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刚才一直没怎么说话,不是不想追究,而是在这儿等着呢。
凌枫遥看着云沧澜,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因为金凤欺负正派弟子见义勇为,非要取他性命,还和自己打了起来。
脾气是相当不好啊,而且还憋着坏,趁人家不注意连阵法都布置好了。
凌枫遥眼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安静地待在一边,此时已经没有自己出场的戏份了,安心看戏就好。
云沧澜没有给他们多少反应的机会,在他的剑阵中几乎没有魔修的挣扎余地,逍遥剑派的弟子早就憋了一口气,这会儿一拥而上,誓要灭了这群魔修。
反正宗门大比已经结束了,也没人管他们交不交火,在这里杀了他们,也算是替天行道。
魔修们与他们打了几招就发现不对劲,这个剑阵异常厉害,他们的实力被压制了至少三成,根本无法获胜。
他们明显没有想到云沧澜会有这一出,一时不知道,是该硬着头皮强行破阵,还是服软求饶,损失一些面子。
尤其是面具人,修为不够又受了伤,未必能顺利破阵,而他这次将逍遥剑派得罪狠了,就算求饶也未必有用,他根本没得选择。
虽然不甘心,但面具人还是下了决断,命令道:“捏碎玉符,我们离开镇妖塔。”
历练的机会虽然宝贵,但他可没打算把命送在这里。
“可是……”还有人觉得可惜,好不容易能在镇妖塔历练,可刚来没多久就得被迫离开,早知道就不听面具人的,跟着瞎参与埋伏了。
有人后悔,有人生气,但无济于事,云沧澜已经将记恨上他们了,就算他们不怕,却也是个麻烦,此时他们人多,可出了镇妖塔便分散了,以云沧澜的能力单独向他们寻仇可没人能轻易应付得了,还不如趁早离开,让他寻不到踪迹。
想清楚厉害关系后,便有魔修一个挨一个捏碎玉符,身影立刻消失在阵法中。
人数减少后,剩下想要负隅顽抗的魔修也撑不了气候,只能无奈离开,很快,阵法内就只剩逍遥剑派和凌枫遥了。
云沧澜收回剑阵,带着师弟们一同向凌枫遥道谢。
“没事没事,朋友之间应该的嘛,我只是顺手帮个忙而已,不必谢我。”
云玉袖面上实在有些过不去,带着些窘迫说道:“凌道友实在太谦虚了,你救了我们逍遥剑派弟子这么多次,尤其是云祁……我都不知该怎么说了,感谢的话说太多已经显得不够郑重了,可我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
凌枫遥噗嗤一笑,调笑着看他:“你这么说弄得我也怪不好意思的,显得我跟柯南似的,总遇到你们出事,难道我是个扫把星,看来你们还是该躲着我点好。”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云玉袖慌忙摆摆手,一贯温柔知礼的他显得格外无措,连忙向云沧澜求助。
云沧澜带着隐晦的笑意,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等他们走后,才向凌枫遥问道:“柯南是谁?”
凌枫遥:“……是个……断案如神的年轻人,走到哪儿哪儿就有命案,无论多复杂的案情他都能侦破,我从小就爱看他的故事,你不知道啊,他特别厉害,他……”
“他是个县令?还是捕快?”云沧澜好奇道。
凌枫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算是吧,不提他了。”
不知道他脸上的失落是为何,云沧澜斟酌了话语,复道:“方才,多谢。”
凌枫遥扫了他一眼,“你怎么也跟我说谢谢啊,你们没说腻我都听腻了,再这样下次看到你们我就绕道走。”
云沧澜微微一笑,“好,那我不谢你了。”
他表情突然变得郑重其事起来,“若是有下次,我希望你可以袖手旁观,把事情交给我们自己来解决。”
“嗯?为什么?”凌枫遥不解,怎么着自己救人还有错了?
“今日那魔修提到的玉光镜你可知为何物?”
“知道啊。”
云沧澜的眉头在得到肯定答复后立刻皱了起来,凌枫遥敏锐的发现了他的态度变化。
“既然知道,就该明白今日之事定会被人记恨,本是我们逍遥剑派自己的事,平白将你牵涉其中,万一日后有人向你寻仇,你又能如何保证定能脱困?”
一声毫不在意的、不带感情的、不屑的轻笑,凌枫遥眼中温度低了少许,声音渐凉,“那又怎样,我又不怕他们。”
云沧澜深吸了一口气,面容严肃,“今日之事,我很感谢你,日后若你遇到危险,也可以来向我求助,但毕竟正邪不两立,道不同不相为谋,相交过深并无好处,以后还是切记明哲保身为好。”
凌枫遥挑眉看他,“你的意思是我今天多管闲事了?”
