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夜市离人才市场不算远，宋书瑶提着包绕过去看了一下，当初付和安做的那个牌子早就不在了，人群堆儿里已经有好几个举着差不多牌子的人在那儿推荐自己，显然这个方式已经在这个人才市场里传开，成了常规操作。
眼下她没了发传单兼职的工作，站在这儿不禁想到如果当初听付和安的，别那么一时意气用事的全盘拒绝，怎么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口袋空空要断粮。
带着点丧气从人才市转身场离开，才走出没一段路，透过来往的人流宋书瑶一眼看到个熟人，就是当初和自己一起蹲过工作，又一起在商场外面发过传单的男生，此时他还是在发传单，只不过换了一家公司。
男生也发现了她，笑着走近来打招呼问她是不是找工作，顺势将手里的传单塞了一张给她，玩笑着说知道她是大学生肯定不会去干这种活儿，不过发一张单就是一张，也算他干活儿了。
宋书瑶将传单打开来看，纸张非常劣质，字迹排版也非常简单粗糙，写着是工厂招工，食宿全包，每天能有一百多的收入，男女不限，年龄从十六到五十，有身份证就行。
“看样子你也没在那老头那干了吧。”男生笑问。
“嗯。”宋书瑶点点头。
“那时候不好跟你直接说，那老头坏得很，压榨临时工跟吸血鬼一样。”男生一边继续发传单，一边又补充解释说：“那老头还心思贼不干净，在你之前他就招过些女生，没一个干久的。他呀，也就是看你是上过学的大学生，不敢贸然动手，才嘘寒问暖那么久铺垫。没学历的年轻小姑娘，被他欺负了还不敢吱声，特别是那种拿着假身份证的，纯吃哑巴亏。”
“所以，之前你让我别太较真儿，是想提醒我……”宋书瑶忽然反应过来。
“是呀。可你当时根本没听明白，还当我没责任心，长舌吧。”
“你怎么不直接跟我说呢。”
“咱们非亲非故的，我提醒你就已经是凭着大大的好心了，非说那么透不是自找麻烦吗。虽然我鄙视那种人，可我那也是有道德准则的，谁给我钱谁就是我老板，我当时是拿他的工资那他就是我老板，那我就没有出卖他的立场嘛。而且你那样子，八成还会觉得我心歪嘴巴坏呢。”
宋书瑶抿了抿嘴，觉得这话听着着实刺耳，可仔细一想又的确是这个理，她又哪里有立场怪别人呢。付和安不就是提醒的直白吗，自己做了什么？跟人家直接断然绝交。给她提醒，她当时一意孤行，哪里会听？
“交个朋友吧，你是哪个学校的？怎么称呼？”宋书瑶沉吐出一口气后伸手。
“学校？你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一无业游民的街溜子，无学历无背景，靠打临时工糊口呢。你这样的大学生跟我做朋友，委屈了。好啦，我忙去了，你要是回头有好工作，倒能来招我去。”男生摆摆手径直走开。
在人才市场彻底碰了一鼻子灰，宋书瑶闷头闷脑地提着东西朝学校走，路上因为遇上个骑自行车飞快掠过的人，还把提衣服的袋子划了道口，她就不再提手里而已改成抱在怀中。
经过那家曾被砸了鱼缸的玉器店时，宋书瑶见原本摆放鱼缸的地方已经全都拆除，如今换成了一面厚实的玻璃橱窗，橱窗里面摆放着鱼缸，缸里养着几尾红白相间的散尾金鱼正摇曳着尾巴游来游去。
鱼儿很漂亮飘逸，宋书瑶就驻足多看了两眼，店内的经理发现了她便笑呵呵地走出来打招呼，宋书瑶也客气地点头回应。
“怎么样，工作找着合适的了吗？”经理笑问着。
宋书瑶有些尴尬地摇摇头，随后又赶紧找补说“快了”。
经理活到已经知天命的年纪，对宋书瑶的那点心思一眼看穿，不过他并不想揭穿年轻人的难堪，笑着说会帮忙留意一下工作机会，让宋书瑶把牌子翻过来对着橱窗举起来，他进屋到桌边抄下牌子上的电话号码。
宋书瑶觉得这多半是一句客套话而已，并没有放在心上，但还是认真的感谢了经理后照做。记下联系信息后，经理顺手从屋里的果盘拿了只橙子出来递给宋书瑶，顺便鼓励了一句加油。眼看天色就要落雨，宋书瑶也不再多耽搁，道谢后快步跑开。
回到宿舍没多会儿外面就下起了雨，宋书瑶去楼下收自己的衣服，顺便将室友们的一起抱回来堆在床上后自顾地继续看书。等到雨下得哗哗作响时，宿舍里女孩儿们也回来了，几人都被淋得满脸雨水，特别是一头长发的冯晚音，身后都像是跟了条小溪似的一路滴流着水。
“赶紧去洗澡，这要是感冒了，我们得感冒一窝，一个不许落，赶紧都去呀。”
