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克莱尔,你能想象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竟然是个忍者么?还是个女忍者,真是太恶心了……”保罗一边说,一边脚下的力道又加了三分,怪物喉头的骨节开始渐渐碎裂,那种咔咔咔的声响意味着生命的衰竭流逝与终结。
一道如弯月般皎洁的刀光自血色迷雾中闪现而出,这一刀有似幽灵般的突兀出现,目标正是保罗踩着怪物的那只脚。
“血切丸”风间纲的对敌武器,仅刀柄长度即达到了惊人的1.6米,弧形刀刃的长度为95公分,整柄镰刀的实际重量为133公斤,主要材料为上古陨铁,经名师之手,呕心沥血历三年之功方得铸成,可谓是刃如秋霜,削铁如泥。
就材质工艺以及锋锐程度而言,若是将保罗手中那柄仿制的审判之剑跟“血切丸”相比,完全判若云泥,压根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即便是大小与重量,也是相形见绌,“血切丸”不仅更长,重量更几乎是审判之剑的2.5倍,这场即将爆发的死斗,从一开始就显得不是那么对等,至少从武器上而言,风间纲已经占据了不小的优势。
可是可怕的不仅仅是这柄镰刀,更可怕的是用刀的那个人,如此巨大而沉重的镰刀从迷雾中闪现而出的时候,竟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不仅没有出现尖锐的破空声,甚至就连空气的流动也未曾受到半点干扰,这一刀是如此的安静,如此的突兀,快如闪电,静水流深。
未曾见到那柄“血切丸”,更未曾见到风间纲,唯有那一抹刀光,有似银蛇一般的刀光,直扑保罗的右小腿,这是志在必得的一次偷袭,这一刀若是砍实了,保罗毫无疑问就要跟自己的小腿说永别了。
却见保罗那只踩住怪物咽喉的右脚,动了一动,他由踩转而变成在怪物脑后轻轻挑了一脚,那已然半死不活的怪物就像是个皮球般被挑离地面,它那被踩的支离破碎的脖颈径直迎上了那一抹刀光,这只怪物此时此刻被保罗当成了一面盾牌,那一抹刀光在怪物的脖子上一闪,消失不见,一个血淋淋的头颅冲天而起,漂飞在半空,就像是一只破破烂烂的孔明灯,有淡蓝色的光芒从头颅深处亮起,如同萤火般闪烁飘摇。
“无耻!无耻!无耻!你们罗马教廷的人就是这么无耻的么?”怪物的头颅尚未落地,一声咆哮如雷的怒吼打破了平静,这怒吼悲愤的有些嘶哑,更没有了所谓的镇定,这怒吼忽东忽西,时左时右,忽远忽近,难以知道那风间纲的本体到底藏在哪里,而四下里的粉色迷雾就像是沸腾了一般在不住的盘旋翻滚,而迷雾的颜色正在渐渐变化,颜色在变得越来越深。
“彼此彼此,藏头露尾之辈也高尚不到哪里去,那怪物可是你自己杀的,莫非还赖上我兄妹二人了么?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今天晚上这一路进来一共杀了你日本忍道一百二十四人,纵然多加上这么三个五个的,我们倒也不在乎的,是吧,哥哥?”说到火上浇油的本事,任谁都不如这克莱尔,这几句话实实在在的戳中了风间纲的痛处,日本忍道横行日本数十年,何曾被人欺辱到今天这个惨状,直至现在风间纲依旧在怀疑,这是不是一个未曾醒来的噩梦,而非惨痛而屈辱的现实。
克莱尔说完这几句话,魔神一族那无头的尸体方才噗通一声倒地,断头处如同被撞坏的消防栓一样,墨蓝色血液在汩汩流淌,脊背上的蝠翼千疮百孔就像是被折断的风筝,那身细密坚硬,又黑又亮的鳞甲则在渐渐的黯淡。
这一切都算正常,可是那颗血淋淋的头颅竟然不肯落地,漂浮在半空中,那死寂如黑曜石的双眸中黑色的部份就像是退潮一样飞速后退,渐渐还原出一双人类的眼睛,魔姬千叶那双清澈幽深的眼睛,她脸颊上的鳞片就像是礁石没入水面般往皮肤深处隐没不见,皮肤渐渐变的如同蓝色水晶一般通透,随着皮肤变成蓝色这个过程,魔神在渐渐隐退,而魔姬千叶在回归。
似乎什么都未曾改变,犬牙尖耳坍塌下去的鼻子都消失不见,依旧是那张天香国色,美得惊心动魄的那张脸,唯一改变的地方是眼角,眼角噙了两滴有如钻石一般晶莹的泪水。
“千叶?是你么?”粉色迷雾又是一阵翻腾,一只粉色而妖异修长而莹润的手掌突兀的出现在水晶头颅的下方,轻轻的托起了这颗头颅,那未曾死去的水晶头颅,嘴唇轻轻的颤抖,无声的开阖,终究只是轻叹了一声,这声叹息是如此的无奈而寂寥,萧索而凄凉,苦涩的就像是脸颊上的泪,那泪珠滑过脸颊,落在那只粉色的手掌上,碎裂成无数更微小的泪滴,就像是镜子在碎裂,就像是心在碎裂。
“若有来生……千叶依旧愿守在少主的小楼前……少主……珍重!”水晶头颅的唇角上扬,宛如冷却的糖画一般凝固在那个瞬间,那是她最美丽的模样,最明媚的笑颜,一如从前。
“这人渣倒是好运气,一个两个的好姑娘为他奋不顾身,飞蛾扑火,纵然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爱情这东西,真是这个世间最最荒谬无稽的事情……”腹诽归腹诽,克莱尔并没有出手,保罗同样没有,无论风间纲如何恶贯满盈,这个叫千叶的女子用勇气顽强乃至生命替她自己争取到了这个诀别的机会,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默默守候着一份永远无法得到的爱情,虽至死未曾表白,那爱却如大海一般深沉,如火焰一般炙热。
避役琳琅或许永远不会明白,飞蛾扑火,从来不是为了自寻死路,而是为了摆脱黑暗,纵然强忍剧痛,也要碰触光明,纵然骨肉成灰,却也甘之如饴,爱情本就不是什么投资就会有回报的买卖,魔姬千叶的这一生,八个字就贯穿始终,生固欣然,死亦无憾……
“不……不……不……不……不……”风间纲从那粉色迷雾中跌跌撞撞的现身出来,他此刻就像是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摇摇欲坠,没走几步,就双膝一软跌跪在地,那柄“血切丸”当啷一声落地,他却丝毫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