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知秋一直踌躇着，寻找时机向宋书瑶道歉，拖了许久，直到今日才开口。
“难怪你的家人好奇我，原来是想我去你家工作。”
“是，是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宋书瑶实在有太多理由接受这份工作，不论是收入，还是对燕知秋的暗中喜欢，但最后她还是摇摇头，以自己现在有其他的事情，不一定有空为由拒绝。
返回学校的路上，付和安得知宋书瑶的拒绝后啧啧摇头，说她真是个奇怪的人，不管是对钱还是对人，她都该同意。这么反其道而行，还是她骨子里那些不会只为现实而活的因子又在作祟。
宋书瑶不否认付和安的这种分析，是的，她就是意气用事，咽不下这口闷气。
当初，她因为初见燕知秋时的惊艳，而主动试图与之认识，希望获得他的认可。他不过就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并因她足够直白的表达了对他的喜爱与渴望，便拒绝给她机会。那是轻视不屑，是觉得自己不配吧。
现在，觉得她有用时，便再邀请她接受。她不喜欢这种挥之即去，招之即来的感觉。同时，她觉得自己的确不合适有太多感情在身，少些交集是好的。他即无意，自己也不再想有意，一别两宽，只当个曾有几面之缘的熟人，何偿不好。
“我们现在足够忙了，还要上课，只是没时间而已，哪儿有你想的那么多。”宋书瑶笑着回答付和安，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5】骄傲的分寸感
接下来两天，宋书瑶接待了老师介绍的那一家人。从机场的接到人，陪同安顿至酒店入住，再到两天的行程安排，因为宋书瑶做过足够的准备功课，也有过前期沟通，一切都算顺利。
久未归国的老华侨看着国内如今的发展情况不停慨叹往昔，而他的家人因为不会国语，基本要依靠宋书瑶的翻译，吃穿住行几乎全有涉猎，宋书瑶都一一尽量协助满足安排。两天行程结束后，这家人对宋书瑶表示了感谢，家里的女儿还特意与她交换邮箱地址，约好以后保持联系。
另一边，付和安成功利用了收获的家长资源，没有枉费一场虎口拔牙式的冒险。
那些家长们纷纷私下发来消息说起自己孩子的情况，希望付和安能说些经验，付和安基本都是朝好了劝，之后就以正好认识A大学生为跳板，再转到做补习工作的介绍。看起来似乎很麻烦，其实不过是同时拥有两个账号的左手倒右手而已，一条线这样打通后，一周之内成功介绍了十余份工作出去。
可是好景也就如刹那的霓虹光影一现，很快他们的对手就出现了，群里的活跃度极度下降，原本介绍好的工作被频频跳票，一个校内网站成了风头正劲的存在。
原本学校内有个校内网站，网站下划分论坛将大大小小的类目划分开，同学们可以各取所好浏览信息。可是就在近日，忽然在最显眼的位置里出现了兼职信息共享版块，并且那里不止会分享和转载信息，还会有探路后的评价让后面的同学有参考，这可比在他们的校园群里看人刷屏，再从刷屏内容里找有用信息要直观得多，也更有条理。
如果说只是创新，那倒也无可厚非，可是问题就在于那个版面出现后所发布出来的消息，清一色全是从付和安那里抄走的，并且还直接公布往期所介绍工作的差价。
随后，一些雇主打来电话，以各种理由要退掉原本说好的工作，几经追问才终于有一人勉为其难的说同样找到了A大的学生，但价格便宜些。
这算是活脱脱的挖墙角，还背后放冷箭，几乎不用多怀疑，就能想到是那个校园网的拥有者在背后搞鬼。
思索一番后，付和安立即登录邮箱查看记录，果然发现他的账号被盗了。从前，他有将登记资料的表格做成附件自己发给自己的习惯，那是为以防万一，可以随时可查看，但现在这成为他最大的麻烦。他们之前的投机取巧，轻易就被别人浑水摸鱼，坐收渔利，如今这一切也回报到他们头上，真是因果轮回得有些讽刺。
“渔人者，终被渔。唉呀，真是天道好轮回了。”宋书瑶拍着额头靠到椅背上。
“哇，下雪了！”旁边位置上的女生指着窗外发出惊呼，立即吸引了其他在上网的人也都扭过头去看，许多人离开电脑凑到窗边欣赏这个冬天的初雪。
随着一场大雪在夜间悄然飘落，再睁眼时已满城倾白如盖，冬天来了。
