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秋围着那个暗卫，让他露两手看看。
夜公公用眼神示意夏雪借一步说话。
夏雪跟他走到廊下另一端，目光还是忍不住望着那边。
在她眼中，已有些分不清，仿佛那个人真的又回来了。
“燕王那边的人，你不分好歹就这样带回身边来，不怕是陷阱吗？”
“说不定他认清原主子的真面目，就会弃暗投明呢？”
“你几时变得这么天真，就因为他长得跟那个人一样？”夜公公压低了声音，难掩怒意，“何必要骗自己呢？”
被夜公公揭穿了内心的私念，夏雪有些恼羞成怒，抬头瞪向他，“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很能干，是可造之材。坤宁宫里已经被塞进了眼线，就算再多一个，又有什么。放在明面上，还怕他会翻了天去？你不要这么小题大做！”
说到最后，她已经提高了声音，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莫名升起。
秋秋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赶紧过来看看夏雪是否有什么吩咐，反正她跟那人说话也没得到任何反馈。
“怎么回事？”秋秋小心翼翼地问道，“总管大人说了什么，惹娘娘不高兴了？”
夜公公扫了一眼这院里虽然都是心腹，可毕竟还是皇家禁苑，而他面前站着的人也还是个皇后。随即，夜公公绕过夏雪，径直走到那人身旁，低声道，“若敢在此生事，我必不会轻饶。”
撂下这句狠话算是敲打过了，他才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小院去。
夏苑门口便是夜公公这次随行带来的几个侍卫，身手都不错，也对院子里的事情大概有些察觉，朝着那新人投来的目光也变得警惕了许多。
秋秋对夏雪摊开手，“我说什么，他都不回我，是不是也是哑巴？”
“他会说话。”夏雪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叫什么？”
他回头，瞥了一眼夏雪，像是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片刻之后才开口，“垚。”
“摇？就一个字？”夏雪扭了扭腰，以表达摇这个动态。
秋秋看她这模样差点没憋住笑，才道，“他不是血月的人嘛。血月排得上名号的刺客，都是以数来命名。像我以前在血月，就叫十七，舵主他……”后半句话被她吞了下去，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提那些让夏雪不开心的回忆了。
“他现在不是血月的人，是我的人。”夏雪微微一笑，扯着他的袖子进屋里来，“你会写字吗？把你的名字写给我看。”
纸笔准备好了之后，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夏雪将笔锋沾爆了墨汁，塞到他手中。
他木然地顿了一顿，最终还是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只有一个“垚”。
“三个土？原来是这个垚。”夏雪重复着。
秋秋看到那个字的时候，心中有所感觉，舵主在血月中的代号就是十一。这个名字，难道不是重复了三遍“十一”？她收回心思，问出一个正经问题，“今夜将他安排在何处？”
“旁边还有空屋吧？”
“有，奴婢这就去收拾。”
“好，辛苦你了。”夏雪一向待自己身边的人很客气，根本没有当主子的自知。即使是在坤宁宫里，她也不喜欢太多人在身边待着，宫人们都被安排了自己的事情，不必在她跟前端茶倒水随时听吩。
也只有她需要找人说说话的时候，才会让秋秋到内殿去。
这种做派，旁人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秋秋却早已习惯。
等秋秋出去了之后，夏雪招呼垚过来喝茶，他却抱着胳膊站着一动也不动。
夏雪倒好茶之后，回头看到他的小动作，差点茶杯都没拿稳。
真的是太像了。眼前的人，与她记忆中的人几乎是完全重叠在了一起。好半天她才从那种恍惚的情绪中重回现实，将茶杯递过去，“你要喝茶吗？”
他接过茶杯，面色凝重地盯着杯中物，仿佛里面装的是毒药一样。
“有些烫，要晾一会儿……”夏雪的话还没说完，他竟然端起茶杯一口饮尽。
夏雪急忙去抢杯子时，茶杯里已经空了。
“你不怕烫吗？你口渴也不能这么喝，茶是要小口小口慢慢品的。”
对于夏雪一连串的问题，他却像是听不懂似的不再有回应。
“是不是烫到了？说不了话了吗？你张嘴让我看看。”夏雪有些担心地伸手想去扳他的下巴，想看清楚。
他却不耐烦地摆头，避开她的动作，往后退了两步。
夏雪却执意要替他检查看看，追着他往前进了两步。
再退再进，他退到矮榻的边沿，身子敏捷地一闪，躲到了旁边，而夏雪却被脚下多出来的东西绊倒，摔在了矮榻上，还撞到了胳膊。
这响动声很大，柳亦辰刚好打算来替夏雪请脉，才在门口就看见夏雪摔在地上，而垚却好端端地站在边上。
柳亦辰气冲冲地进来赶紧先扶起夏雪，就要跟垚理论。
只不过他们俩一个只能比划，一个懒得说话，就算是争起来，在旁人看来也很滑稽。
夏雪揉了揉受伤的胳膊，“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不关他的事。”
柳亦辰瞪了垚一眼，才扶着夏雪坐到边上。
这时，秋秋正好也整理完隔壁屋，回来就看见柳亦辰跟夏雪连比带划的抱怨，这人不懂规矩，连主人摔倒都不知道扶一把，实在是其心必异。
大概了解过程之后，秋秋干脆让垚先下去休息，反正他住的地方也收拾出来了。
没想到垚抱着胳膊，根本没有离开的打算。
“你怎么回事啊？难道你今晚还不走了？”秋秋有些来气了，这人确实太没眼色了。虽然脸长得跟舵主一样，可也太一根筋了，一点都没有舵主精明能干的样子。等柳亦辰给夏雪请完脉，也是时候该让夏雪歇息了，毕竟她还有着身孕呢，今日折腾了半天也该早点休息。
秋秋吼出声之后，他转身退了两步，运起轻功纵身一跃，直接上了殿内的横梁上，干脆不搭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