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腿打断？”
两人正说着话，宋云秀忽然惊呼了一声。
她拿着一张纸瞪大眼睛走了过来，“黄大夫，我看这上面写着要治我三哥的腿，要先把腿打断？”
宋云秀指着那纸上的治疗方案，声音微微颤抖。
黄三娘点头，“对。”
秉持着对病人负责的态度，黄三娘多解释了一句，“病人的跛足主要是当初受伤的腿没接好，我的目的就是重新把断了位置接好，这样恢复好之后，跛足的情况应该能有所改善。”
宋云秀想起三哥刚断腿的时候，那条腿几乎被人完全打断，鲜血染红了整条腿。
当时，连娘这样稳重的人都吓得浑身颤抖。
家里的其他人就更别说了。
现在想起来还是怵目惊心。
宋云秀有点害怕，“那万一打断接好以后还是跛足怎么办？”
黄三娘：“……”
要是一般人这么问，她肯定生气了。
府城那么多大夫，既然选择了一位大夫就意味着信任。而如果不信任的话，不如趁早把病人带走，去找别的能信得过的大夫。
不过黄三娘现在心态不一样了，知道病人这么问，多半是出于关心。
“我会尽力的。”
宋云秀死死咬住嘴唇，她怕自己会忍不住问出来，万一治不好怎么办，你能负责吗？
这可是打断重接啊！
如果重接之后腿还是这样，那三哥不是要忍受两次腿打断的痛苦？
想想都觉得难受。
宋文庭见妹妹一脸欲言又止，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云秀，别担心，我相信黄大夫的医术。”
“当初镇上的大夫说我的腿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就算治好了也会落下残疾。”
宋云秀一怔。
“大哥，你都听见了？”
宋文庭点了点头。娘以为瞒得过他，可家里人都忘了，他从小耳聪目明，尤其是耳朵，尤其灵敏。
许多人以为自己很小声，可他其实都能听见。
但他从小早慧，知道别人故作小声说的话多半是不能大声说的。
所以他听见了但没有说出来。
久而久之，连家里人都不记得这一点了。
宋云秀绞着手指，“那，那好吧，黄大夫……”
黄三娘瞥了她一眼，“你放心，我是一个大夫，我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
宋云秀噎了一下，又悄悄问宋文庭，“哥，那娘知道这件事吗？”
宋文庭想了想，他的腿要治好，就必须打断了重新接，这一点娘是知道的。
他点了点头。
宋云秀一滞。
周春梅就是家里的定心丸，她都是知情的，宋云秀顿时无话可说。
她又问：“黄大夫，那请问，什么时候开始？我哥的腿您亲自来打断吗？”
宋云秀觉得自己问的话有些怪怪的，但又实在想不到该怎么问。
黄三娘干咳了一声，“这个，肯定要断在原本接好的位置。”
她发挥了一下她几乎不存在的幽默感，“如果断在别的地方，肯定是不行的。”
宋云秀干笑了一声。
黄三娘又道：“你们什么时候准备好，随时来找我。”
沈初七忽然开口道：“到时候我来打断他的腿。”
宋云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黄三娘和宋文庭也是一愣，黄三娘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也可以，不过你能把握好位置吗？”
沈初七道：“可以。”
黄三娘瞥了她一眼，“你舍得把你男人的腿敲断？”
宋文庭立即干咳了一声。
沈初七一本正经道：“不破不立，我有办法让他好受一些，不那么疼。”
黄三娘想了想，“如果你有把握的话，可以，但是如果你断的位置不对，或是力度不够，他可能会多受一次罪，你想好了？”
宋云秀听了，立即道：“三嫂，不如就让黄大夫来吧，她是大夫。”
沈初七瞥了她一眼，“我有办法让你三哥短腿的时候不那么疼，相信我。”
宋云秀：“可是……”
宋文庭：“没事，我相信你嫂子。”
黄三娘看出来了，这沈娘子年纪小，似乎情窦未开，但宋郎君明显对她情根深种，可这两人分明就是夫妻，这可真有意思。
不过这世上的缘分本来就妙不可言，黄三娘勾起唇角，心情很好的没有开口打断这小俩口。
三人离开了姜家药庐。
宋云秀难得一路上都没说话，等快到家的时候，她才道：“三哥，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接受治疗，我原来不知道要治好你的腿，还要再次把你的腿打断……”
宋文庭温声道：“没事，你嫂子不是说了吗，可以让我感觉不到疼。”
宋云秀一愣，“三嫂不是说，可以让你不那么疼吗？难道可以完全不疼？”
沈初七笑了笑，“每一个人对疼的阈值都不一样，所以说不好，或许一点不疼也说不定。”
宋云秀：“……”
总觉得有点不靠谱。
宋云秀把这事告诉周春梅，谁知周春梅听说沈初七要亲手打断宋文庭的腿，立即道：“七丫肯亲自出手，你三哥的腿有救了。”
宋云秀：“……”
“娘，我三嫂究竟给您灌了什么迷汤？”
周春梅笑着骂道：“胡说什么呢？”
宋云秀赶紧道：“我不是说我三嫂不好，三嫂肯定是很厉害的人，但您对她是不是太有信心了？”
周春梅一怔，随即想到了沈初七的本事，她笃定得点了点头，“你放心，娘有自己的判断，你三哥的腿一定会好起来的。”
翌日，庞春娘还是一早就起来了，院子里挂满了做好的粉条。
周春梅一行人也一早就出门了。
沈初七和宋文庭先去药庐，周春梅和宋云秀母女俩去租板车。
宋云秀一路心不在焉的，等租了车就跟回魂了一样催着周春梅往姜家药庐赶。
母女俩来的十分及时，治疗才刚刚开始。
只见沈初七手里拿着一个硕大的榔头，宋云秀吓得差点没扑过去，被周春梅死死拦住。
“丫头，你冷静点！”
宋云秀，“娘，她用这么大的榔头敲我三哥的腿，我三哥不疼？我才不信！”
“黄大夫，不如您先帮我三哥开一副麻沸散吧，这样直接敲，我三哥肯定会疼晕过去的。”
黄三娘也有些犹豫。
摸着良心说，其实让沈初七动手是不合规矩的，她才是大夫。
可是……
宋文庭开口安抚道：“不碍事，刚刚七娘按了我腿上的穴道，我的腿麻麻的，一点都没感觉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