因为校园网上没有审核制度，披个账号马甲什么话都可以说可以聊，不像在群里还要做基础身份验证，确认是哪个系的什么人，很快差距就显现出来。
曾经热闹繁盛的几个校园群组越发安静，虽然并没有多少人退出，但除了偶尔还有些人在里面聊闲几句，更多的时候一片空白。中介服务继续着，虽然还是能从而获得收益，但难度大大增加，一些不太好听的声音也时不时冒出来。有两次还直接被放鸽子，好在最后付和安和宋书瑶自己顶上，总算应付过去。
事业不顺的同时，宋书瑶的校园生活继续向前。因为没了这学期的评优资格，错失拿奖学金的机会，宋书瑶不得不提前为下一学期的费用做筹备。她又相继做过一些翻译与地接的工作，期间老首饰店的经理联系过她一次，让她陪同一个归国采购的客商到展览会上做现场翻译介绍，之后她一有空就到展会去找机会。但这些，都算是可遇不可求的非稳定性收入，有了今日不一定有明日，始终不能延续。
转眼又是一场服饰冬交会在A城的博览中心开展，宋书瑶轻车熟路地背上书包，装上些干粮，带上自己的名片，坐车穿越小半个城市抵达会场，便开始在各展位上派发自己的翻译名片，遇到境外客商也上前去递名片打招呼进行自我推介。
从以前的羞于开口推销自己，到如今对这样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生活成了宋书瑶最好的教练。
在展馆里忙碌了一个上午，宋书瑶也仅找到一份陪同外商一小时做现场翻的工作，收入实在微薄，但她安慰自己，有总胜于无。因为舍不得买展馆里昂贵的餐厅食物，她就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取出自带的饼干，与旁边同样因为节省，啃着自带馒头的搭建工人笑着闲聊起来，感叹A城的繁华，这展会办得热闹极了。
在宋书瑶啃着饼干与工人聊天时，一群打扮时尚的女生像是团漂亮的彩云成群结队的飘过来。青春又美丽的女孩儿们吸引了路人目光，宋书瑶也将目光投过去，一眼便认出数名熟悉面孔。那些，是她的同学。
有人认出了宋书瑶，笑着停下脚步与她打招呼，宋书瑶拍了拍身上的饼干碎屑站起身回应。同学询问她在工人堆里做什么，又笑说总不至于缺钱缺到来这里当劳力工人的地步，好歹也是个大学生。
宋书瑶笑着解释自己来找翻译工作，众人又是一阵说说笑笑，有人夸她好勤劳，学以致用，有人说她能吃苦，可从脸上的神色来看，真正佩服她的人是没有的。她们多少夹带了些嘲笑，还有一些庆幸，窃喜于自己没有沦到需要如宋书瑶那样，要自谋生路的境遇。
人们喜欢听别人的苦难故事，去同情，去感慨，去替人愤然不平等等，可最终余下的更多一定是庆幸，对自己的庆幸。这便是大多数人在遇到坏事的时候，急于向人倾诉的原因。是为了听到开解吗，不不不，其实更多的时候是希望从别人口中听到更为悲惨的一个故事，以此来宽慰自己“还好，我是幸运的”，从而愉悦起来。
人呐，刻在本质里的是“自我”，最开始与最终看到的，都只是自我而已。
在与宋书瑶闲聊几句后，美丽的云彩们继续飘走，继续挑选那些华丽的衣服首饰来继续装点自己。女孩儿们身上洋溢着的骄傲又自信的青春，试问谁能不羡慕呢，宋书瑶有那么一刻觉得忌妒，之后又暗自在心中释怀，她坚信未来还有很多可能性，她有信心，自己的未来必不止如此。
因为一些参展商会在撤展前以优惠的价格出售展品减负，下午时场馆里的人流陡增，宋书瑶宿舍的女孩儿们也来到展览馆闲逛购物。
结束一份工作后，宋书瑶远远地看到柳月月与郭红在挑选衣服，便想走过去打招呼，隔着一排衣架时听到她们的对话提到自己，下意识止了步。
柳月月与郭红起初在谈论冯晚音，大意是说有位男生因为追求冯晚音一直无果，已接连两周旷课窝在在宿舍足不出户，就算在大冬天都已经臭不可闻。校方去开导了几次无果，有试过让冯晚音去劝一下，但冯晚音拒绝配合。现在，校方已经通知家长来学校，大概率会给男生办理退学。
“真是个疯子。”柳月月骂了一句。
“是疯子，遇上铁石心肠的清高仙女儿，可不就这样了。冯晚音哪儿看得上他，也不找个镜子照照，又穷又不好看。”郭红撇撇嘴，一边挑起件皮草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