻般的橙黄色的灯光,它们就如同是等待检阅的士兵,默默的站在那里,一个挨着一个,整整齐齐,壁垒森严,一股肃杀的味道扑面而来,这些玩意就是超级计算机?
“这整层都是我租下来的,计算机的机房要求很高,不仅要防震防雷防火防尘防电磁干扰既不能在顶层,也不能在地下室,乌贼的曹公馆地上面积不够,地下又不行,所以只能租在这里,此外还要防潮,恒温恒湿抗静电。吊顶隔断墙门窗墙壁地面使用的装饰材料都有特殊要求。最后就是这里有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供电系统。”蜘蛛淡淡的不着痕迹的介绍了下为什么要租在这里的原因。
我原本确实想问,为何不设在曹公馆地下,那里有巨大的地下空间,这下迎刃而解,我默默的跟在蜘蛛身后,穿行在机箱组成的长巷中,冰山的语言障碍在我面前神奇的消失不见,可是朱颜的短信写的清清楚楚,她不能跟陌生人说话,难道在她的心里,我竟然是个熟人?
“这台超级计算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么?”她突然站定,转身问我,我好死不死正在想她那语言障碍,一个不查直接往她身上撞了过去,她下意识的伸出双手抵住我的胸膛,原本夹在腋下的档案袋啪的掉落在地面。
这情形,电影里常见,花花大少调戏良家少女……
“你要死啊……调戏咖啡馆的小姑娘也就算了……你要干嘛!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是……但是……我可以叫穿山把你打成肉酱……” 她迅速抽回顶住我胸膛的双手,双手交叉挡在胸前,如同是受了惊的小鹿,她瑟缩着将头扭向一边,用余光窥探我的下一步动作。
“误会!误会!我啥也不想干!我刚刚在想你那语言障碍呢!”我一个头三个大,我大叫起来,蹬蹬瞪往后连退了五步,调戏你,莫说吃了雄心豹子胆,就是吃了龙胆我也不敢啊……
“真的?不骗人?”她转过头,她用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凝望着我,脸上浮起两朵红云,长而翘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她细碎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住下嘴唇,俏皮的像是邻家的小妹妹。
我果断而坚决的点了点头,我说:“真的,不骗人!”
“好吧,那就信你一回,你猜猜这计算机叫什么名字!”她促狭的笑起来,那笑容就像是一束洒落在心间的阳光般温暖,我似乎在云彩间穿行,遗忘了所有的烦恼,眼中只有那张绝美的笑颜。
我保持着足够远的安全距离,摇了摇头,这怎么猜的出来。蜘蛛那只柔若无骨的手掌轻轻拍了拍机箱,她笑着说:“它叫黑寡妇3号,传说中交配后会吃掉老公的一种剧毒蜘蛛。酷吧?”
简直听的我毛骨悚然,但看她兴致盎然,我只能点头,蜘蛛转身继续往前走,她步履轻盈,她边走边说:“计算机和互联网,人类最伟大的两个发明,这两样东西正在改变整个世界,而且这变革会越来越巨大,即使是黑暗世界也无法脱离这样的变革,菜刀啊,你别无选择,未来可能六七十岁的老太太老头都会电脑,在网上交水电费,买菜,替孙子孙女付学费,你不会电脑的话,跟文盲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走出机箱组成的长巷,眼前是一个硕大无朋的金属球,底部缺失了一截,稳稳的站在那,“你知道当前最快的超级计算机叫什么吗?”蜘蛛二度转身问我,我此时此刻就是个沉默的摇头机器。
“我对你很失望!非常失望!”蜘蛛气的撅起了嘴,我常去的那家拉面店,老板叫王贵的那位,他有两个女儿,大的叫招娣,小的叫来娣,我去的多,有时候就给几颗糖逗她们玩,招娣拿到手就直接吃光,来娣喜欢藏起来,留着慢慢吃。当姐姐的毕竟鬼心眼多,无论来娣藏的多隐秘,都能先于来娣找出来,每回丢了糖,来娣也不生气,就对着招娣老气横秋的说:“我对你很失望!非常失望!”
蜘蛛的这种失望,投射着一种古怪的亲密,以及恨铁不成钢的沮丧,只有那种真正关心你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