“……”云沧澜一顿,他用的词不太好听,单从字面上讲却恰恰是他想表达的意思,可主观情感截然相反,一时间他有些心慌,想不出哪个更合适的词来替换,只能先否认道:“这非我本意。”
“云大公子,我问你几个问题。”凌枫遥站直身体,与他面对面对视。
两人相隔不到半米,撤去剑阵后密林恢复原貌,这里看起来和外界并无差别,阳光水源都无限接近于真实,几乎要让人忘记身处镇妖塔。
云沧澜可以清晰地听到凌枫遥身后三丈开外有小型妖兽拨弄草丛的声音,但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凌枫遥身上,想听他究竟要问自己什么。
看着这张足以让自己心跳失衡的脸,凌枫遥心中叹了口气,移开目光,有点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很快,他调整心情,掩藏起内心小小的失落,放弃了刚刚他说完话后自己想要质问他问题。
有什么用呢,说出来不过是把原本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摊开来讲,除了尴尬还能留下什么?
指望他对自己也能如单纯的云祁一般称兄道弟,希望在一次次释放善意之后他就能对自己亲近一点,还是奢求自己成为他心中特殊的存在?
二人云泥之别,一个是高高在上,仙山名门首席大弟子,前途无量,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邪派小弟子,任谁也不会将他们并列在一起看待。
即便凌枫遥是穿越者,身怀绝技,说不准日后能飞升成仙,可如今在云沧澜眼中,自己也实在不够格,被他另眼相待。
可纵然如此,也不得不说,云沧澜是个周全的人,他的确因为一些小事对自己态度不错,行事上不会让人有任何指摘之地。
但在内心深处,他依旧坚守着自己的原则。
今天他出手帮了他们,可实际上并没有起到什么关键作用,没有自己,云沧澜也能逼他们交出玉符,他神不知鬼不觉建好了阵法,将所有人困在其中,说不定没有自己,他还能更快解决问题。
可自己偏偏给他惹了点麻烦,在那群魔修眼中,逍遥剑派大弟子和一个邪派弟子交往甚密,这恐怕要成为云沧澜的污点了,所以他劝自己明哲保身,莫要再与他们纠缠不清。
甚至让自己无法指责他什么,因为人家是为了他好,怕他被寻仇排挤,遭人诟病。
难道自己要不领这份情,上赶着去跟人家展现自己出淤泥不染,濯清涟不妖,身处邪派却洁身自好的高洁品性?呵!
这种陌生的情绪紧紧萦绕着凌枫遥的内心,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的他,从未有过如此复杂的心情,心脏隐隐传来不适,但说痛吧又没那么严重,顶多算是憋屈郁闷。
他不禁回想自己上辈子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同性//恋,难道真的对云沧澜一见钟情了?
可理智上判断,应该不是,他面对云沧澜,也只是喜欢那张脸,脑子里可从来都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幻想。
就算是钟情了又能如何,人家态度很明显了,这份不知开出什么花的种子一开始就没有萌芽的希望。
罢了,强扭的瓜不甜,镇妖塔之后,两人再无交集,以后再见,也只是陌路关系。
想通之后,凌枫遥扬起唇,他歪了歪头,眼神满是笑意,看向面前的人,轻声道:“我想问云大公子,若是下一次见面,你打算怎么称呼我呢?”
云沧澜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他要问的是这个问题,“如何称呼你?”他重复道。
“是啊。”凌枫遥佯装委屈的姿态,掰着指头跟他细数:“云大公子,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你和我说话从来都不带称呼的,永远都是‘你’怎么怎么样,唯一一次叫我的名字,还是在上次会仙楼里,连名带姓叫我的。”
云沧澜面上浮现出一丝怪异,耳根微微泛红,“抱歉,是我无礼了。”
“哈哈,逗你的,别当真啊。”凌枫遥笑道,“其实我是没什么意见的,但是云大公子你有时候冷冰冰的,叫一次我的全名,我会误会自己是不是得罪你了,不叫我又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和我说话,不如我们打个商量,你换个称呼好不好?”
云沧澜眉头舒展,点了点头,“好,那……凌……凌公子。”
“凌公子?”可真够生分的,凌枫遥无奈笑了笑,他想说你能不能叫我名字,可又实在没那么大脸,只能接受了,毕竟自己也叫人家云大公子不是。
“不可以吗?”云沧澜眼中闪过一道疑惑。
“当然可以。”凌枫遥粲然一笑。
从今往后,他们就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这个疏离的称呼,再适合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