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荣的腿疾，由罗大夫保证，是有得治的。
但此刻，对着曾经的下属，陆向荣撒谎了。
“别说什么做参谋之类的话，没有丝毫自保能力的军人，就应当把位置让出来。”
楚云敬也明白这点，上面确实看中陆向荣的能力，但更多的是弥补。出发来这边之前，大队长就告诉他，如果陆向荣腿脚依旧不方便的话，也不必强求人回来，但如果腿伤已经好了，那就是的发电报，让大队长过来请。
如今陆向荣拒绝了回归行伍，还坐着轮椅，楚云敬也就不再强求，转而说起其他事儿了。
谢娇出来的时候，楚云敬正在说他这次过来的目的，还问能不能做个引路人，带他拍一下生产大队的风貌。
现在刚开学，生产大队里的老师，那是一个顶两个用，陆向荣哪里能分出时间去给楚云敬做引路人啊？
谢娇怕陆向荣不好意思拒绝，正要说她最近没什么事，可以带着楚云敬带出转转。谁知陆向荣说：“带你把这一片转悠齐全是没时间了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去哪儿能拍个大新闻。”
“什么大新闻？”谢娇走过去，有些好奇的问。
“任德秋，”陆向荣也没遮掩，给谢娇提示了一下后，又跟楚云敬说，“他在本县，中饱私囊，你想法子暗地里打入他们内部，偷着拍证据。”
专业人士，楚云敬过来时，还是了解了一下这边的干部情况。
听见任德秋这个名字时，楚云敬很快问：“公安局的头儿？”
陆向荣点头称是，还讲了不少注意事项。
楚云敬走时，依然黄昏，他向陆向荣保证：“师哥，放心吧，这事儿我会处理好的。”
目送楚云敬走远，谢娇忍不住问陆向荣：“我刚听你说，让小楚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打入任德秋内部，他行吗？要是给发现了，他看起来不大抗揍。”
“娇娘，”陆向荣哭笑不得道，“他也算是军人，在前线混得军人，枪林弹雨走过来的，不是什么文弱书生。”
谢娇皱眉，这和她想象中的战地记者，不太一样。
虽说有些奇怪，谢娇也没多问。
一来，这都是陆向荣以前的工作问题；二来，太阳快下山了，家里人快回来了，得准备他们的晚饭了。
——
入夜。
谢娇洗漱后，在桌前擦香膏，昏黄的烛光下，她瞄了一眼桌上挂历。
明天二十三号。
就是赵茵茵所说，她要在火车站被人欺辱的时间。
谢娇在想，如何避开陆向荣，到县城去。她要看看，赵茵茵的预言，会不会实现，如果能逮住赵茵茵，强逼她说说哪儿得知的预测就更好了。
不过现在的难点是，怎么不让陆向荣知道的情况下，去县城。
正想着呢，外头传来陆向荣跟李香的说话声。
嗡嗡嗡的，谢娇没听清。
也没仔细辩听，她挖了一点香膏，给躺在床。上，掰手指，自娱自乐的小崽擦脸。
小崽反应有些迟钝，对话语的反应时间是四五分钟，对危险的反应时间更是慢得令人发指。给他擦脸，他是完全不会闭眼睛的，要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眼睛有危险。谢娇也不等他反应，就避开眼睛，小心翼翼的给抹香。
边抹，边用简短的句子问：“香不香？”
隔了四五分钟，陆向荣进屋的时候，小崽才奶声奶气的说：“香！香香！”
谢娇乐了，问：“明天要不要香？”
“刚才娘说，小崽今天吓到了，估计晚上会梦魇，”陆向荣进来后把刚在外面的事儿说了下，“要让咱们在小崽睡前喊一下魂。”
就刚才，陆向荣已经了解到如何喊魂。
