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理喻就对了。这就是无数名利场的缩影,真实与虚假只隔了一层薄薄的膜布,大家什么都明白,又都不会彻底说明白。生意,就是生生不息的意想不到,不可理喻。活得像个正常的大多数,哪里做得成生意。”
付和安随手剥了只桔子掰开一半递给宋书瑶,自己则望着前面那些游走交际的人士,随后将另外半边桔子丢进嘴里。随后悠悠再说了一句。
“将来我也会成会一个生意人,成功的生意人。”
“你想成为这样恶劣又虚荣的人?”宋书瑶意外反问。
“不,我可要比这些人强。”付和安笑说着侧手取过两杯香槟,一杯递给宋书瑶一杯给自己,再补充说:“或许更恶劣与虚荣,如果有必要的话。”
在宋书瑶接过香槟握住时,付和安又略略皱眉,纠正了她拿杯时的错误指法,直至满意后与她碰杯。
“你大费周章的安排今天这些,是想让我明白商业的本质吗?”
“为了你?”付和安的笑意转为疑惑,侧头看向宋书瑶。
“嗯,不是吗?为了改变我的思维方式。”
“不不不,我只是想吃到这个顶级名厨做的菜,一探究竟而已。”付和安笑说着拉开椅子坐下,随后翘起腿悠悠给出评价:“原来,也不过如此。商业包装,真是一件华丽的万能外衣,可以把任何东西包裹装点得昂贵奢侈,冠称之为……艺术。”
“付和安你一直这么疯吗,就不怕翻车出事儿?”喝了一口香槟后,宋书瑶问付和安。
“这不叫疯,是做些大胆点的梦,你不能把梦里的东西带进现实,那就把现实里的路人拖进你的梦里。让他们相信你,围绕你,跟着你,甚至……信仰你。你从而驾驭一切,这是件多有意思的事。”
“你这不是就传销洗脑,画大饼。”
“不,我对他有个更好听的名字,叫商业!宋书瑶,你以后会明白的,我保证你也会喜欢这种东西。你应该疯一点,如果想成功。”
宋书瑶撇了下嘴,觉得在这个话题上实在无法找到观点赢过付和安,就不再去辩论。转而向付和安讲了毫无收获的一天经历,描述错过燕知秋的事,她已经想了大半天还是不明白自己哪一点出了问题,会让燕知秋选择了各方面条件都并不优于自己的另一个学生,这实在不合理。
付和安听完后连连摇头,他虽然没见过燕知秋,但给出了一份自己的推断。
在付和安的推断里,燕知秋应该是位在职的公职人员或者老师,资历不深,但素养不错,体面妥贴又兢兢业业,保守克制之余还诚实踏实,以世俗的目光来考量的话,他几乎是完美的理想异性模板,对宋书瑶这样涉世未深的女生来讲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简单又直白一点来讲,就是,或许宋书瑶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对这人一见钟情。宋书瑶在看到这个人出现时,脑子里更多想的不是获得一份工作,而是在潜意识里考虑和这个人发展的未来,连将来结婚要用什么款式的餐巾纸,生几个孩子,买什么样的房子安居,家具用什么样的风格等等都有想法了。
可是,也正因为对方不够糊涂,有着一堆的好品质,他当然要拒绝宋书瑶给自己工作。因为对方来人才市场是为了找一个工作的人,不是对象,不需要崇拜与好感这些附加的东西,那不是锦上添花,只会是麻烦累赘。
理性之下,燕知秋不选宋书瑶是对的,选她才是错误。
“不过,你也不要丧气,至少你眼光不错,这人还挺行的,一眼看穿你的小心思却没想借此占些便利便宜,压价或是利用你。”付和安一通犀利的破析点评后,也不忘打一巴掌再给个枣般来了句安慰。
宋书瑶被说得哑口无言,好话歹话全让付和安说尽,她只余下一肚子不服气,可又说不过对方,最后只愤愤然回怼了一句才没有对燕知秋一见钟情,毕竟此时她连对方叫什么都还不知晓。
“付和安,你怎么还在这里喝上客人的酒水了呢,后厨那边要你过去帮忙。”一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走近打断二人的交谈,极力克制不满,低声向付和安提出安排。
付和安不紧不慢地饮了一口香槟,侧头看向工作人员,将工作服脱下来递给对方,笑说:“哦,那我现在不干了。”
