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去后,宫殿重新归于沉寂,凌枫遥熄了灯上床,闭上眼似乎沉入梦乡。
一刻钟后,屋内一个黑影出现,静默着立于床前,空气中夹在着一丝血腥味,床上的人睁开眼,眼神清明,没有丝毫睡意,他没有预兆地出手,一掌拍向床前黑影。
掌风来袭,黑衣人不闪不避,劲风吹开他遮面的斗笠,凌枫遥连忙收手,他瞪大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心念念的人在此时突然出现在眼前,一瞬间,他眼眶湿润,声音带着颤意:“沧澜……”
云沧澜摘下斗笠,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双手伸开朝向他,“枫遥,是我。”
凌枫遥感到眼角滑下一滴热泪,好半天才接受眼前的状况,他迅速从床上起身奔下来,一把抱住云沧澜,手臂勒得紧紧的舍不得放开,带着哭腔道:“太好了,你没死……太好了……”
云沧澜内心说不出的酸楚,愧疚、感动、后悔,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情不自禁回抱住凌枫遥,蹭了蹭他的头发,手在他后脑上轻抚,“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是我错了,乖,原谅我好不好?”
凌枫遥其实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他沉浸在云沧澜重新出现带来的的冲击力中,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一味说着:“你终于出现了,你怎么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气死我了,我真的很生气,但又很开心,还好你没事,不然我真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着耳边语无伦次的话,云沧澜内心叹了口气,轻轻安抚他,等到凌枫遥心情平静一些了,才缓缓松开他,紧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对不起。”
这一句道歉,又一次让凌枫遥泪如雨下,他用力抹了抹眼角,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似乎为自己如此感性而羞惭,云沧澜捧着他的脸,拇指在脸上划过,拭去他的泪水,心中澎湃,情绪翻涌,一时忍不住,在他鼻头上轻轻吻了吻,温柔道:“别哭了,我就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两个人过去虽然也曾亲密无间,但从来没有如此暧昧的动作,拥抱可以说是许久未见的激动,眼泪或许是对亲近之人的担忧和思念,但这个吻,却很难解释是出于什么心理。
凌枫遥有些微微的愣住了,他隐隐觉得方才云沧澜的行为似乎有些出格,但……一个落在鼻子上的轻吻,好像也没有过多的含义,他们本就亲如兄弟,一起睡觉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更被说如此清淡的接触。
可是……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是不同以往的,云沧澜从未如此对待过他,这种动作分明是……限定于某一种关系才可以做的,但是也难保不是为了表达非同一般的心情……
看着凌枫遥变幻多端的脸色,云沧澜叹了口气,他本以为那种隐秘的情愫会被自己一直隐瞒下去,毕竟无论时间地点还是他们目前的处境,都没有办法妥善地处理这份无处安放的情感,可面对这么多突如其来的事件,他越发觉得,与凌枫遥在一起的机会是如此宝贵,又危机重重,每一次来之不易的会面,他都要压抑自己汹涌澎湃的心绪,这真的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
尤其是今晚,当他千里迢迢来到西域皇宫,看到凌枫遥的身影从密道中出来时,那种骤然的心悸令他无比恐慌,为了保证他脱离危险,于是自己留在那里吸引注意,替他洗清嫌疑,好不容易逃离追捕后,又难以自持地过来见他,只为让他放心,不要再身犯陷阱。
可是一见面,他根本无法控制,看到他在自己怀里哭泣,那种绝境逢生的眼神让人心颤,他不想再蹉跎下去,只想将自己的心声全部告诉凌枫遥。
谁知道只是一个小小的吻便让他心绪纷乱,让凌枫遥不知所措,云沧澜苦笑一声,却不打算放弃,他捧着凌枫遥的脸微微抬起,与他四目相对,然后毅然决然地,吻在了觊觎已久的双唇上。
凌枫遥浑身僵住了,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看着近在咫尺的云沧澜,脑子里一片空茫,什么都想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云沧澜终于停下,微微退开,几乎是唇齿相碰着询问他:“不喜欢这样吗?”
凌枫遥不说话,脸色却爆红,难以掩饰内心的羞涩,云沧澜眼神露出笑意,低吟道:“讨厌我吗?”