郭红嗓门儿最大，一边胡乱地将提回来的袋子丢到床边的地上，一边翻出脸盆装上毛巾和洗漱用品，见旁边的柳月月在掏看提回来的袋子没反应，还顺手拍了下她肩膀催促。柳月月便放下购物袋收拾自己的洗漱物品，拿到洗发水瓶时摇了摇后堆起笑脸，称自己的洗发水没了，能不能等会儿用郭红的。
“行行行，多大点事。”郭红没太在意地应承着率先出门，嘴里还催促着冯晚音和刘月琳也赶紧跟上。
冯晚音找出干净衣服再收拾好东西稍晚一点跟上去，待室内没有其他人后，刘月琳就撇了撇嘴冲门口翻了个白眼，压低声音冲宋书瑶吐槽。
“郭红也是自大又自负，真拿自己当大姐大了，什么事儿都她拿主意开一言堂，要去哪儿逛，要去吃什么就她说了算，现在连洗澡都用命令的语气说，从来不问问我们其他人的意见，当自己是谁呀。大家长吗？”
“她就是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宋书瑶笑着翻书之余安慰。
“我跟你讲，那个柳月月现在可巴结郭红啦，你是没看见今天去逛街，跟个小丫鬟似的，一路帮着郭红提包张罗。不就是她家里有点钱吗，再巴结也不会分给她，至于吗。书瑶，你没跟着一块儿去是对的，真没劲……”
“你少说点……”宋书瑶觉得同一宿舍里这样说话有些不厚道，就赶紧冲刘月琳打噤声手势，让她不要讲这些以免让人听到后误会。
然而，有时候越是担心什么越会发生什么，偏偏就这时候冯晚音去而复返。
俩人一愣，都担心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误会，好在冯晚音只是一如平常的软糯微笑，将湿发勾到耳后，从柜子里拿出一支沐浴液，随口解释说自己忘记拿东西了，又问刘月琳要不要一起走。
“走，一起走。”刘月琳点头跟上，出门之余扭头冲宋书瑶比了一个在嘴上缝针的动作以示自己长了记性。
当晚收拾好一切后，几个女孩儿就开始展示自己当天的购物所得，郭红买了许多当季新出的化妆品和衣服，没什么特定的风格喜好，就是看得顺眼就拿下，以至于多到宿舍配的柜子已经塞不下，她只能挑出些并不太中意的用箱子胡乱地塞起来推到床底下放着，才能腾挪出空间给新物品。
柳月月和郭红几乎类似，买的尽是名牌，不过她对款式更挑一些，一边展示一边大讲怎么扬长避短，要凸显自己的长处遮盖短处，购物的结果要比郭红精减了许多，但穿上身后件件都挑不出错。
刘月琳买了新款的靴子，一件带绒边的的糖果色短款大衣，领口处还有两只系着的绒球在身前晃来晃去，配着一条短袖是当年最流行的韩式可爱款，也就没人计较这东西能不能保暖了。
冯晚音仅买了两条围巾，同一个款式，一样的米白色她买了两条。刘月琳调侃她是有多爱这款围巾，连颜色都不换一个拿，冯晚音只是笑了笑将长发勾到耳后，说自己对人和事都喜欢专一，只要是喜欢和习惯的就懒得再更新变换。
“一条围巾而已，又不是让你谈对象结婚，还要专情从一而终不成。”
“习惯了，就成了习惯。”冯晚音声音柔软地笑着再解释，并不因调侃而有什么情绪。
“不愧是文艺型大美女，就是讲究，有深度！”郭红煞有介事地比出大拇指，之后又故作叹息地仰天说：“不像我，巴不得每天一切都是新的，什么都不用第二遍。我真奢侈，真贪心，我有罪，老天快来惩罚我吧，惩罚我变白变高，跟林志玲一样美！”
郭红的话引得众人哄然笑开，之后话题就从购物说到美容护肤，又扯起系里的八卦，柳月月正在倒追的系草等等，散言碎语中各自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休息。
刘月琳将购物袋塞进柜子里后背着手来到宋书瑶床边坐下，笑眯眯地让宋书瑶猜自己会不会有惊喜给她。宋书瑶听着皱眉，之后笑着说刘月琳如果没准备东西就不会这么问，而且她脸上的表情也很明显，非要假装看不出就太奇怪了。
“唉呀，你真没劲，总那么实在。”刘月琳报怨着将手拿出来递给宋书瑶，说：“送你两双袜子，这个牌子的穿着舒服又暖和，能过冬的，我自己也买了。”
拿着袜子宋书瑶一时心头生热，却不知道说什么好。面对异乡的第一次降温入冬，她未能从家人那里得到丝毫关心问候，所以她很清醒地独自张罗好如何以最节省的姿态度过，却不想还是有人留意着自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送上一分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