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付和安与宋书瑶在酒会现场吃喝至散场,享受了一顿世界顶级名厨亲手制作的盛宴。最后,那位名厨出来与众人见面打招呼,似乎是因为听说现场有美食测评专栏的作者在,还朝宋书瑶所在的方向挥手示意。
宋书瑶只觉得这晚像是做了场荒唐离奇的怪梦,处处透着诡异不真实,又处处是真实发生,只因付和安有着足够疯狂大胆的设想,并大胆的去做了。
当晚回到学校时事情已经过去几个小时,宋书瑶还是心有余悸,一遍遍想着这一切中可能发生的意外,但凡有一个环节改动她现在就很可能在派出所里蹲着。
与付和安在校园内作别后,宋书瑶去宿舍楼下找自己的暖水瓶,结果发现原本放水瓶的地方空空如也。找了一圈看到全是别人的,宋书瑶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自己才用了一周不到的暖水瓶被偷了。
“水瓶被偷了?我就说了,你该在上面写一些诅咒骂人的话才行,让那些偷水瓶的人不敢下手。你看,那些写满污言秽语的,放这儿一天到晚都没人拿。”一个声音从旁边插进来,宋书瑶扭头,就看到宿舍楼道口站着个女生。
齐肩短发,齐刘海,有些婴儿肥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小鼻子,樱桃嘴,非常标准的可爱长相,正是宋书瑶的上铺室友刘月琳。
刘月琳提着捆被压扁的纸箱,一只手臂夹抱着一卷像是画报的东西走近,巡视了一圈放水瓶的地方,确认宋书瑶的水瓶的确不见了。
“丢都丢了,说这些也没用了,唉。”宋书瑶叹息。
“要不然,你随便拿一个新的,没写字的?有的人自己的丢了就顺手再拿别人的,反正只要够新就没人有证据说是自己的,你隔段时间再拿下来用。”刘月琳压低声音支招。
“那是偷东西,当然不行。”
“那你帮我提着吧。在你买新瓶子之前和我共用一个。”刘月琳将纸箱塞给宋书瑶,自己从一众水壶里拿出一只写满恶毒诅咒的水瓶提上,另一只手臂继续夹着画报上楼。
回到宿舍,刘月琳放好暖水瓶,把自己床铺上的东西打了个卷儿,挪到宋书瑶的床上,再爬到上铺用带回来的纸皮铺底,一边铺一这报怨学校外面的小卖部不厚道,这些纸箱子平时丢了也就丢了,她去讨两个铺床竟然要卖她一块一个,真是资本主义的獠牙渗透到骨血里,一分一毫不放过。
宋书瑶站在床边,一边从下面替刘月琳递拆好纸皮让她铺垫,一边在旁边又是重重一声叹息,说起资本主义商业路子,今天她可是听了太多,感觉全世界都有一本生意经在无孔不入的赚着钱,偏就自己穷得叮当响。
“明天课后,宿舍里大伙约一起聚餐去吃个串,你还是不去吗?”刘月琳拍压着床板将被子铺平,顺口询问宋书瑶。
“不了吧,我有事。”宋书瑶摇摇头。
“这次不和你平摊,就我们几个摊,你跟着去吃就行。”
“真不了,我下课了还有事。”宋书瑶笑着拒绝,将床垫和被子递给刘月琳。
“又是去找工作?”刘月琳接过被子问得直接,宋书瑶只得尴尬地笑笑。
“我也是不明白,你都拿全额奖学金考上名校了,你们家也真不心疼你,生活费都不管够吗。我要是有你这成绩,我们家都得天天放鞭炮,顿顿红烧肉,我干啥都支持,连追星他们肯定都举双手双脚。”刘月琳边摆好被子边感叹着,勾手又示意宋书瑶将她带回来的画报递给自己。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嘛,不能比的。”宋书瑶将画报卷递到上铺,再拿来剪刀与胶布一并递给她。
“行吧,那不勉强你。你要是生活费没接上,我借你点,下个月你再还我。”刘月琳边说着话,边铺开画报按到墙上开始粘帖。
宋书瑶打量了那画报上男生的模样,觉得眼熟,似乎在路边屏幕上看到过许多次,最近街边全是他的歌,可就是想不起他叫什么。毕竟,追星娱乐在她这样一个时刻为生存而要忧心的人面前太过奢侈,容不进脑袋。
“没事,我够用。好了,你休息吧,我先去洗澡。”宋书瑶最后把枕头放到刘月琳的上铺,然后拿上自己的脸盆洗漱物品出了宿舍。
宋书瑶知道刘月琳是一片好意,她为人直爽,有什么说什么没多心机,可是她又抑止不住的觉得讨论自己的囊中羞涩实在是揭短,是一种无法回避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