怎么可能讨厌他?凌枫遥连忙摇摇头,眼神中带着疑惑,他这副天真之态在云沧澜心中落下重重一击,以不同与方才的凶猛之势再一次衔住凌枫遥的嫩唇,用力吸吮,几乎要将他吞吃入腹。
凌枫遥惊慌地闭上眼,双手紧紧抓着云沧澜的手臂,却在慌乱间感受到掌心一股湿意,脑中猛地联想到刚才侍卫的通报,他想要推开云沧澜查看他是否受伤,可抵不过他的力道,反被推到在床铺上,卷入云沧澜构建的浪潮中。
一吻结束,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凌枫遥眼神放空,双手紧搂着云沧澜不放,云沧澜笑了笑,在他额头上轻轻碰了碰,才唤回了凌枫遥的神志。
凌枫遥被他看得脸上发热,双手抵在他胸前往外推,却在目光落在指缝间时微微一顿,房间里很黑,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先前湿润的触感此时还在手上,他眉头一紧,推开云沧澜坐起身,不顾上害羞,一把拽过他的胳膊,“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用担心。”云沧澜安慰他,却遭到凌枫遥一记眼刀,“胡说什么,流了这么多血还是小伤吗?坐在这里等着,不许乱动,我去给你拿药。”
为了不让人发现他房中有异,凌枫遥没有点灯,他修习武功多年,目力比常人更好,暗中摸索着也能帮他包扎。
见他神色认真,云沧澜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坐着看他,许久未见,他心中也十分想念他,有了机会,怎么看都看不够。
凌枫遥手中动作不停,在外流落多年,他随身携带着伤药,做这种事已经十分娴熟,看他这样,云沧澜既心疼又欣慰,昔日一同长大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只可惜他们年少时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依然不复返,他们身怀国仇家恨,能再见已是不易,不敢奢求更多。
等终于包扎好,凌枫遥松了口气,一抬头,看进了云沧澜眼中,目光相接,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刚才的温柔缠绵,凌枫遥目光一滞,脸上又开始发热,一种冲动驱使他发问:“你刚刚……为什么?”
云沧澜喉咙动了动,他手指抚上凌枫遥的脸,指尖在他唇上摩挲,轻声问:“你讨厌我这样吗?”
凌枫遥侧过脸不看他,心跳很快,偏偏云沧澜还在追问,“刚刚觉得不舒服?”
“不是……”凌枫遥咬住下唇,斟酌着话语,“就是有点惊讶……你喜欢我?”
云沧澜点点头,“喜欢。”
“你知道我说的是……”
“我知道。”云沧澜毫不犹豫道:“不是小时候那种喜欢,也不是对朋友、兄弟的喜欢,是把你当作后半生唯一的伴侣,想要共度一生的那种喜欢。”
凌枫遥瞪大眼睛望向他,脸上止不住的惊讶,他没想到云沧澜会突然告白,还……还这么……他真是毫无准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听到胸膛停不下来的心跳声,仿佛要跳出来似的。
“你不必回应我。”云沧澜又说:“我知道很突然,你未必能接受,但我必须要让你知道,因为我怕以后没有机会说给你听。”
凌枫遥心中忽然紧张起来,揪成一团,他握住云沧澜的手,“什么意思?你要去哪儿,什么叫没有机会,你说清楚,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我……”
“嘘!”云沧澜食指按在他嘴上,安抚道:“别紧张,我没事,只是我以为你……大漠之中,我只看到被火烧毁后的客栈,当时我真的很怕,怕你出事。”
凌枫遥目光一怔,没想到自己效仿电影放火烧客栈时只觉得潇洒,却给云沧澜带来了这么大误会。
“抱歉,我不知道你后来会回去。”凌枫遥投进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仍觉得心有余悸,“我当时以为你在西域出了事,所以着急去找你。”
“没事,是我不对,我失约了。”云沧澜抱紧他,两个人在黑暗中相互依偎,“以后都不会了,不管做什么,我都会给你交代清楚。”
“我也是。”凌枫遥把头埋在他胸口,声音有些发闷,云沧澜环抱住他,感觉自己拥住了未来。
“那个密道出口的刺客是不是你?”凌枫遥忽然想起正事,在得到云沧澜肯定答复之后,他连忙道:“那我们赶紧走吧,万一被他们发现你的身份就麻烦了。”
云沧澜按住他的肩膀,“先不急。”他知道凌枫遥是太过于担心自己,关心则乱,于是向他解释道:“今晚出了事,宫门肯定严加封锁,我们出不去的,现在你失踪了只会增加嫌疑,那我今晚的行动不就没有效果了。”
他说的有道理,凌枫遥稍稍一想就能明白其中关窍,刚刚是有点着急了,他思考一会儿,道:“好,那你先躲在我这里,等明日我出宫时想办法带你走。”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