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恶心他娘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燕王对太后的孝心？夏雪冷笑着，她瞬时没了看戏的心情，只想赶紧离开。
但这时，殿门口巡逻的脚步声整整齐齐，她犹豫了片刻。庆元殿里如今聚集着后宫众妃嫔与太后娘娘，基本上内卫半副的兵力都在附近来回巡逻着。
她要离开，也只能挑着时机了。
台上的表演仍在继续，忽然火把的光亮有所变化，那红色的人影一晃，成了一件空荡荡的袍子无声落在台上。人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见了踪影，台下的人立刻炸开了锅似的。
“怎么回事？人呢？”
“彩戏师去哪儿了？”
戏台两侧的铜镜将火把光亮一折射，照向远处的角落。
夏雪本来准备要走了，忽然远处的光芒全落到她的脸上，她赶紧用手臂遮挡住，连连后退，那光像是追着她一样。她退无可退，一下子坐到了一个木箱子上面。
“这是哪个宫的人呀？彩戏师呢？”众人疑惑着。
戏班子的人一路小跑过来，将夏雪拉开光芒，送到暗处，“这位姐姐，麻烦你让一让。”
他们合力打开放在墙边的大木箱子，忽然一个红衣男子从箱子里站立起来，在橘色暖光中朝着众人微笑，招手。夏雪此刻就站在离他三尺不到的位置，看清他的脸之后，整个人呆住了。
接下来，她的眼泪不可控地汹涌而出，泪水像是断线了的珍珠。
众人的眼光都比这个彩戏师精彩的戏法所吸引，更是好奇他是如何在一瞬间从几丈开外的戏台子上变到这木箱里来的。没人察觉到墙边还立着一个失措的宫女。
彩戏师被人迎着又回到了台上，他从她身旁走过时，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侧了侧，扫过她的脸，却很快滑走，变得陌生。
当晚，夏雪回到坤宁宫时，秋秋早已经回来了。
见到夏雪的身影，秋秋才松了一口气，拉着她赶紧进殿里。
“天呐，我又不敢出去寻你，怕跟你走岔了。你怎么比我还晚回来？”秋秋急得连敬语都忘了，脱口而出，问完才意识到不对，改口道，“娘娘可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
这时，她才发现夏雪的脸上有哭过的痕迹。
“怎么了？真的遇到什么？被人认出来了？还是有人为难您了？”
夏雪缓缓摇头，半天才开口道，“我去了一趟庆元殿，看戏……”
“嗐，看戏啊，这……这您要是喜欢，咱们跟陛下说一声，下一回就请他们来坤宁宫里表演。”
“还看到了一个人。”夏雪继续说着，她有些激动地拉着秋秋的手，“秋秋！你说，那个时候我师父是不是没死，他还活着对不对？他只是厌倦了这种生活，所以用死遁的方法来过一些不一样的日子？”
“你看见的人，是舵主？”秋秋反问道。
“这世上会有人长着一样的脸吗？除了用易容术，可应该不是易容术吧。他说过要施展易容术，施术者必须要对易容对象极为熟悉才行，而且易容术本来就是一门秘术，哪儿有那么容易学会的。在血月里面也只有像红玉那样的高手才会。可红玉不是已经死了吗？我亲眼见过她的尸身……”
夏雪越说越激动。
秋秋反握住她的手，“他已经死了，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死而复生的。虽然我也不想这么说，可是我们不是都去他的墓前拜祭过了吗？”
夏雪沉默了，秋秋拉着她进了内殿里。
在她的衣柜背后，藏着一个小暗阁，里面是她亲自为二百两做的一个祭奠牌位。宫里是禁止这些东西的，所以她放的不是刻了名字的木牌位跟香炉，而是一个普通熏香跟一张银票。
所谓纪念，也不过是活着的人一点思念罢了。
形式是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脑海里的那些记忆。
听过秋秋的劝解，夏雪开始怀疑是因为灯火晃了眼睛，她看花了，认错了，也并没有多想。
翌日一早，姬康特地来坤宁宫陪夏雪用早膳时，问道，“昨夜你这儿没什么事吧？”
夏雪心里一跳，偷偷穿着宫女衣裳出去溜达了一圈，不算是事儿吧。
她舀起一口粥喂进嘴里，同时摇了摇头。
“庆元殿昨夜有些吵闹，怕扰了你。这段时间，你安心养胎就是。若是觉得无聊了，就在院子里散散步，等朕不忙了还可以陪你去御花园里赏赏花。”姬康微微一笑，他丝毫没有提及昨夜在坤宁宫附近侍卫们抓到两个黑衣人，还未来得及送去问讯，便当场服毒自尽了。
这些事发生得太快，没闹出什么动静来，就已经被训练有素的侍卫收拾干净了。
“我在这儿不会无聊的。”夏雪堆了一个笑容。
姬康忽然凑近了些，轻声说道，“之前那个练功房，朕让人重新拾掇了一下，再等个半年，你还想去的话朕也可以陪你。”
那还是她做姬康的近侍婢女时，想要习武，他替她安排的一处地方，还让夜总管来指点她功夫。
可也是在那里，她决定拜二百两为师，学习杀人的招式。
夏雪的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了，“到时候再说。”
也许是姬康察觉到她不愿意再进行这个话题，便将话题转移开了，聊起别的事情。不管如何，他只希望她在宫里的每一天都能快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都能有会心的笑容，过去的事情就让它彻底地过去。
“陛下，侯大人进宫了。”门口的太监通传道。
这位大理寺少卿一大早从御书房找到坤宁宫来，怕是有什么急事。夏雪一边猜想着，却也不好奇，一边看姬康面前碗底见空，便道，“陛下用好了，就先去忙正事吧。”
他真是挤着时间来坤宁宫的，要不是昨夜里的意外，他也不会如此担心。
原先宫里有任何异动，他先顾虑的是自己的安危，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软肋，而敌人也知道。
待送走姬康之后，夏雪问秋秋，“大理寺的人在查什么事，你可知道？”
秋秋缓缓摇头，“娘娘想知道，我可以去查一查。”
“不必了，先办好我们自己的事情要紧。”夏雪觉得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任务，而那边，姬康会自己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