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的布料一打开,现场顿时寂静一片。
所有人的眼神都钉在赵春浩身上,即使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身边第一大太监,赵春浩也是第一次被这么多朝中重臣如此注视,不免有些两腿打颤。
好在作为皇帝最得用之人,赵春浩也算是为皇帝干过不少大事,不至于被吓得彻底说不出话来。
“皇太子狂易成疾……皇五子脾性温和……有德者可得天下!”
遗诏并不算长,短短几分钟就宣读完毕,赵春浩默默的放下手中的明黄长卷,对上一双双或惊讶或恼怒或疑惑的眼睛,露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
作为皇帝身边的太监,他对这些事也不是完全不懂,所以更加清楚这份遗诏意味着什么。
可是,这种事又哪里是他这个太监能插得了手的呢?
赵春浩双手高举手中的遗诏:“钦此——”
“等等,我不接受!”南千川迅速的站起了身,怒发冲冠,眼睛发红,“这一定不是父皇亲手写的,你个太监想要骗我!孤要亲自去问父皇!”
南泽溪难得在众人面前阴沉着脸,紧随其后:“或许是其中有什么误解,本王也要去亲自询问父皇!这江山怎么能是随便来个人就能坐的?”
不过比起冲动的仿佛野兽一般的太子,他看上去冷静许多,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了在场所有人一圈,忽然扬声喊道:“武提督!宫中这两日或有大变,这京城的安全就交给您和御林军了!”
武晨源一直守在一边,闻言顺从的半躬身回道:“听从殿下吩咐!”
有他一出来,现场的躁动瞬间平复了几分。
遗诏一出,在场已经有些大臣心中蠢蠢欲动了起来,只是碍着两位皇子都没有表态,都不敢主动开口。
但不开口,不意味着他们心里没有一分意动!
有得者得天下!
能一路走上三品大臣之上,谁不是能力和经历锻炼过来的?
既然皇上都不认可两位皇子殿下,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或许也有机会?
不过武晨源的听令瞬间让在场的人歇了心中的心思,遗诏是遗诏,在场的人除了两位皇子殿下,谁又有能耐和本事能获得满朝文武的认可,谁又有资格和能力与朝廷的军队拼上一拼。
所以……皇上这遗诏究竟是什么意思?除了两位皇子殿下,普天之下,根本找不出第三个人有资格继承皇位啊!
众位大臣百思不得其解,但看着满脸通红的南千川和目光阴沉的南泽溪,心中都有了一个共识。
这京城,怕是要乱了。
南君宥趁着在场议论声不断,也悄悄的回头看向跪在自己身边的乔洛染:“娘子,是不是你做的?”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看到生日突然出现的惊喜。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乔洛染竟然能让皇上做到这一步!
乔洛染环视周围一圈,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才悄悄地附耳说道:“还记得那个文贵太妃宫中的幽篁殿吗……我们当时不是猜或许是……我拿这个为筹码,换取皇上答应我的条件。”
不过,身为一国之君,她觉得皇上并不是那么简单的被威胁到了,恐怕也的确还有其他的考虑,比如自己这两个儿子的确一个比一个不争气吧。
南君宥恍然大悟,他不晓得上次的一个意外发现竟然有这么大的惊喜,也没想到,皇上竟然愿意为了一个女子做到这个地步,顿时叹了一口气:“这南朝的为君者,倒是一个赛一个的痴情种……”
可惜这痴情种的爱情永远没有什么好的结果,无论是皇兄和文贵太妃,还是……父皇和母妃。
南君宥表情模糊,眼神复杂,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的母妃身份还没有被发现之时,父皇也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甚至倾尽全国之力,只为了母妃心爱的江南杏花……
手忽然一暖,南君宥转头一看,正对上乔洛染带笑的眼睛。
“不要想这么多了,快去想办法通知云冥进京吧。”
面前的女子,倾尽一切力量,只为了帮他。
南君宥忽然如花开一般笑了起来:“娘子,我一定不会走父皇和皇兄的老路。”
乔洛染没有听懂他的暗示,眨了眨眼,推了他一下:“等会你想办法离开,这宫中接下来几天恐怕都会乱的厉害,我们找个理由躲在王府避开。”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那边南千川已经快和南泽溪打起来了。
起因是左相,右相,宋将军和襄王已经从养心殿里出来了,顺便带来了皇帝的吩咐:自己不见任何人。
但是南千川哪里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见不到皇帝,只能将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在身边的竞争对手身上:“是你,是你这个野种蛊惑父皇,才让父皇留下了此等骇人听闻的遗诏!”
南泽溪:“皇兄此言差矣,也不听听遗诏上父皇对你的评价,若不是皇兄让父皇太过失望,父皇又何至于留下这样荒唐的继位方式?”
“你!你又好的到哪里去,像你这得阴险狡诈,厚颜无耻之人,也难怪父皇会说你难以服众!”
这话可谓是戳到了南泽溪的肺管子,他的脸瞬间不受控制的扭曲了一下,露出了仿佛恶鬼的表情:“父皇对本王的误解,恐怕全部来自于皇兄的背后挑拨吧!”
“胡说八道!”
“……”
天底下除了皇帝以外最尊贵的两个人此时仿佛街边的地痞无赖,你掐着我的脖子,我拎着你的衣领,面容难看的扭打在了一起,吓得在场的大臣连忙上前劝阻。
“殿下,殿下不可啊殿下……”
“快,快放开太子殿下!”
“嗷,我的胡子!”
现场瞬间混乱成了一团,无数个年纪不小的老臣们都被卷了进去,还有些本就有仇的大臣趁着机会对对手使阴招,更是显得场面混乱不堪了起来。
趁着御林军手忙脚乱的进去劝阻,乔洛染拉着南君宥悄悄的往养心殿外走,待到远离了那边混乱不堪的景象,才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