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娘忍不住脸色一白。
她何时被见到南泽溪如此怒气冲冲地怒吼过?还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而吼自己……
她忍不住脚一软,就想要扑通跪到地上,却突然被身旁的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身体。
梅夫人脸色淡淡,行了个半礼:“王爷恕罪,我们也不知乔夫人身子虚弱,受不住马车,才刚到客房乔夫人就昏迷不醒了,要打要罚王爷冲着老身来就行了,和囡囡这个丫头没什么关系。”
南泽溪脸色一僵。
他怎么可能对着梅家夫人打罚?他还想要拉拢梅家呢。
刚才一番做派,一部分出自于心中些微的担心,但更多的是为了演给梅姨娘看——他暗示梅姨娘不是一次两次了,对方却迟迟没有动作,所以才想着加把猛料。
但是前提可不是得罪梅家。
南泽溪心中思想急转,发现继续发作下去,可能不仅达不到目的,还会得罪梅夫人,立马转变了态度。
他沉沉的叹了口气,一只手握住了乔洛染的手,满脸忧郁和担心:“本王也是心中焦急,是本王的错,明知洛染身子受不住还带她出来……”
乔洛染心中呵呵一笑。
可惜她还在装昏迷,不能把手挣脱出来,只能当个工具人给南泽溪配合立深情人设。
梅夫人老神在在:“王爷放心,老身会好好照顾乔夫人的,保证夫人绝对不会在每家出一丝半点的差错,只是夫人现在昏迷不醒,不能和王爷先行离开了,等到夫人醒来用完药,老身就把乔夫人完完整整的送到王府。”
这话简直就是指着鼻子在送客了。
南泽溪脸上的笑容差点都维持不住,他很久没有这样放下身段去讨好别人,却被对方一门板拍到鼻子上的体验了。
但是偏偏梅家地位超然,想要有正当理由起兵,都必须有梅家的站边和支持。
等到他把那个位置夺回来,梅家……
南泽溪眼中闪过了一丝阴霾,再抬头依然是一脸忧愁,仿佛刚才的阴霾从来都不存在。
“有梅夫人照顾,本王自然是放心的,那洛染就先拜托梅夫人。”
说完,他轻轻地为乔洛染捻了捻被子,转身离开了房间。
梅姨娘还有些惶惶不安,但是看见南泽溪一脸神伤的样子,又忍不住内心翻涌起了嫉妒,向着南泽溪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王爷,妾身送送您!”
“诶!”梅夫人一个没拉住,就让梅姨娘跑了个没影。
她气得长叹了一口气,又有些庆幸这一幕没有被躺在床上的乔洛染看见。
还不知道这位乔夫人是个什么性子,若是个善妒的,看见囡囡摆出一副主人的模样,亲密的送王爷离开,回去还不得要对付囡囡这傻丫头?
这王爷也是,以前可不知道他是个这么深情的人,当着囡囡的面就摆出了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这真是……叫什么事啊!
梅夫人再次长叹了一口气,手帕一甩,快步离开了房间。
梅府的下人瞬间走了个干干净净,屋里只剩下鹿茸和子衿。
等到门一关,乔洛染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灵活的蹑手蹑脚走到了门口。
子衿好奇的瞪圆了眼睛:“夫人,您……”
“嘘——”
乔洛染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更加仔细的听门口的动静。
她刚才听到来的脚步声可不止南泽溪一个人,分明还有一个年纪更大的中年男子。
有资格和南泽溪走在一起,年纪还更大的中年男子……只有梅家主本人。
或许是为了避嫌,对方才没有进房间。
果然,外面传来了梅家主和梅夫人的声音,还有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乔洛染不得不将内力附在了耳朵上才能勉强听清楚对方的声音。
“……夫君怎么不去送王爷?”
“那丫头火急火燎的追了过去,哪里用得着我。”
梅夫人没好气的拍了梅家主一下:“就是因为囡囡追了过去,才更要你跟上去,若是让宾客看到,还以为是我们梅府招待不周,让王爷和囡囡独自离开呢。”
梅家主语气有些冷漠:“那样也好,省的别人以为我们梅家和王府有多亲近。”
乔洛染眼睛眨了眨。
听梅家主这个意思,对方似乎十分排斥南泽溪的拉拢?
她还以为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女儿要死要活的嫁给别人当妾,所以内心有些不满,看来这里面还有别的隐情。
梅夫人沉默了一会,才有些担忧的开口:“你这么犟着做什么?这晋州大半都已经是他南泽溪的人,骗你就犟着,你看他那天府里进新人天空放的那玩意,吓人的要死,还不是放给你这个呆子看的……”
“那又如何!”梅家主的声音斩钉截铁,“我梅某人岂会受人威胁,与逆贼同流合污!他妄想通过我得到世家的支持,做梦!”
“小声点,小声点。”梅夫人吓得张望了一眼四周,确定周围都是自己的人,这才埋怨的瞪了梅家主一眼,“也不看看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外面还有宾客来呢,万一被别人听到了一二……”
后面的话实在是声音太小了,乔洛染哪怕用上了内力也根本听不清,只能无奈的放弃。
但即使是这样,她的收获也不小了。
梅家主不仅知道南泽溪的逆心,还不想答应!
乔洛染越想眼睛越亮。
梅家在晋城经营多年,可不是被随便找个理由就能下罪的徐家可比的。
只要想办法得到了梅家的帮助,或许可以在南泽溪眼皮子底下顺利的离开……
只是冒冒然上去,只能引起别人的怀疑,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乔洛染心中有了决断,内心轻快地站起了身,接着就开始翻带过来的随身行李。
她来之前想着万一有机会出去一趟,就让鹿茸准备了一些轻便的衣服和斗笠,好方便偷偷溜出去。
鹿茸站在一边,手脚麻利地将准备好的衣物拿了出来:“夫人,那奴婢还去熬药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乔洛染头都没抬,迅速的换着衣服,“你去熬药,熬好了回来悄悄的倒到墙角,子衿你在房间守着,若是有人来问,就说我还没醒。”
梅家又不是王府,可没有人敢硬闯房间,乔洛染愉快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