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也被关进过这暗室，所以还算是熟门熟路。
将被扒得只剩一条亵裤的夜公公推了进去之后，她就从外面把暗室的门给原封不动地锁上了。
到了上面之后，是姬康的寝殿，她从他的衣柜里翻了几件常服，随便选了一件外袍套在身上，然后打算离开。
一出门差点遇到巡逻的侍卫，她一路小心翼翼地绕到了殿门边，躲过来回的宫人，才出了乾清宫没走两步，又看到一队巡逻的侍卫。
姬康肯定是提前在这里增加了安防，所以巡逻的侍卫特别频繁。
夏雪左右环顾了一圈，根本没有什么好躲的地方，她一时情急只好往回跑，又打算再入乾清宫。
谁知有人从身后一把将她拉住，又以轻功携着她轻巧地离开了殿门口。
夏雪一回头，便看到垚的脸。
她松了口气，垚带着她躲过了两拨巡逻侍卫，他们停到了附近一个空置宫殿旁的院子里。
“你怎么这么巧会在乾清宫外面？”
“昨夜传出姜国太子妃溺毙的消息，我就觉得蹊跷，而今早发现乾清宫一带的巡逻比平时增强了数倍，有一半轮休的人都被调了回来。我就猜到，你可能会被藏在这儿。”
“太好了，我们出去吧。”
“眼下宫门守卫森严，要离开，还得再想想办法。不过，永乐已经猜到你的身份，昨夜哭了一晚上，你不要去见见她吗？”
夏雪想起之前在瑞安殿里，永乐扯开自己面纱时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内疚。
“她怎么还记得我的模样……”
“姬康那儿有你的画像，再加上我一直都跟她说起你的事情，也带她去看过当初留在宫里那个跟你长得很像的女人。”垚解释着。
夏雪抿紧了唇，很是纠结。
“宫里的人都告诉她，说她的生母是已逝的仁哀皇后温氏。可她一直知道，她的生母是你，因为种种理由不能与她相见，所以从她学会用笔之后，每次想你时，都会写信给你。”
夏雪想起在姜国时收到垚从大历捎来的那些书信，从看不懂的图画到歪歪扭扭的笔迹。
她们母女之间一直是有联系的，这也是她的一些安慰。
可是当她站在永乐面前时，却不能与她相认，反而还是别的孩子的母妃，所以永乐在那一刻才会如此伤心难过。
夏雪长叹了一口气，擦掉眼泪，轻声道，“带我去看她，我想见见她。”
垚点了点头，不过看了看她身上的打扮，“先换一身衣裳。”
等夏雪换上侍卫的衣着之后，跟垚一起到了长春宫外。
“你去那边院墙底下等我。”垚指了指一个方向，夏雪依言站到了那边墙根下，才见他朝着殿门口走去。
“还不到换班的时候，宋六，你怎么来了？”守卫与垚很是熟稔，打着招呼。
“今日宫里事多，大统领吩咐了要多加防备。我们是奉命来这边看看的，今日殿内没有异常吧？”
“没什么异常，只不过听说公主不愿意用膳，还在闹脾气呢。”
“好，我去殿内巡视一圈就回去复命了。”
“去吧。”对方一点都不怀疑他的话，让开了由着他进去。
不一会儿，垚就从院墙上用轻功将夏雪接了进去。
“我已经点了门口婢女的穴道，你直接进去吧。我在院子里替你把风。”
夏雪轻轻颔首，便摘下头上的盔帽，走进殿内。
永乐还躺在长椅上闹别扭，旁边正在劝她的是当年的小宫女阿阮，如今已是长春宫里的大宫女了。
“公主，您好歹也要吃上一点，不然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啊？”
永乐背对着门口，带着刚哭过的鼻音回道，“别烦我了，我就是不愿意吃，饿坏了也是我自个儿的事！”
“阿阮，让我来跟她说。”夏雪轻声开口。
阿阮愣了一下，回头看清是夏雪，脸上表情却极为惊恐。
在她的印象里，夏雪早些年已经疯癫了，被接回宫里之后一直安排在流云居，可是四年前已经传出消息说是病故了。
所以眼前的人，难道是鬼？
胆小的阿阮脸色发白，瑟瑟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而永乐回头，看见是夏雪，更是不高兴了，坐起身来，气冲冲道，“你还来干什么？你不是不要我了吗？你还来干什么？”
夏雪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长椅前，坐到她旁边，“我从来也没有不要你。只是这些年，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什么苦衷？”
“等你长大些，我再慢慢告诉你……”夏雪伸手想要擦拭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却被她一抬手打开她的手。
“原先我还以为你真的是苦衷，才不回来看我跟父皇，可你根本是心里有了别人，你嫁给了其他人，还有了别的孩子。你心里就没有我跟父皇了，我不认你这个娘亲！你走！你走！”
永乐说着，越来越激动，伸手推开夏雪。
夏雪毫无防备之下被她一下推倒，差点跌在地上，还是一旁的阿阮下意识地上前扶了一把。
阿阮扶住夏雪时，才恍然大悟，原来眼前的人是活人，不是鬼魂，仍有些不敢置信，喃喃道，“娘娘，真的是你？”
夏雪回身向她点头致谢，才对着永乐轻叹道，“那我下次再来看你，你记得要吃些东西，不要饿坏身子。”
说完，她转身向外走去。
永乐这才慌了，起身追上去，从后面一把抱住她的腰。
现在永乐这年纪站在夏雪身后时，额头能抵住她后背心的位置了。
“娘，别走好不好？留下来好不好？”虽然刚才她发了一通的脾气，但毕竟还是个孩子，看见夏雪真的要走了，才开始哭着求她。
夏雪也不忍心丢下自己的女儿，回身将她搂住。
母女俩正在抱头痛哭时，垚上前敲了敲殿门，弄出些声响，提醒道，“有人来了，该走了。”
夏雪生怕是姬康派人寻了过来，她不想再被困在那间不见天日的暗室中，才狠了狠心将永乐的胳膊掰开，“乖，娘下次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