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整个一楼休息区,就像是废弃了许久的车间,又像是沉睡在海底的船只残骸,满目的铁锈红,荒凉而震撼,有一种诡异的美感,我仿佛是被吞入了一只钢铁怪兽的体内,又或者是在参观某种外星文明的遗迹。
“我设计的怎么样?这些钢板还不是真锈,而是做锈,是油漆做成的效果!”老乌贼得意洋洋的问我,我好奇的跑去墙边,用指甲抠了抠那看似随时可以剥落的铁锈壳,手指触感很光滑,居然真的是做锈,剥不下来。
“你不是临床医学和心理学博士么?怎么还会搞装修啊?”我必须承认,这个休息区很是让人震撼,尤其是与楼梯共生的青藤,就像是钢铁废墟中生长的一缕希望,蓬勃而具有感染力。
“装修你个大头鬼啊,不懂别瞎说,这叫设计,这叫风格,严格的来说,这叫蒸汽朋克,是一种文明模式,在蒸汽机的基础上而繁衍出的文明,你能想象那种几十层楼高的机械怪兽么?你能想象靠翅膀飞翔的飞空艇么?你能想象具有生命力的机器人么?你能想象在浩瀚的宇宙中飞驰的列车么?”老乌贼如痴如醉,无论如何,中老年男子还保有这种童话般的梦想,是不容易的。
“那一定很辉煌!”我被他所描绘的场景而感染,一时间也很是心驰神往,倘若有这样的文明生存在宇宙间,人类或许就不那么孤独。
老乌贼听了我的回答,镜片后的眼睛里投射出一种我前所未见的光亮,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在犹豫,旋即他微笑起来,他说:“恩,一定很辉煌。”
他指了一下左边的那扇门,他说:“更衣室浴室厕所洗衣烘干。”又指了指右边那扇门:“餐厅。”
最后他指了指上二楼的铁楼梯,他说:“禁区!男子禁区!连铁楼梯都不允许踏足一步!我可是告诉你了,你要是去了后果自负!”
“为什么啊?”我很是好奇。
“拳头大就是道理!哪有什么为什么!自古湘西多匪患,这地方出来的人都带着点匪气,就喜欢占山为王,手指头划拉一下,这就是她的地盘了!记得曹公馆后院那小园子小木屋么?也是她抢去的,这世道,乌漆墨黑,没个讲道理的地方!”老乌贼很是沮丧。
“这迷路避役怎么比领路蛇信还横啊,咱们九个男的一楼,她们拢共才三个女的二楼?这也太霸道了!”我也有些不平,我知道这禁区谁划的了,肯定是那避役琳琅。
“嘘!”老乌贼立马食指比在嘴唇上制止我,他凑到我耳边,轻轻的说:“这蜘蛛跟那避役感情好的很,咱俩刚刚才倒霉,你要吸取教训啊!臭小子,蜘蛛耳朵太长了,告个状就没安生日子了!吃亏是福啊!你要牢记这一点!”
“……”我无话可说,这老乌贼显然已经被收拾了无数回了,就连反扑的心思的都没了,我居然跟这死老鬼有些同仇敌忾,同病相怜的感觉了……这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奇妙。
拉开那沉重的船舱门,我和老乌贼进到了盥洗区域,依旧像是钻进了废弃的钢铁厂一样,满壁均是铁锈红。九个一米八高,五十公分宽的铁锈斑斑的灰色更衣箱在左边一字排开,当中放了一条二米长的黑色金属长凳。这场景让我很是无语,这简直就像是游戏生化危机的场景,我特别想一个个打开这些箱子翻一翻,兴许能翻到军火或者恢复剂什么的。
“老乌贼,你是不是生化危机的游戏迷啊?”我问,进了盥洗区域以后,这死老鬼明显底气足了不少,蜘蛛脸皮那么薄,肯定是不会监控这片男人换衣服的区域。他坐在长凳上一边脱他那丝绸唐装,一边不停的碎碎念:“小白眼狼!小白眼狼!”
“生化危机是什么?有那打游戏的功夫,我不会出去泡几个美女,喝着小酒,畅谈人生理想和爱情,聊一聊风花雪月,做一些爱做的事,赶紧洗澡换衣服,扯这闲篇!”老乌贼迅速翻起了白眼,这老东西还真是会享受,就连四角内裤都是丝绸的。
按理说男的看男的很怪异,我也是个直男,可我依旧忍不住看老乌贼只穿着短裤的身体,他的脸看起来是六十岁的样子,可是这具身体简直就像是十八岁的少年,充满着力量和活力,由内而外的焕发着一种光彩,既不像魔都之虎的铜浇铁铸的身躯,也没有老年人的大腹便便以及垂垂老矣,而是宝光内蕴,绝世出尘。
“看什么看!看得我老曹都怪不好意思的……我可是直的!只爱美女!”老乌贼说,他嘴里说不好意思,行动上可是一点没有,也不知道哪里提溜出一桶汽油来,照着头就是一通浇,淡黄色汽油就如同是瀑布一样倾泻在他身体上,整个身体就像是黄金浇筑的一般,流光溢彩。
我突然明白这老乌贼和魔都之虎的区别在哪了,老虎如同横行的坦克,他碾碎阻挡在自己身前的一切障碍物,可是对于力量的绝对控制,跟老乌贼比起来就天差地别了,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老虎就像是堆在空地上的火药,爆炸时天崩地裂场面惊人,却浪费了太多的能量。老乌贼却对自身的力量收发由心,如臂指使,即使是一根指头也能瞬间爆发出巨大的伤害力。
“我靠,你不会真是个小玻璃吧?看着不像啊,你可是个想钻发廊的无胆小色鬼呀!”老乌贼一边用汽油搓自己身上的油漆,一边贱兮兮的问我。
“就这点破事,你都念叨多久了,有点新词没有?你老曹就从来不去风月场所?”我有点恼羞成怒,我不再看他,自顾自的脱衣服,然后剩了条内裤,右手成漏斗状倒了一捧汽油,慢慢揉搓我那满是胶水的眼睛。连胶水都玩上了,你大爷,死老鬼,我一边搓胶水一边腹诽。
“风月场所,我自然是去过的,可我老曹那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从来不钻小发廊啊!发廊也算了,我也没嘲笑你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