就是打开窗户，一个喊着小崽的名字，喊他回来睡觉了，而屋内有人应声，来回三次，就行了。
虽说有点封建迷信，但能够让孩子不梦魇，喊喊也是好的。
谢娇皱眉，她知道这种习俗，小时候在外面沾了什么不吉利的，晦气东西，李香都会在晚上喊魂。
“没必要，”谢娇说，“我小时候其实蛮讨厌被喊魂的，就觉得本来还不害怕的，喊了以后，反而害怕了。”
谢娇拒绝，陆向荣也不强求，他说：“行，那今天让小崽睡中间，晚上我注意点。”
一家三口，躺上。床后，谢娇一边轻拍小崽肩背，哄其睡觉，一边试探性问陆向荣：“你明天——”
话还没说完，陆向荣就道：“明天二十三号，你同我一起去学校吧，监督二丫抄写，昨天她写的乱七八糟，明天你监督的话，她会认真些。”
谢娇：“……”
见了鬼，没想到她荣哥早就考虑好这事儿了。
根本就没打算让她明天单独留在家里。
“干什么啊？”谢娇故作生气，“我怎么听着像是让二丫监督我？”
陆向荣没答，算是默认了谢娇的话。
谢娇暗道不好，这明天不能被陆向荣给监督者。
她想了想，说：“荣哥，你不觉得我们两之间，最没有诚信度的是你吗？”
今天白天，陆向荣隐瞒家里的情况刚被拆穿。谢娇想暗提这事儿，让陆向荣心虚。
只可惜，陆向荣算得清清楚楚，隐瞒家里的情况他有错，他不诚信，但明天该不相信自个媳妇儿会老实待家里的，照样不信。
“娇娘，”陆向荣认错极快，“隐瞒家里情况的事儿，我错了，现在我给你说我家里的情况，行吗？”
谢娇有点想知道，但不愿意被这么转移话题了。
她几番斟酌，她荣哥家里的情况，以后想问的时候，就能问出来，但现在被是转移话题了，明天可就没法出门钓赵茵茵了。
“我现在不想知道，”谢娇拒绝陆向荣，同时死拽着她荣哥不信任的问题，“现在说的是你对我不信任的问题，这让我很不舒服，你让二丫监督我的行为，就像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既然你不信任我，我得对得起你的不信任，明天我会进城，换纱布！”
甩下这句话，谢娇翻了个身，并捂住了耳朵。
陆向荣：“……”
他就知道会这样。
“娇娘，你可真是个……小王八蛋。”陆向荣叹了口气，认输了。
片刻，陆向荣又说：“明天，我跟你一起进城。”
谢娇猛地翻身：“你跟我去干什么？”
陆向荣腿脚不便，跟着去火车站那边，很不方便。
“火车站那儿，让大余跟着你，”陆向荣无奈道，“我不跟着你，不乱你的事儿，行吧？”
谢娇一愣，这是纵容她？
没等谢娇问，陆向荣又说：“不过你得保证，去哪儿，大余都得跟你寸步不离。”
谢娇有些不解：“为什么让大余跟着我？”
陆向荣问：“不然谁跟你着你？火车站人多，我腿脚不便，跟不了你；至于丁茂和董云，他们两，我都不太信。再来放心的人，也就楚云敬了，但他得去处理任德秋那边的问题，没法步步紧跟你。大余怎么也算个半大小子，真遇上什么事儿，他最起码能帮你忙，或者通知我。”
陆向荣考虑的十分周全。
尽可能的排除危险了。
原以为要和她荣哥斗智斗勇，偷偷摸摸去火车站那边的谢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缄默良久，谢娇小声问：“荣哥，你、你知道我想去火车站？也、也让我去？”
“在听那赵茵茵说你会在二十三号，于火车站受难时，我就知道你会去了，”陆向荣对自己妻子非常了解，“你哪回不是这样？与其让你偷偷摸摸去，到时候出了事儿，我都不知道，不如我看着你去，真出了什么事儿，我也能及时带你回家。”