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诊治温皇后的人也许不是太医院的人。至少我在太医院那会儿，身边同袍对巫蛊之术的态度都很明确，且从大历建国以来便将蛊术一直都列为禁术……不过若能救人，也该换一种角度来看。”
柳亦辰感叹了两句，才回神，“逝者已矣，你的身子最近恢复得如何？我替你看看吧。”
夏雪将手腕伸出来，一边应道，“如今方后在坤宁宫，也传出久病难愈的消息，我还想寻个机会去看看。毕竟当初跟她也算是相交一场。”
柳亦辰默默替她诊脉，片刻之后回道，“你眼下还是多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别再去想其他事了。”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夏雪听他这么说时，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柳亦辰微微一笑，“不是不对，是大喜！”
可是夏雪却忍不住在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下意识地也赶紧替自己把脉，真的是喜脉。
只不过她对这等脉象并不像柳亦辰那般熟悉，所以才完全没有察觉自己又有了身孕。
“照你的脉象来看应该有一月余了。”
夏雪苦笑了一下，她留在皇宫里也才两三个月的时间，只不过就是因为在姬康的寝宫里住着，再加上自己意志力也不坚定。面对他的柔情，总是轻易地沦陷。
“你的体质特殊，这一胎又有双生之相，千万要小心看护了。不行，这件事得先禀告陛下，早做安排才是。”
柳亦辰说着，已经打算起身了。
夏雪赶紧拉住他的袖子，“柳哥哥……”
柳亦辰见她神情严肃，并无喜色，才跟着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问道，“难道你不想留在宫里？还是说你不想要这孩子？”
“孩子既然来了，不管是缘还是劫，我都受了。只是现在不要告诉他，我不想让他知道。”
“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你的。”
“若有疑惑你便问吧。”
“姜国太子，你跟他到底是……珵儿其实是陛下的血脉，对吧？”
夏雪长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当初我是被燕王胁迫送到姜国去的。夏家一门如今全在姜国落地生根，父亲还娶了妾侍生了个儿子，与珵儿差不到两岁的年纪。虽然我跟慕容风之间确实是交易，不过这几年他待我也算是不薄。”
她缓缓起身，走了两步，继续说道，“本以为这件事能瞒住所有人，但现在看来，除了珵儿他自己不知道以外，其他的人都知道了。我如今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留在这宫里，还是……”
“这么说，使团离开之时，是陛下跟慕容风又达成了某种协议，才将你留在宫里？”
夏雪不置可否，她也并不想多提此事。
不管对方口中声称对自己有多深的感情，但都其实只把自己当做交易的其中一环，将自己视为他们的所有物。这两个男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是有些像。
柳亦辰也跟着叹了口气，他本想安慰夏雪几句，可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直到临走时，他才郑重向夏雪承诺，“你有孕的事，在你没有同意之前，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但你自己千万要小心注意，不管是饮食起居还是任何事情，双生子在孕期会让母亲特别地辛苦。”
夏雪颔首应承着，她心里对他的感激已经不是言语可以表达的了。
中午时，小安子过来传话说陛下在前朝有政事要处理，所以今天可能会忙到很晚。言下之意，今日的晚膳也不用预着他了。
这样也好，姬康专心于朝政，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了，比如去看看女儿。
长春宫内，永乐借口身体不适，上书房也不去了，在自己房里躲了大半日。
夏雪没想到女儿平时看着乖巧，居然也有偷懒的时候，正打算好好跟她谈谈，永乐却转口央求她带自己出宫去。
“你既然没有不舒服，那为何不去上书房？”
“先生教的那些，我都会了，再难一些的他只说给霄泽听，我也不感兴趣了。而且……”说着，永乐偷偷左右环顾，确定四下里没有其他宫人伺候，才继续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师父受伤了，我想去看看他。”
听到这话，夏雪脸色微微有些变了。
对于永乐拜师垚学些简单功夫的事情，夏雪并不反对，可永乐居然知道云台的暗记，还能溜出宫去这件事，其实她是有些不太乐意的。
虽然像永乐这个年纪，她自己在乡间时也是肆意玩耍，跟邻家孩童跑来跑去，没半点家教的野孩子模样。可永乐毕竟是长公主啊，若是她到了宫外被一些居心叵测的人盯上了，后果不堪设想。
当初她嘱咐垚替自己看着永乐，就是害怕有一天永乐会陷入险境，但若这个险境是因为垚教给永乐的那些她本不该知道的东西所带来的话，那她宁愿永乐还是在深宫里做一个规规矩矩，但却能平安一世的小公主。
“他现在情况已经稳定，宫外有我认识的人照顾着他。你不必担心，反而是你……永乐，你是大历国的长公主，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若是随意出宫，惹出乱子来，到时候这些麻烦谁来替你解决呢？你自己能解决吗？”
夏雪语重心长地说着。
永乐不以为意道，“有父皇出面，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你父皇不可能时时刻刻永远都保护着你！就拿上次你去慈仁宫的事情来说，这件事本来是我的错！是我让你去做危险的事情，所以才害你掉进糟糕的境遇当中。亏得是你父皇那时有空，能来慈仁宫一趟，若是他没有空或者不知道整件事情，可怕的事情在一瞬间就已经发生了，到时候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娘亲，你在说什么呢？哪儿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啊。皇祖母虽然不怎么喜欢我，但也不会真的拿我怎么样吧。”
“这后宫里如果有人要对付你，他们可以有一百种，一千种方法让你在不知不觉之间就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乖孩子，娘亲也想让你过得简单快乐一些，可是你生长在皇家，注定就要比普通的孩子承受更多！”
永乐这时才稍微露出认真一些的表情来，“是不是以后我也会像纯姑姑一样，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